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谢玉璋趁他酒醉不防备,用她的匕首捅了他。他大叫一声将她推开,她的那个护卫忽然出现将他打倒。
    她更是大叫起来,引来了众人,指称他酒后意欲强暴她。
    简直有嘴说不清,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他?
    众人真的是没法相信夏尔丹的说辞,实在是……谢玉璋的说辞太有说服力。
    阿史那这么多儿子、孙子中,谢玉璋若是春心按捺不住,以她的容貌勾引谁勾引不到,为什么要勾引夏尔丹?
    诚如她所说,夏尔丹既不是最有权势的,也不是相貌最好看的——他的容貌随了他那个女奴母亲,生得太过清秀,身材也瘦削,不大符合漠北人的审美。
    偏谢玉璋提及的咥力特勒、泥熟这两个可汗的孙子,又是跟她年纪相仿的孙辈中公认生得最像可汗的。老可汗容貌威武雄壮,年轻时是草原有名的美男子,曾有两位部落公主为了他大打出手呢。
    这细节看起来微不足道,却巧妙地击中了人们的内心。
    扎达雅丽站在人群中,听赵公主一句话把她的丈夫、儿子都带了出来,忍不住蹙起眉头。她的目光朝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瞥去,却发现无论是她的丈夫还是儿子,神情都有些异样。
    有些喜悦,又矜持地强压着,不敢表现出来。
    旁人看不出来,可她是他们的妻子、母亲,对他们何其的了解,哪里会看不出来。
    “扎达雅丽!”老可汗忽然大声喝到她的名字,质问,“宝华今晚去了你那里,落下了我的刀,是这样吗?”
    这倒的确是真的。扎达雅丽说:“是的。”
    她的舌头下压住了一句“但是”。
    但是,赵公主离开她的帐子,到她喊叫引人发现,这中间的时间未免有点长。
    她……为什么呢?跟夏尔丹有什么仇呢?
    但火把的光照下,老可汗须发皆张如怒目金刚。这事犯了他的忌讳,扎达雅丽清楚得很。她嫁到阿史那氏这么多年了,对老可汗也很了解。
    更何况,赵公主谢玉璋对乌维等一众实权王子俱都冷淡不假辞色,也不跟咥力特勒和泥熟这些已经知了男女事的青年王孙一起玩,只跟那些年纪小的混在一起,从未听说过她跟夏尔丹有过什么交集。
    这等猜测便是说出来,怕也得不到旁人的支持。
    她聪明地没有多说任何话。
    老可汗大喝一声,上去一脚将本就身上带血的夏尔丹踹飞。
    他这一脚将夏尔丹直接踹得吐血了。
    “滚!”老可汗像一只发怒的狮子,“天亮之前让我再看到你,就是你的死期!”
    夏尔丹脸色惨白,倒退着爬了几下,挣扎起来跑掉,消失在夜色中。
    阿史那可汗的第十九子夏尔丹,在这大年节的被从部落中驱逐。带着数位妻子、孩子,几个属下,一群奴隶和他的牛羊财产,趁着夜色离开了汗国的权力中枢。
    谢玉璋扑到阿史那怀里啜泣:“我以后不乱跑了,再也不随便叫护卫离开我了。”
    “用不着!这又不是你的错!”阿史那铁青着脸,大声道,“我看看谁再敢碰你!我宰了他!叱骨邪,叫他们都散了!”
    谢玉璋嘤嘤哭泣。
    叱骨邪跳出来维持秩序,轰走了众人。
    阿史那亲自把谢玉璋送回了她的帐子。
    “你是我阿史那俟利弗的妻子。”他摸着她的头说,“你什么都不用怕。”
    夜色中,谢玉璋怔住。
    好像……听他说过这句话,那是什么时候呢?
    记忆像弥漫着雾气一样,模糊不清。
    她带着侍女——晚秀,和护卫——王忠,回到了自己的大帐中。
    帐子中没有别的侍女,只有林斐一人,早在帐子的火塘上架起了陶盆,煮了沸水。见他们回来,说:“快解下来。”
    谢玉璋解下腰间从不离身的匕首。林斐伸手欲接,谢玉璋躲开:“你就别再碰了。”
    她自己将匕首拔出来,连着乌黑的鱼皮鞘一起扔进了陶盆里,滚水煮沸。
    林斐又端了铜盆,拿了胰子:“都净手。”
    谢玉璋和王忠都一起洗了手,晚秀虽然说“我没碰他”,也跟着一起净手。
    每人洗了三遍。
    谢玉璋问:“那些东西处理掉了吗?”
    林斐说:“你一动身去扎达雅丽那里,我就拿去烧了。”
    谢玉璋和林斐说话的时候,王忠和晚秀没发出一点声音。
    谢玉璋为什么要除去夏尔丹?
