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没有在说话,小七明白师父不说话就说明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看着怀中的兔子,迷离的眼睛昏昏欲睡,似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怀抱。
    小七眼中闪烁着泪水,他又反复地摸了几次兔子,他不明白人为什么一定会饿,会吃东西,这兔子也是一条生命,小七知道死亡的可怕,每当他看见生灵临死之前那种哀求的眼神,在他的心中都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只是幼小的他还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终于,小七紧紧地抓住了兔子的耳朵,昏昏欲睡的兔子吓得一个激灵,也许是感到将要来临的危险不停地挣扎。
    小七用力地将兔子按在怀中,然后张开嘴,伸出头向着兔子的脖子而去。
    牙齿自古以来便是所有生灵最好的武器,无论是剧毒的蛇,还是凶猛的狼,甚至是自命万物灵长的人类。毒蛇通过牙齿咬破猎物释放致命的毒液,狼用牙齿咬断猎物的喉咙,而人呢?小孩子急了便会咬人,这就是人类最为原始最为兽性的本源,千古不变!
    所以,小七咬了下去,只是,并没有像他想的那般兔子会被他咬死,而是仅仅地咬破了皮,苦涩的鲜血流进他的嘴里,腥气令他作呕,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兔子挣脱了小七的束缚。
    “没用的东西!”寒风冷冷地看了小七一眼,化作一道灰色的光芒,只听森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狼的嚎叫,紧接着一只灰色的,凶猛的,眼神之中带着森森的寒光的狼出现在小七的面前。
    獠牙尖锐,甚至很轻易就能将小七的喉咙咬断,只是,寒风化作的狼并没有看小七一眼,而是一个跳跃便将兔子扑倒,不远处传来一阵骨裂的声音,好像什么动物的脖子被扭断。
    直到小七又一次看到寒风原身的时候才明白那阵骨裂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那只被小七抱在怀里的兔子已经身首异处,寒风化作的狼嘴角还流着鲜血,獠牙透着嗜血的光芒。
    这是一个怎样惨烈的景象,在四岁孩子的眼中这恐怖暴戾鲜血交织的画面简直就是他短暂的人生当中最为恐怖的事。
    可寒风呢?他只是想交给小七生存的最基本的方法,他本可以很轻易地将那只兔子杀掉,可却偏偏现出原型,无非就是想让小七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到,在丛林之中生存的法则。
    寒风又重新变回了人形,他看着面前这个被刚才那个场面吓傻的孩子,心中泛起了一层不为人知的苦楚,有谁能够明白他的苦心,要知道那看似繁荣安全井井有条的人间却比这到处都是杀戮的丛林更加危险。
    小七终于又被抱回了百花宫,夜已经深了,他却迟迟不敢闭上眼,因为每当他合上双眼都会看见那血淋淋的画面,这已经成为小七的梦魇,以至于每当深夜都会被那身首异处的兔子吓醒。
    他不敢哭,因为他不敢吵醒百花女王,百花女王虽然对他很温柔,可是每当夜里小七都会吓得瑟瑟发抖,因为多年来百花女王有一个习惯,就是睡觉的时候要现出原形。
    她的原身是一条颜色艳丽的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盘踞在一起,进入梦乡。
    自古以来人类对蛇的恐惧已经深入人心,饶是平常并不怕蛇的人,突然见到蛇也会害怕,所以在人间流传了很多关于蛇的传说,有的地方甚至将蛇作为神明供奉,这便是一种畏惧,从人心中生出的畏惧。
    小七虽然跟着寒风学到了勇气,可是对他身旁这条艳丽的蛇还是有些胆怯。
    他怕那满是鳞片的冰冷蛇身又一次盘到他的身体上,他更怕那不时吐出的红信子,所以他只能一动不动,白天的刺激已经让弱小的他心力交瘁,晚上却是夜不成寐。
    好不容易熬到了白天,却又迎来了新的折磨。
    今天来接小七的是一个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家伙,两撇小胡子,贼头贼脑地向着百花女王献媚,可是身体却哆嗦成一个蛋。
    百花女王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因为她向来对鼠族鄙视,甚至不屑以他们为食,在百花女王看来,鼠族要不是靠着庞大的数目支撑,根本无法进入万妖谷,只是令百花女王惊讶的是,鼠族这种只会搞一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的家伙也能跻身八大家族。
    来接小七的是鼠族的族长十钱,当他抱住小七的时候甚至连头都没敢回,便一溜烟跑到了自己的洞穴,十钱实在是不想留在百花女王的身边,哪怕是一分一秒都不行,在他看来只有自己的洞府才是最安全的。
    十钱虽然样子丑了些,不过却是一只温柔的妖怪,一到洞府十钱便给小七拿了很多东西,什么蜜饯果子,烤玉米棒子,核桃干果总之应有尽有。
    饥肠辘辘的小七早已饿的发昏,拼命地往嘴里送。
    只是,十钱师父虽然好,却又一个怪毛病,一张尖嘴猴腮的脸总是紧紧地贴在小七的身旁。
    “十钱师父,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看我?”此刻小七已经吃饱了,躺在柔软的干草上,慵懒道。
    “嘿嘿……”十钱的声音很尖锐,只见他东瞅瞅西看看,好像是怕落下什么宝贝,“孩子,师父如果不贴近你,就看不到你了。”
    “哦?”小七坐直了身子,他觉得眼前这个老鼠师父是一个好妖怪,既没有可怕的模样,也不像寒风师父那般要他做一些残忍的事,所以小七听十钱说看不见自己立刻来了精神,以为师父有病。
    “莫非是师父患了眼疾?”小七很是懊悔,虽然声音稚嫩可却富含真情,“要是我爹没死就好了,他知道很多草药,或许可以给师父疗伤。”
    十钱听了心中一暖,伸出毛茸茸的手摸了摸小七的头,“孩子,师父并没有患上眼疾,而是我们鼠族天生就是这般样子,嗯……用你们人间的话讲,叫鼠目寸光。”
    “鼠目寸光?”小七很是不解。
    十钱挠了挠头,皱眉道:“就是只能看见很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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