方仲神情一黯,低声道:“她已经死了。”
    姜文冼有些惊讶,但看方仲的样子也不想多说,伤心事谁也不想被人反复提起,便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心中也知小兰之事定是难得善终,小兰入鉴花堂已深,又做下许多伤人之事,绝非可以轻易宽恕。姜文冼道:“仲儿,你离开此地了这么久,可还忘了什么东西没有?”
    方仲略微一想,便道:“此事侄儿怎么会忘,我这次来,便是要亲眼见金玉复生。”
    一听此言,姜文冼反而露出愕然之色,因为他问的这一句话,其实不是指离金玉,而是那狰狞兽,不过听到方仲心中挂念离金玉,毕竟也是好事,和离夫人对视一眼后,笑着道:“这件事当然最为要紧,你既然已经回来,的确可以把金玉复活了。”
    离夫人亦道:“仙儿的肉身依旧在楼上放着,有定颜珠守护,和睡着了一样,不过金玉的魂魄还在丰都神宫之中,那里是阴阳界,我等虽然在这里住下,却从来没有进去过。仲儿,此事还需你去和大祭酒说一声,让他暂时撤去丰都城守卫,去把金玉魂魄取来。”
    离夫人说完这些话后,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血婴,见她神情冷淡,对仙儿之名没有丝毫反应。
    姜文冼接口道:“取金玉魂魄是一件事,另一件事也是需要仲儿亲自去办的,二者其实可合二而一。”
    方仲道:“另一件事?”
    姜文冼道:“仲儿难道连自己的那只狰狞兽都忘了?”
    方仲恍然道:“当然没有,就算姜伯伯不说,我稍后也会问起,记得我离开丰都城时,它因为吞吃了神兽兽丹之故,正在沉睡之中,不知后来怎样了?”
    鹞鹰王插口道:“方公子,在你走之后,狰狞兽又沉睡了七八日之久,然后才醒了过来,而这一次一醒,差些酿成祸事,它因为见不到你,狂性大发,接连咬伤了数个天师道弟子,幸好卜夷掌门和慈航静斋的斋主颜胤师太俱都没走,二人同时出手,才把它暂时束缚住,然后送入了丰都神宫之中去了。反正那阴阳界之中广阔无比,又没有活人,就让它在那里逍遥快活的等你回来。而且有它在其中,丰都城反而更安全一些,也不用怕一些毛贼闯过看守,闯进去做坏事。”
    方仲惊讶道:“我以为有鹰王老爷子看着就足够了,它居然要卜夷掌门和颜胤斋主同时出手才制得住?”
    鹞鹰王摇头道:“老夫不行啦,你是没见它有多么凶猛,窜上窜下,天下地上,追也追不上它,更不用说抓了。”
    狰狞兽行走迅速,是方仲早已知道的,如今鹞鹰王说它窜上窜下、天下地上的乱走,莫非它已经可以飞了?果然司空谅接口道:“连老爷子在空中都追不上它,便可知它有多快。”方仲顿时起了马上去看一看的念头,也不知经过这番变化,狰狞兽又长得什么样子了,它背后白毛应该已经覆盖整个上半身,四足飞羽定然更显茂盛。
    方仲道:“今夜我便去禀明大祭酒,进丰都神宫去。”
    姜文冼道:“你刚回来,不用如此着急,不如多歇息一晚,明日夜间再去也不迟,我等也好提前准备一番。”
    方仲道:“那便依姜伯伯之言便是。”
    离夫人道:“我让人准备一桌酒席送到这里来,仲儿便在这里住下,伯母有些话还想单独和你说。”
    方仲应了声是,不久之后,外面有人送来酒菜,不但离夫人吩咐了人摆下酒席,便是大祭酒马武亦派人来送了很多东西。姜文冼和离夫人虽然不是天师道的人,但二人如今住在这里,也等同是天师道的贵客,自然招待十分周全。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鹞鹰王和司空谅带着普玄、定观二道离开,只留下方仲和血婴还有姜文冼、离夫人四人。
    离夫人对血婴道:“孩儿若是觉得累,先到屋中歇息一下。”
    在离夫人作陪之下,血婴有心不去亦盛情难却,只得不情不愿的随着她到另一边的厢房之中歇息。等只剩下姜文冼和方仲二人之时,姜文冼的面色又变得严肃起来,轻声道:“仲儿,你能安然回来,姜伯伯的确很高兴,更没有想到你把央儿也带了来,不过她毕竟是血婴之身,就怕她不知何时又惹出事来。”
    方仲道:“姜伯伯担心的事,也是侄儿所担忧的,不过我想若是能好好感化于她的话,还是可以让她安心留下的。而且侄儿也觉得姜伯伯不应叫她做央儿。”
    姜文冼道:“不叫央儿,难道叫仙儿?可是仙儿肉身如今就在楼上,我若管她叫仙儿,那金玉复活之后又叫什么?”
    方仲道:“血婴是央儿和仙儿合体,二人的记忆她都有,侄儿以为还是另取一个名姓更好一些,既然她也是姜伯伯和伯母之女,为何不是你二人给她另外赐名呢。这样一来,便可消弭央儿和仙儿之别。至于金玉,不管她是借用谁的身躯而活,在我心中,她都是离金玉,又何必更名。”
    姜文冼愕然道:“重新取个名字?”对离金玉依旧用本名,他倒是没有异议,但要对血婴重新取个名字,而彻底抹杀央宗和仙儿的存在,姜文冼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总觉得这二个名字才是自己真正的女儿,如今一下子成为往事,便如自己的亲生女儿彻底消失了一般,心中有些空空荡荡。
    姜文冼还在犹豫之中,离夫人却已走了出来,柔声道:“我觉得仲儿的主意不错,的确应该另外取个名字,况且央宗和仙儿之名,一个是风老堂主带走之后所取,另一个是我师父醍醐老母所赐,并非我和姜郎的本意。虽然那时的我自顾不暇,来不及给孩儿取名,但取名的意愿却早已在妾身心中酝酿许久了,何不借这次机会,彻底完成心愿。”
    见离夫人也支持方仲的意愿,姜文冼道:“既然如此,那贞儿觉得她该取个什么名字为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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