    现在这个帐子里,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这意味着,除了林斐之外,他们两个已经是谢玉璋最信任的人了。
    王忠不多问一句,晚秀也不发一声。的确配得上这份信任。
    王忠帮忙处理了脏水才离去。林斐和晚秀收拾善后,却见谢玉璋坐在火塘前发呆。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出了她怔忡的神情。
    “啊……”她忽然发出了低低的一声,似感慨,似喟叹。
    林斐担心事情有纰漏,低声问:“怎么了?”
    谢玉璋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自言自语地轻声道:“是那个时候啊……”
    那个时候,大赵亡国的消息终于传到了王帐。
    谢玉璋惶恐至极。
    徐姑姑将她盛装打扮,送到了阿史那的帐子里,咬着她的耳朵说:“你以后能依靠的就只有可汗了。去啊,让他喜欢你。用心些,你行的!”
    就是那个晚上,那老男人摸着她的脸,说:你是我阿史那俟利弗的妻子,你什么都不用怕。
    当然那个晚上,他也享用了她。
    对他来说,享用自己的妻子,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但谢玉璋一直都厌恶床笫之事。
    别的女人都羡慕她得可汗宠爱,常常被召去侍寝。只有她厌恶那些晚上。
    筋疲力尽,没完没了,骨头像要散架。
    这厌恶深深刻在脑海里,模糊了他说过的话。
    谢玉璋怔怔地望着火光,脸上,是林斐看不懂的神情。
    扎达雅丽回到了自己的帐子,美丽的女奴们服侍她洗漱更衣。
    她的帐子里有很多这样美丽的女奴,都是为乌维准备的。她允许她们为乌维生下孩子,那些由女奴生下的身份低的孩子,都由她养大。
    等他们长大了,女孩可以嫁出去联姻,男孩子便是咥力特勒手下勇猛的战士。
    “去看看,乌维和咥力特勒都在干什么。”她对一个女奴说。
    她亲信的老侍女过来服侍她,感慨说:“真想不到,夏尔丹那样大的胆子,敢去碰宝华汗妃。”
    可汗是多么的喜爱这个美丽青春的中原公主啊,这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的。
    扎达雅丽瞟了她一眼,她显然对赵公主的说辞毫不怀疑,完全相信。
    没人觉得会是赵公主主动去勾引夏尔丹,那不可能。
    扎达雅丽收回视线,道:“宝华是个聪明的女人。”
    侍女赞道:“是啊,她把她的人管得那样好,比得上你当年了。”
    不,扎达雅丽想,她赞她聪明,并不是赞她这方面。
    但她没说什么。
    过了片刻,女奴回来禀报,把额头紧紧贴在毡毯上:“乌维殿下召了人服侍。”
    扎达雅丽明白,她的丈夫定是召了美貌的女奴。
    “咥力特勒呢?”她问。
    女奴的额头与毡毯贴得更紧了:“咥力特勒殿下也召了人服侍。”
    扎达雅丽瞳眸的颜色变得幽深起来。
    她挥挥手让侍女和女奴都退下,一个人望着光火。
    赵公主宝华汗妃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从不曾对她的丈夫或儿子有过轻佻的勾引。
    可她正大光明地当着可汗的面,用一句话,便在大小两个男人心中种下了不安分的种子。
    这样的手腕啊,扎达雅丽想,的确有她当年的风范了。
    大半个月后,有跟着夏尔丹离开的人悄悄回来投靠了别的人。
    他们也带回了夏尔丹的结局——他离开后,很快就伤口化脓,还发起了高烧。他投奔到一个妻子娘家的部落找了巫医念了咒除了污秽,可依然死了。
    ——那些天,谢玉璋以发臭腐烂的虫鼠尸体的污液浸泡匕首的刀锋。那晚,她用那柄匕首划了夏尔丹好几下,虽都是不致命的轻伤,却刀刀见血。
    夏尔丹的死,完全在预料之中,毫不意外。
    前世的账,又了结了一笔。
    第58章
    听到这消息的谢玉璋毫不动容。
    她忙着办一件喜事——她把晚秀嫁给了王忠。
    和亲众人中,男子以袁聿身份最高。但他年岁大了。
    青壮男子中,王忠便是身份最高的,且他深得谢玉璋信重。是谢玉璋一手提拔起来,取代了马建业的人。
    赵人中,想把女儿嫁给王忠的多的是。女郎们给王忠送帕子、送吃食的也常有。
    王忠的确动了找个新妇的念头。从前也不是没有这念头,但从前穷啊,娶不起,才拖到这么大岁数还是光棍一个。现在不一样了,出人头地了,想找个新妇,老婆孩子热炕头。
    </div>
    </div>

章节目录

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袖侧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袖侧并收藏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