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多说什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只能硬着头皮了,我走到崖边,看着雨雾缥缈之下那座古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跳了下去。
    当我到达古楼楼前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座楼并不是像我在悬崖上看到的那般在空中漂浮,而是建在一处绝壁凸出来的平台上。
    “天权楼!”牌匾看上去已经陈旧得几乎快要烂掉,乌黑色的楼身古朴清幽。
    我推开门,楼内并没有什么动静,三两盏烛火摇摇晃晃,好像马上就要熄灭,却仍然倔强地燃尽最后一丝生命。
    一个人缓缓地从木楼上走下来,楼梯咯吱咯吱的声音,溅落了很多尘土。
    那人见了我先是一惊,然后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你终于来了!”
    这个人难道就是泪七楼,他看上去并不是像传闻那般让人心惊胆寒,相反更像是一个饱受世间沧桑的中年汉子。一身破旧衣服,头发胡乱扎在一起,一双豆大的眼睛看起来有些迷离,胡子微黄几乎快要枯萎了。
    这感觉太熟悉了,简直就是师父的翻版啊,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和他同一种气质的人,只不过长得却与师父有着天壤之别。
    师父虽然邋遢,不修边幅,不过却是一个很潇洒的人,而我面前的这个中年人,似乎只剩下了被时间的折磨。
    “你就是泪七楼?”
    那人点点头,道:“等了这么久,你终于还是来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我来这座楼的后果,所以很多时候在我去任意一座摘星楼的时候,都会感到愧疚,因为我就像是死神一样,无论去了哪座摘星楼,那座楼的守楼人都会随着摘星楼而消失。
    泪七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跟我来。
    我跟在他的后面,走在楼梯上,没有想到天权楼的第一层这么好过,印象中天枢楼的十殿阎罗祭差点可把我害惨了。
    “就这么上去?”我试探道。
    泪七楼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我,道:“不然呢?”
    我没有再说话,感觉这个泪七楼冷漠得可以,一路向上走,没多久就来到了天权楼的第二层。
    在我登上的这三座摘星楼中,只有天权楼看起来像人住的地方,就像这第二层,俨然就是一个菜市场,有鸡鸭鱼肉,有青菜豆腐,各式各样的调味品,大锅炉灶,蒸笼刀具,总之无论是食材还是炊具应有尽有。
    我站在一旁,很难相信再这样的地方,会有这么多东西。
    泪七楼也停下了脚步,冷冷道:“我无聊的时候,会做一些菜。”
    我点点头,想不到他还是这样一个有生活情趣的人,“做了菜自己吃吗?”
    泪七楼沉默了一会,又是一句冰冷的回答:“难道还有别人吗?”
    我一时语塞,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并不是一个冰冷的人,而是他说话的语气就是这样,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一个活了这么久的人有点个性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今天恰好不久有一个!”
    泪七楼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可是他脸上的表情依旧紧绷,同样是冷冰冰地回答:“你想吃什么?”
    我没有想到泪七楼回答的这么快,而且还是同意给我做菜,我愣了一会,道:“就做豆腐吧,我爱吃豆腐。”
    “做什么豆腐?”
    “麻婆豆腐!”
    泪七楼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向食材区,不一会便扛着一大块肉来到了菜板前。
    “我想吃豆腐,你弄这么一大坨肉做什么?”
    “不懂就不要啰嗦!”
    “你什么态度,我好歹也是你的少主!”
    泪七楼操刀的手忽然停滞在半空中,良久,他笑了笑,道:“是啊,少主,你也好久没有吃我做的菜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泪七楼会突然之间变得这么伤感,然后还不等我问下去,他便又转过身,去拿食材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怀中已经抱着不少东西,红红绿绿的花椒辣椒香菜,白嫩晶莹的豆腐,手中还提着一个大黑坛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直到他将手中的物品放下,打开那个大黑坛子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坛子里面盛的是酱,不过闻起来这酱的香味与以往的不同,香气逼人。
    泪七楼又重新握住刀,手起刀落,不断重复,原本完整的牛肉此刻已经变成了碎末,看他切肉的方式很有条理,好像顺着什么方向,不过看他冷冰冰的样子,我没敢问,真怕他一句话把我回绝了。
    紧接着是豆腐,真想不到那么软嫩的豆腐在他的手下竟然能够这样的玩转,他将豆腐抛在空中,一瞬间的功夫便将豆腐分成了许多小块,每一个看起来都差不多大,一颗颗掉进装满水的盆中,甚至没有溅出水花。
    很难想象,那么脆弱的豆腐在空中落下来竟没有摔碎,看来泪七楼无论是刀工还是力道都把握得非常好。
    紧接着就听一阵连续的刀与菜板之间的碰撞之声,速度惊人,甚至刀都已经变成了残影,如果不是看到花椒与辣椒已经被切成碎末,我实在不敢想象,一个人还有这么利落的刀工,甚至连几十年的老师傅都不如。
    可随即我便释然了,老师傅都是几十年,而我面前的这位可是几百年。
    此刻,大锅下的火已经烧得很旺,原本切好的肉一股脑放入锅中煸炒,香气怡人,可是直到泪七楼将坛子中的酱汁舀进锅中煸炒的那一刻,香味才真正地溢出来。
    那种爆锅的香气弥漫空气当中,当真让人垂涎三尺,渐渐地,那股香气之中掺杂了辣味,我知道泪七楼已经将花椒和辣椒也放进去翻炒了,直到我沉醉的快要窒息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将我拉回现实。
    “少主……”泪七楼的语气有些生硬,也许是不适应我的这个称呼,“麻婆豆腐做好了!”
    我睁开眼,看着眼前这盘美味,无论是颜色还是香气都足以让人食指大动,那红红的颜色简直就像是一团火焰,而绿色的菜末点缀其中更增添了几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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