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虽然挂着许多宛若鬼幡一般的白色条幅,可没走多久便会发现这些高挂的白色条幅其实写的都是一句小诗,只是用了不同的字体去撰写,而在这些长短不一的白色条幅之上的字体有很明显的差异,似乎是起笔的人的字迹在不断修炼之后变得更加美观。
    很难想象挂了这么多的条幅到底要用多少笔墨去书写,也许风中夹杂的清香之气,便是风干笔墨后遗留下来的味道。
    没过多久,挂在高空之上的白色条幅变得越来越少,隐隐约约间似乎还有熏香之气缓缓传来,不远处悠扬的琴声忽然想起,声音很急,仿佛在那铿锵的琴声之中蕴藏着刀剑象征儿女情长的江湖。
    我撩开最后一条挡在我眼前的条幅,发现此刻一个人正端坐在原地,闭着双眼,双手掐着一种不知名的手法,呼吸均匀,一双眉头皱在一起,脸上的表情随着琴声时缓时急。
    我虽然不知道董秀才在这里已经坐了多久,不过从他紧皱的眉头和额头上的汗水便能够看得出,此刻他练功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真想不到只是一段时间不见,他的境界竟然提升得这么快,似乎这一坐就像是过了不知道多少年,而他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剑气却并不是要将人赶尽杀绝的那种凌厉,而是带着一种很浓郁的书卷之气。
    我走到离我最近的那条白色条幅前,看着条幅之上的字迹,虽然还并未像之前的那般笔走龙蛇,却也带着几分缥缈脱尘之意。
    “拣尽寒枝不肯栖……”我皱了皱眉,这首凄凉的小诗我自然是见过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却出现在它不该在的世界。
    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我站在原地远眺,并没有发现抚琴之人,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不声不响,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而当我再一次转过身看向董秀才的时候,他已经睁开眼,双瞳清澈,在眉宇之间仿佛有清风拂过,整个人完全变了另外一个样子。
    如果说之前的董秀才是一个愤世嫉俗的腐儒,那么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位隐居闹市的墨客,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大家之气。
    只是帅不过一秒,董秀才便露出了从前那种猥琐的笑容,一瞬间掠到我的身前,一副小人得知的样子。
    “荆水寒,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是从前的我吗?”
    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是功力提升了几个境界,虽然实力较之前强横了不少,不过与八大门派的弟子相比倒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马马虎虎喽!”
    “什么叫马马虎虎,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哦,那不好。”
    “喂,你不要这么坦白好吗,真不识货。”董秀才三步两步便追上我,这是让我始料未及的,想不到仅仅是盘膝一座,轻功竟然提升到这般的境界。
    董秀才看到我惊愕的模样,又开始得意忘形,在我的面前不断地展示着轻功,飘飘若仙的身形却偏偏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真是狗肚子存不了三两香油。”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不能内敛一些,想要做大侠,也要有大侠的风度。”
    “大侠有什么风度?”董秀才很白痴地看着我,然后脸上露出了一副意淫地模样,想必是在脑补,竟然嘴里流下了口水。
    “这个怎么解释呢?”我皱着眉头,缓缓道:“我曾见过这样的年轻人,在学会了一套粗浅的剑术之后就急于在人前展示,殊不知内行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不过是接触到了皮毛,可却沾沾自喜。”
    “你是说我现在已经具备了做大侠的实力?”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见过最蠢的一种表情,如果你见到这样的表情一定会将其与白痴联系到一起,而且还是那种被人笑话却不自知的白痴。
    我茫然地点点头,实在搞不懂这家伙到底在听什么,于是很诚恳地告诉他,“你的确具备了做大侠的能力!”然后还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会不会害了他,如果有一天董秀才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时候被人斩了,我想他一定在临死之前想起我今日说过的话,然后死不瞑目,发誓下地狱也要让我永不安宁。
    我打了一个冷颤,这样恐怖的画面还是不要想。
    “你怎么了?”董秀才凑到我的身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阴森的样子吓了我一跳。
    “没事没事……”我摇着头,打岔道:“你的修为为什么会突然提升的这么快?”
    董秀才听了我的话神秘一笑,随手扯下来一张条幅,沉声道:“其实很简单,答案就在这一句小诗里。”
    “拣尽寒枝不肯栖?”
    董秀才点点头,傲娇的样子洋溢在脸上,“也许你们普通人看起来这不过是一首伤感的情诗,可是在我研究了各家书法所长之后便能够在这一笔一划之中读出一篇精妙的剑法来。”
    “精妙的……剑法?”我皱着眉头,事实上我已经不止一次听说有些人会将自己毕生所学记录在剑法或者曲谱上,只是没有想到这次竟然是亲眼所见,不过如果不是董秀才,只怕我就算是见到了这些条幅,也会当做是招鬼用来的幡子。
    “你看着些条幅,虽然都是一首小诗,可是却是用不同的书法撰写,而蕴含在其中的剑法便是根据每一种书法的精要所在,使得没一招每一式都有其独特的一面,如果你修炼了其中的招式便会感受到那宛若书法一般的奥妙。”
    董秀才闭上眼,似乎这剑法真的像他说得那般妙不可言,“我想写这些字的人一定是一位清逸脱俗的剑客,因为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字,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领悟这样的剑法,唯有这样清逸的人才能读懂这首诗中凄凉的境界。”
    “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说我是闭着眼睛走进来的,你信吗?”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能够想象到自己白痴的样子,可是这般弱智的话还是脱口而出,“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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