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孤雁点点头,双手负在身后,“你可明白剑的境界?”
    “不知。”
    荆孤雁回过身,沉声道:“你能与剑心意相通这便是一种境界,世间学剑之人数不胜数,能够达到这个境界的却是寥寥无几,而突破这个境界的人更是几乎没有。”
    “哦?这是为何?”
    荆孤雁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道:“当你达到这个境界之后,可有想过再突破。”
    我摇了摇头,事实上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故意提升自身的境界,就连与幽冥剑心意相通也是无意之间,“自我学剑一来,得到的功力完全都是机缘巧合,我从来没有刻意去修行过。”
    荆孤雁点点头,皱眉道:“难怪你的修为如此,对剑的领悟却是止步,能够与剑心意相通对于凡人来说,驰骋江湖纵横天下已经足够,如有突破,在人间便可号称为圣,但是世人能够入圣的境界已经少之又少。”
    “哦?这是为何?”
    荆孤雁笑了笑,虽然他的样貌与我相差无几,可是毕竟已经年老,慈祥的样子使得我在他的面前竟然像一个虚心求教的小辈。
    “凡人的眼光毕竟短浅,纵使有深远者,在达到一定境界的时候便会自满封剑,以为这世间剑术不过于此,从此逍遥山林,殊不知,与剑心意相通这等境界只是进入天剑的一个入门而已。”
    “天剑?”我惊愕地看着荆孤雁,天剑这个词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慑地我久久不能平静。
    “所谓天剑,便是学剑之人对剑的一种感悟,这种感悟实在过于虚无,可纵使虚无缥缈还是存在的。”
    “与剑心意相通者,便拥有强横的手段,纵横江湖尚可,拯救乾坤于既倒却是难上加难。”荆孤雁顿了顿,道:“当你达到人剑合一的时候,便是另一种境界,这种境界便是人间所谓超凡入圣的境界,可却不是最高的境界。”
    “那最高的境界是什么?”我追问道。
    荆孤雁摇了摇头,平静的眼也忽然变得狂热,“学剑之道哪有最高的境界,要知道宇宙之间的奥妙是没有谁能够真正看透的,只有不断地突破。”
    “那你到了哪个境界?”
    荆孤雁眉头一皱,骈指成剑,一股凌厉的剑气向我袭来,只是,那凌厉的剑气却并不像是普通人用功力凝结成的无形剑气,而是一种刺眼的光亮,那光亮好似剑刃,好似刀锋,好似这世间所有兵刃的锋芒。
    “这是我五十岁时领悟的境界。”
    锋芒在我的脸庞划过,鲜血滴滴留下,温热的血液时时刻刻提醒着我,那看似光亮的锋芒其实就是冰冷的剑刃,可却在划破黑暗之后,转眼即逝。
    “这是什么境界?”
    荆孤雁叹了口气,沉声道:“二十岁的时候,我能够与剑心意相通,便以为这就是剑术的巅峰,从那之后我开始停滞不前,享受江湖上花花世界,三十岁那年,我遇见了一个人,也是那次大败让我明白剑道不止于此。”
    “于是,四十岁的时候我悟到了人间合一的境界,可是一个人一旦到了四十岁,无论是心智还是身体都与二十岁的时候截然不同,虽然在心智上成熟了许多,也看透了世间很多道理,可是那个时候身体已经跟不上了。”
    “但是剑道绝不止步于此,因为剑术是不会被人的体力所累,剑术之道唯有无穷无尽,纵使会有很多羁绊,所以,我便想这也许就是剑术的下一个境界,从剑即是我到万物皆为剑。”
    “万物皆为剑?”我皱着眉,惊愕地看着他,要知道从人剑合一到万物皆为剑,那是一种极为矛盾的过度,一个人最难做到的便是战胜自己的内心,很难想象他是如何突破那种自我矛盾的挣扎。
    可荆孤雁偏偏短短地十年便做到了。
    我回想着刚才那锋利的光芒,凝气成剑,“难道这便是万物皆为剑的境界?”
    荆孤雁点点头,道:“万物皆为剑,草木为剑,沙石未剑,靠得并不是自身修为的深厚,而是剑意。”
    “剑意?”
    “对,就像你刚才感到幽冥剑刺破你的喉咙,意在剑先,心中有剑。”
    “意在剑先,心中有剑……”
    荆孤雁走到我的身旁,拍着我的肩膀,道:“你修炼剑经,功力已达化境,可却一直无法将那汹涌的剑意完全施展,只因为你对剑的领悟还不够。”
    “那下一个剑术的下一个境界又是什么?”
    荆孤雁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实不相瞒,我在修到五十岁之后,便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希望在临死之前提升到下一个境界。”
    “可是我急于求成,在这年事已高,最终纵火入魔,没有突破,抑郁而终!”
    荆孤雁尴尬地笑了笑,急道:“我虽没有突破,可是我却悟到了!”
    我看着荆孤雁一脸激动的样子了,忽然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在江湖上吃喝嫖赌的老骗子。
    “喂!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是不是在骗我?”
    荆孤雁面色一凛,一脸怒不可遏的样子,“混账!”
    “荆孤雁,大家都是自己,你最好不要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好,我信你一次,那你说说,你悟到的境界是什么?有没有道理。”
    荆孤雁一张老脸凑到我的身前,脸上露出一种神秘的笑容,声音很小,生怕被别人听见,“告诉你,万物结为剑的下一个境界,是无剑无我!”
    “无剑无我?”我猛地一抬头,差点撞到他头上,“什么都没有了,还搞个屁啊!”
    “幼稚了吧,这才是剑道的无上境界,你要好好钻研,莫要辜负了我的苦心。”
    我不耐烦地罢了罢手,道:“行了行了,我走了。”
    “哎哎……你别走啊!”荆孤雁抓着我的衣袖。
    我用力拽开,一脚把门踹开,给站在门外的滕苦雨吓一跳。
    “这想不到我曾经是这样的人!”我满脸鄙夷地啐了一口。
    滕苦雨走到我身前,问道:“少主,你怎么样?”
    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敷衍道:“行了行了,你也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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