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谅?”方仲惊呼出口。
    来者正是白毛鬼司空谅,他嘿嘿一笑道:“方公子远遁到这山清水秀之地独享清闲,可找的我好苦。”
    方仲道:“洛水城时走得匆忙,再想找谅兄时又见不到你了。不知你后来去了哪里?”
    司空谅道:“我一直就隐藏在洛水城中,直到那岳光祖撤走守城之人,眼睁睁看着洛水城陷落之后,我才知道你已不在城中。我又暗中打听,从一个灵虚谷的弟子口中知道你们往西而去,于是循迹而来,好不容易寻到这里,见到那些三门弟子,才知你果然在此。”
    方仲叹气道:“可惜谅兄来得不巧,我刚接到消息,又要离开这里了。”
    司空谅道:“方公子又要走?那在下就待在方公子身旁就是了。”
    方仲上下打量了司空谅一身行头,皱眉道:“若与我在一起,只怕得更换一下衣着,你这样打扮,简直唯恐旁人不知你的出身。”
    司空谅笑道:“这一身衣裳穿得惯了,要改也难,不过方公子既然开了口,那在下就多穿一件外套,这里面衣衫便不脱了罢。”
    方仲道:“你的扇子最好也别随便张开来扇风,这上面的鬼头实在吓人。”
    司空谅道:“一切都依你,只是遇上生死存亡的对手时,那就不能藏私了。”
    方仲笑道:“那是自然,总不能快被打死了也不许还手。不知司空兄如今的鬼道进境如何,还被那阴寒侵体么?”
    司空谅傲然道:“再也不会了,我的鬼附之身已至小成,说不定已离你不远。”
    方仲奇道:“你已修到真如之身了?果然进境不慢。”
    司空谅愕然道:“真如之身?你……你……”司空谅顿时说不出话来,从方仲言语之中如何听不出,现今的方仲已然是真如之身的水准。可是从洛水城外一战来看,方仲只使用了鬼附之相,远不到鬼化之相的地步,若知方仲葫芦中已收了个法力通天的阴长生在缓慢炼化,只怕更要惊得眼珠都要落下了。
    司空谅刚才的一点傲气大受打击,垂头丧气道:“我还以为修得鬼附之身就算不错,没想到你连真如之身都已做到,看来那婆婆的眼光当真不错,你天生便适合修这下浮屠鬼道之术。”
    方仲想起自己修炼那真如化身时遭遇到的凶险,差一点就万劫不复,犹有余悸地道:“我也是运气使然,可非勤学苦练得来的,你也不需懊恼,我有一个法门可以收聚阴阳之气,正好让你我提高修炼进度。”
    他把那五宅分镜之术一说,司空谅顿时大喜,深觉跟着方仲不冤。司空谅拍着胸脯道:“在下日后追随在方公子左右,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方仲道:“我可没有什么随从,只有一辆马车,那车上坐着我一位小妹,你不妨日后就在车上冒充那驾车之人。”
    司空谅笑道:“这个容易,只是我抢了那驾车之人的饭碗,只怕他要怪我。”
    方仲面露莫名之色道:“你去了便知端的,那人虽然驾车本事一流,但若在人前显露出来,多有不妥。我正为此担心,谅兄既然留下,正好可以替他遮掩一二。”
    司空谅心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御者岂能跟自己相比,不服道:“他的驾车本事很高么?嘿嘿,他遇上我才知谁才是真正的驾驭高人,在下在役鬼堂懵懂度日时,那驾车牵马的勾当干的不少,早已熟练于心了。”
    看到司空谅自信满满的样子,方仲不禁笑了起来。司空谅狐疑道:“你笑什么?”
    “我是怕你真个见到那驾车之人时,谅兄却笑不起来。”
    让司空谅来驾车,鹞鹰王自然不会反对,只不过以鹞鹰王那股子傲气,司空谅和他在一起,定然会被他压得死死地,一想到这里,方仲就觉得坑了司空谅一把。
    司空谅要留在方仲身边,方仲担心钱文义有什么怨言,特意找他把此事说了,钱文义道:“连鹞鹰王这等人物都藏在这里,多一个司空谅又算什么,况且他愿意就此洗心革面,我们也不能绝了他弃恶从善之路。不过此人是否如你所说的那样,还要小心观察,多些防范才是。”
    方仲道:“师父之言甚是,弟子会在意的。”
    钱文义道:“不止如此,万一我们回返昆仑又或与众多同道一起,那么这二人是万万不能留的。现在为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那时却不行,容易落人口舌,甚至为有心人所利用,尤其是你,更要防范一二。掌教真人虽然对你印象改观,你也不能让他太过失望。”
    方仲应承道:“我会回去与他们说清楚的,若是实在不便,就让他们离开。”
    钱文义点头道:“这样最好。”既然要走,那马武不能不见,于是又去见大祭酒,说道:“连日来打扰了大祭酒,如今告辞离开,这相待之情只有留待后报了。”
    马武道:“那老夫就预祝各位一路顺风。”天师道和昆仑谈不上什么交情,故此也没必要多作挽留。
    钱文义辞别马武,一回到住所便即告之了小兰与金菊花,二女坚持要同去,钱文义又觉得此次去汉州见玉机子也不会多待很久,极可能在那里见面之后,另外有什么差遣,况且也耐不住金菊花不停的耳语厮磨,于是对方仲道:“把她们带去也未尝不可,只是见到玉机子师叔和天玄宫的人时,还需小心隐藏身份。”
    既然钱文义都如此说了,方仲自然不会反对,于是迅速整顿鞍马准备起行,小兰与金菊花依旧坐车,鹞鹰王戴斗笠坐在副驾之上,而主驾的位置,却让给了司空谅。
    司空谅在外罩了一件青色长袍,遮住里面的一身白衣,那把折扇也插在了脖子后面,头上戴一只布帽,看上去驭手不像驭手,书生不像书生,十分的滑稽。只是本该笑嘻嘻的司空谅,却手持一根牛皮鞭,坐在车上微微颤抖。
    一旁的鹞鹰王头也不抬的道:“你抖什么,还不好好驾车?”
