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仲陷入了沉思之中,无念道:“你想什么?”
    方仲忙道:“没什么,我在想当年和姜伯伯好合的离小姐到底在何处,居然让两个女儿都被旁人领去。”
    “此事的确是个疑问,姜师兄不久便会去查探此事,原本我也想去助他一臂之力,只是我天玄宫强敌环视,不敢掉以轻心,实在脱不开身。我曾问他,愿不愿意把他女儿留在天玄宫,他却说自己做不了主,他的话都不如你的话管用。”
    无念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看得方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道:“我的话她也不会听的,以我所知,就算让她留在天玄宫必也不肯。”
    无念微笑道:“其实年轻时候有些轻狂之举也没什么不好,师伯早年也一样做过一些糊涂事。”
    方仲红了脸道:“弟子并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
    “发乎情,止乎礼,只要觉得做得对,就尽管去做。”
    方仲点头道:“是,那弟子告退了。”
    无念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姜文冼带着方仲、央宗,在无念、秋玉竹陪同下一起往玉虚峰而来。在昆仑台那处倒塌的玉女像前,无数剑光下落,众人显出身形。从昆仑台向前看去,便是玉虚峰,往后可见紫霄宫等处,如今这些宫楼俱都化为飞灰,只在原地留下了无数粗大的石柱木梁等没有被烧毁之物,杂乱的茅草从倒塌的瓦砾之中向外生长,一片破败景象。
    如今的玉虚峰已成了野兽出没的天堂,姜文冼看着几乎无法辨认的故地,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下,想不到自己走时玉虚峰上还是金碧辉煌的人间圣境,一觉醒来,就已经成为了一片瓦砾了。
    姜文冼落泪道:“当时罹难的诸位师叔伯还有师兄弟们遗骨在哪里?”
    无念道:“都收敛了安葬在原来的玉虚宫处,紫阳师伯、悬天掌教等都在那里。”
    姜文冼道:“我要去拜祭我师父,让他知道不肖徒儿终于回来了。”
    众人穿过昆仑台,来到九龙桥,那里原本有一条河横在玉虚宫前,如今桥已不见,河中青莲倒是长得十分茂盛,几只野鸟在里面穿梭来去,见有人来,忙隐藏在莲叶深处。从遗留的桥墩之上越过河面,便踏足在玉虚宫的正前方了,这里总算还保留着几分当初宏伟的模样,地上的青石板虽然同样杂草丛生,至少没有完全遮蔽了下面的青石,让此地显得十分空旷。
    玉虚宫早已消失不见,那是损毁最厉害的地方,岳光祖走时生怕昆仑派起死回生,对玉虚宫破坏的尤其彻底,恨不得掘地三尺,连一根横梁都不曾留下。就在这拆毁一空的地方,一处处低矮的坟茔密密排布其间。其中有几座坟茔修葺的颇为高大,在众多坟茔之中颇为醒目。
    无念指着那几处坟茔道:“紫阳师伯就葬在那里。”
    方仲随着无念所指看去,一座用青石垒砌的大墓前,用一块石碑刻写着“昆仑紫阳真人之墓”极其简单,没有任何华丽的堆砌之词,不认识的人,也只不过知道这是谁的归葬之地,身前之事一概不晓。紫阳真人也算是昆仑风云人物,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其他人了。眼观此景,颇有些生前荣辱逃不过一杯黄土的凄凉感。
    姜文冼来到坟墓前放声痛哭,众人受其感染,自不免跟着落泪。
    跟着来的天玄宫弟子早已把祭奠之物拜上,不只是姜文冼,方仲等人也都跟着跪倒磕头,就算是悬天真人这样一个对方仲极不待见的人,照样受了一番拜祭,毕竟往事已矣,悬天真人愿为昆仑死节,比之陆文甫这等人要好得多。
    无念道:“诸位师叔伯和昆仑先贤另有灵位摆放在我天玄宫处,并不在此地,只因华阳门和魔教常来骚扰,他们的遗骸只能草草归葬了。”
    姜文冼怒道:“什么,他们连死人也不放过?”
    “还不是生怕我等重开玉虚宫,其实这些坟茔能够保留下来,也是他们故意相让的,只要一日这坟茔不清,他们便觉得玉虚宫没有重开指望,要不然,连这些都不会留下。但若在玉虚峰上做其他事,定然会来阻扰。”
    姜文冼恨恨道:“打得好如意算盘,姜某定要向华阳门和魔教讨还公道。”
    方仲插口道:“魔教还能称之为魔教么,大法师一统教内,神教已名存实亡,只怕要改名了吧?”
    无念道:“改名之说没有听过,但一切权力都在大法师手中却一点不假,师兄一定不知,如今在大法师座下一手遮天的是谁?”
    姜文冼却冷笑一声道:“有什么不知的,仲儿已和我说过了,昆仑为害者,以卢公礼那厮为最。”
    无念道:“你知道便好,其实卢公礼并不是我昆仑的卢公礼,而是大法师座下一位上师,精擅伪装之术,他处心积虑冒充卢师叔投入我昆仑,学我道法,便是想覆灭我教,真正的卢师叔,应该早就死了。除了这位假冒的卢公礼之外,还有一人姜师兄也要注意了。”
    姜文冼道:“是谁?”
    无念道:“是玄春子师叔,他投靠了岳光祖,虽然没有如卢公礼那般受大法师重用,却也不可小觑。现在的华阳门如日中天,许多洞天福地都已投靠在他的名下。”
    “这些个叛徒,姜某学有所成,定将他们一个个手刃剑下,方解我恨。”
    方仲问道:“如今这天下都在华阳门和大法师手中的话,慈云寺和慈航静斋怎么不出来说话?”
    无念道:“慈云寺便是大法师下一个要对付的对手,听闻慈云寺已把外面的许多人手撤了回来,除了青龙山还算安稳外,外面的许多寺庙俱都放弃了,如今通慈大师又逝去了,真是雪上加霜。至于慈航静斋,一向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做事不可揣测,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想她们是不会出手的。倒是蜀地之中别有气象,不论是华阳门还是大法师,还没有被彻底掌握。”
    方仲立刻便知是怎么回事了,说道:“卜夷散人有惊世之能,有他坐镇蜀地,就算是大法师也要顾忌三分。”
    姜文冼听方仲说起过卜夷散人之事,况且留下的几个师兄弟又都投到了卜夷散人所创的蜀山,岂能不加留意。
    姜文冼把一杯清酒向空一撒,落在众坟茔之上,说道:“下山之后,我就去蜀山见一见这卜夷散人。”
    普玄肩膀一疼,急看伤处,竟被人插了一支金针,左肩再不能举动灵活。普玄大惊之下叫道:“哎哟,贫道裤子掉了,你千万别过来,贫道严守礼教六十年,决不毁于你手。”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摸符纸。
    人儿越来越近,越看越是清晰,那幻像又是一笑,把玉手轻轻抬起,缓缓伸向方仲。
    方仲愕然伸手
    忽听身后“哎哟,我的妈呀!”一声惊呼,有人扑通摔倒。方仲如被梦中惊醒,急忙缩了手,转头观看,只见两个人影滚翻在地。其中一个转过了头,背对着自己,一个躺在地上,面色苍白一动不动,正是普玄和他师弟。方仲惊讶道:“道长,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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