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已经被孟青花的话完全惊住,我自以为对僵尸已经算是极为了解,却想不到我所知道的不过是非常浅薄的片面。
    “僵者是可以进入轮回的,就像人或者其他动物一样,我们僵族也是属于三界之内,只不过却是极为稀有的一部分。”
    此刻,我忽然想起了夜叉青焰,他们本是这世间极为稀有的一个种族,因为喜好黑暗相貌丑陋被人们称为夜叉,视为鬼怪。也许僵族也是一样,他们以血液为生,被吸干的人就会变成青面獠牙的僵尸,所以在人类的传说之中才会变得如此恐怖。
    “孟……孟师叔!”我不知道还应不应该这么叫她,因为在我心中忽然觉得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子虽然美丽,可却是一直怪物,“你既然已经遁入轮回,为何还会记得前世的记忆。”
    孟青花淡淡地笑了笑,举起手,将碎发拂过耳侧,“千面的催眠术在唤醒我体内的僵尸血的同时也同样唤醒了我的记忆,也许是祖神在制作千面的时候在她的双眼之中加了某种咒法吧。”
    “那师父知道了?”
    孟青花听了我的话,缓缓低下头,贝齿咬着朱唇,几乎要渗出血来,“在我没有见到千面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虽然衰老得不成样子,可是能够跟着他已经是一种福气,可是没有想到,我恢复了年轻,可也失去了所有的幸福。”
    “当我变成僵者觉醒了所有的记忆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永远也不能和你的师父在一起了,所以,我并没有等他在那座古楼中出来,便匆匆离开了。”
    “孟师叔,我的师父这一生都在抑郁之中度过,直到他快死的时候还拿着这枚发簪。”
    孟青花将发簪重新送到了我的手中,柔声道:“其实这枚发簪是狐族的至宝,狐族在化为人形之后为了防止不慎变回原样,用这枚发簪定住容颜用的。”
    “这也许是常胜送给你师父的吧,也许你师父当年也是怕我再一次衰老,想用这枚发簪帮我驻颜吧。”
    “可是为什么这发簪最后还在师父的手中?”
    孟青花没有再回答我,而是问了我一句话,“荆师侄,在你得知我并不是人,而是一个僵者之后,难道心中就没有生出某种芥蒂?”
    我沉默了很久,可最终还是点头,不光是因为她与我师父的那种特殊的关系,也是因为她对我的坦诚。
    孟青花脸上的表情有些凄凉,她眼睛之中含着热泪,哽咽道:“说到底还是因为僵者在人间发现的过错,在你们人类的眼中,僵者永远都是肮脏的,只能身处黑暗之中饮血的怪物。”
    “我曾嘲笑过常胜是妖,而僵者在你们人类的眼中连妖都不如,妖尚且心存感情,在人间流传着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而僵者呢?除了能够带个人恐怖,血腥,恐怕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了!”
    孟青花的话一字一字打进我的心窝,事实上的确如此,人类的偏见是无法改正的,就比如狼在人们的心中永远是凶残可恶的,而羊在人们的心中却永远扮演着一种天生可怜的形象。
    多少年来人们都在因为羊而痛恨着狼,可是狼到底做错了什么,羊饿了可以吃草,那么狼呢?难道只有自生自灭的下场。
    而僵者天生就是以血液为食,就好比吃羊的狼。人总是同情弱者,殊不知很多事都是天理,可正是因为这些被误解的天理才造就了太多太多可悲的事。
    就像狼爱上了羊!
    “所以,我一直隐瞒着你的师父,我故意疏远他,就是怕他知道我是一个僵者之后,觉得我肮脏,丑陋,甚至可恨!直到后来,我想了一个非常残忍的办法,让你的师父心死!”
    孟青花白皙的面庞早已布满了泪水,她虽然说着让师父心死,可是我知道,在她的心中也许比师父更疼,这两个有情人各自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殊不知在他们的心中无论是谁都没有死。
    “你知道罗添吧!”
    我点点头,那个在潇湘雨楼拉着胡琴的老人,一曲烟雨江南之中蕴含着诉不尽的哀愁。
    孟青花望着夜空之中几颗孤星,思绪飘到从前……
    原来,罗添之所以在潇湘雨楼不肯离去,是因为那里是孟青花与他又一次相见的地方。
    自从败给李沧海之后,罗添一直抑郁寡欢,那是罗添生平第一次被人指在剑下,从此,他退隐江湖。
    罗添把剑藏在胡琴之中,他喜欢湘水畔的烟雨,在他看来这样天水一色的美景实在难得,凄风苦雨,烟雨江南。
    罗添在潇湘雨楼认识了一个女子,他曾见过这个女子,他知道这女子是正道的人,他差点一剑要了这女子的命,可是却因为这女子感受到了他的剑意而收手。
    他从来没有去在意过这样的一个感觉,因为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他自信这世上没有谁能够了解他。
    小的时候,他曾爱过这样的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是乡绅的女儿,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大方,眼睛是那般的雪亮,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年幼的他觉得这或许就是人世间最美的姑娘。
    罗添每天都偷偷地守护着她,在他的心中以为爱情也许就是这个样子,每天守在心爱之人的身旁,看着她笑,体会着她的痛苦,也许最原始最单纯的爱情就是这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儿时的梦幻总是像泡沫一般,很轻易地破碎。
    这一天罗添又一次偷偷地跑到乡绅的家门口,可是引入眼帘的一切却让年幼的他差点昏厥。
    乡绅的院子本就很大,朱门总是闭得很紧,人说越有钱的人越抠门,所以罗添在很早的时候就认定乡绅是一个很抠的家伙。
    可是那一天,乡绅家的大门却是大敞四开的,而且,在高高的门槛上还有鲜血。
    地上横七竖八地趴着很多人,罗添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感觉,他拼命地去忘记心中那种不详的感觉,可是脑海却总是回想着当年自己的父母被山贼黑七子杀害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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