    司空谅把脖子一缩,畏惧万分道:“是,是,老爷子说怎么驾便怎么驾。”
    鹞鹰王厉声道:“是你自己要来驾车,可不是我逼你来,若是驾的不好,我看不过去,可是要打人的。”
    司空谅更是惊惧,满脸的苦色,哀求道:“早知是老爷子驾的车,晚辈说什么也不敢来抢这一个差事,鹰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计较。”
    鹞鹰王冷笑一声,一只赤足往前一闪,腿影飞出,前面驮马的屁股上啪的一声响,那马吃疼,缓缓往前行去,鹞鹰王道:“方公子让你驾车就驾车,老是看着我干嘛,老夫的脸上有虫子吗。”
    司空谅也是今日刚才知道这原本的驾车之人居然是鹞鹰王,虽然断了双手,但那昔日的威名却不曾衰减了半分,当时便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在这样一个老爷子面前,司空谅那一点驾驭的本事根本就不入人家法眼,难怪他会畏畏缩缩,生怕惹得那鹞鹰王不高兴,也给自己来个挖心剜腹,那可真是糟糕之极。需知当日洛水城外酣战之时,那鹞鹰王出手狠辣无比,一人敢与众多敌手交战,早已恶名远扬,司空谅岂能不知。
    司空谅不敢怠慢,扬鞭驾车,就要离开时,身后有人唤道:“钱道友、方兄弟,等一等。”
    钱文义坐白泽,而方仲坐狰狞兽,听到呼唤之声,一起回过头来,只见郑元洪、侯鑫、江城子三人疾步赶来。郑元洪到了近前,叫道:“你们都去了,留下我们几个怎么办?”
    钱文义道:“郑门主,我与方仲乃是奉师门之命而去,这是昆仑内部之事,与你们无干,所以这汉州之行,不需要郑门主与各位道友同去。若是另有召集各位的法旨时,再前去汇集不迟。”
    郑元洪道:“可是老留在这天师道的地盘上,三天的贵客好当,长久下去岂不成了恶客,到时主人面上难看。”
    钱文义笑道:“大祭酒不是这样小家子气的人。”
    一旁的侯鑫道:“就算主人客气,客人也没这脸面赖着不走。走是要走的,我等若是各自回山,不但已经见罪与魔教,连道门的人也得罪了,若不回去,干耗在这里,不上不下委实难做。”
    钱文义道:“这倒也是,我玉机子师叔奉掌教真人法旨,重整除魔大业,理该用得上诸位道友,虽然没有相召,迟早也会邀请。不如我去汉州之时便在他老人家跟前提起一句,他定然会召集三位道友。”
    郑元洪道:“那玉机子前辈可别像那周公望与玄春子一般瞧不起人。”
    钱文义摇头道:“不会,我玉机子师叔一向仁厚,本就对权势无所求,故此一直坐镇在八宝天光楼,那里都是些典藏道书,称得上是清静无为之地。若不是掌教真人有旨,他绝不会出山。这样一个长者,岂会看不起诸位道友。”
    郑元洪道:“希望如此,那我与你们同去,见一见这位仁厚长者。”
    钱文义道:“郑门主何必心急,不如缓缓而行,我与方仲先到那里,向玉机子师叔求得法旨一张,再来相邀,也可足见盛情,你们面上也好看许多。”
    侯鑫与江城子齐声道:“对,对,请了才能去,不然易被轻贱。”
    郑元洪道:“就你们花花肠子多。”
    钱文义与方仲向三人拱手而别,郑元洪对方仲道:“方老弟,你在昆仑腾达了,可别像那些老家伙一样,眼睛都看到天上去,不朝下望一眼。”
    方仲笑道:“郑门主说哪里的话,我一介小辈弟子,无德无能,就敢狂妄至此。”
    郑元洪道:“别当我不晓得,此去方老弟必受重用,这其中功劳可也有我们一份,若无我与侯岛主、江观主鼎力相助,方老弟焉能有今日。”
    一想起这三人和自己同仇敌忾的颇长一段时间,从无量山一直到洛水城,直至这北斗治,还真有些舍不得。方仲道:“三位掌门放心,就是郑门主不说,诸位恩情我方仲也不会忘记的,大家后会有期,再一起饮酒作乐。”
    郑元洪三人眼望着钱文义、方仲一行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身影时,才返回北斗治,商量着稍过几日就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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