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如冰雹般打落,似十万座大山压下,天摇地晃,这如撑天支柱般的圣山倒塌,天地都像是要开裂,这是天灾,非人力能够阻挡。
    即墨倒坠向地面,头冒金星,金色血液顺着眉心流下,肆溢流淌的满脸都是,这种威力,比天雷轰顶还要巨大。
    哧!
    倒坠中,即墨翻身,面向迎面落下的巨石,脚踏虚空,迅速向前方滑去。
    他在空中的高度不断被巨石压低,离地面越来越接近,如果真的接触地面,他将变得十分被动与危险。
    轰!
    他一往无前,不曾倒退,再次被坠落的巨石砸中,这极难避免,也无从避免。
    他从那块巨石下飞出,没有多余的反应机会,便直接撞在另一块巨石上,瞬时,他从高空跌落,身上大血流淌,金血洒落,像雨点般洒落。
    即墨如坠落的陨石流星,直直撞中地面,将坚硬的土地砸出大坑,尘土飞扬。
    随即,头顶的巨石落下,直接将他压在下方,更多的巨石滚落,彻底把他掩埋。
    还有如雨般的巨石落下,彻底将他压在下方,坚硬的骸骨碎裂,金血淌的满地都是。
    他遍体鳞伤,在无数石缝中穿梭,想要走出困境,但这几乎没有可能,一旦落到地面,就很难再飞上高空,被陨石填埋的机会就更大。
    他全身浴血,坚硬的躯体破碎,如混沌玉般的骨骸上伤痕累累,他左手提着混沌紫玉剑,右手握紧颤抖的问心戟,想要重新飞起。
    在圣山中,莫问天根本不能动,只会被陨石填埋,尽管,这是一具转世褪下的遗骸,但这具身躯,还具有着意识。
    并且,即墨真的从那个人身上,触摸到了另一种感觉,那种感觉,拨动他的心弦,令其震鸣。
    因此,当圣山崩塌,他没有任何犹豫以及思考,在所有人都后退时,他独身冲进陨石暴雨中。
    这种行为,极为的不理智以及不值,毕竟,那只是莫问天蜕留的残躯,只是前一世,但即便这样,即墨也没有过多思考。
    手中,问心戟剧烈的颤抖,像是失控般,要飞上高空,不再接受即墨的控制,这种变化,在圣山发生一系列惊变时,就一直存在。
    在此刻,连即墨也不能再压制,问心戟彻底从他手中飞出去,冲上天幕,如同离弦的神箭,带着一条明亮光尾,自坠落的巨石中穿过,向高天飞去。
    即墨双手握紧变大的混沌紫玉剑,如临大敌,此刻,他没有机会再去追赶问心戟。
    他在无数的乱石中穿行,靠近圣山,途中,他轻轻捏紧怀中的长命锁,他已经失去娘亲,不想再失去父亲。
    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两个人,但是血脉深处的悸动,却在不断呼唤着他。
    轰!
    他再次被巨石砸中,撞进地面,随即,明亮光华爆发,百丈长的剑光,从这块巨石中穿过,没能将巨石斩为两半,却劈开一条通道。
    他顺着这条甬道,终于走到圣山外,然后冲了进去,他不确定莫问天所在空间的坐标,只是根据记忆,沿着一条古老的台阶,向上方冲去。
    他打开心眼,睁开道眼,结合黑珠地图,想要确定莫问天的位置。
    轰隆!
    圣山内也面临着崩塌,无数巨石滚落,沿着空旷的山体,从古老的台阶上滚落,即墨避无可避,被巨石砸中,从高空跌下,落到地面上。
    他挣扎爬起,满脸鲜血,双臂炸开,血肉模糊,躯体上也无完好之处,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
    他不言不语,再次冲上去,第一次试探,他没有探明莫问天所在的那方空间,因此,他第二次冲上去。
    轰!
    他跌落,被巨石掩埋,然后他又从石缝中挣扎爬出,向高天飞去,很快,他又被砸落。
    第一次,失败;第二次,失败;第三次,失败……十次,他都失败了。
    第十次,他攀升了千丈,感应到了莫问天的气息,还没有机会靠近,就被从天降落的巨石打在头顶,直直从高空追落。
    时至此刻,哪怕圣胎再强大逆天,也几乎接近油尽灯枯,无数伤势叠加,连生之仙蕴也没有机会修复。
    他双目中充满希望,此刻他的紫眸中,只剩下希冀与担忧,蹬地再次冲上高空,手拿混沌紫玉剑,挥出数百丈长的剑光,从一块巨石中穿过去。
    哧!
    巨石碎裂为两瓣,切口平整光滑,这是迄今为止,即墨斩开的唯一一块陨石,并不是最巨大的一块,却也不是最小的一块。
    他去势不减,撞在一块石壁上,双手提剑,混沌紫玉剑爆发刺目神光,他化为高速旋转的钻头,想要将石壁洞穿。
    那方圣洁的空间中,白衣人平静盘坐,面不改色,他的目光从远方开始碎裂的石壁上收回,头顶的晶壁,同样开始碎裂,有巨石落下,离他并不是很远。
    白衣人闭眼,仿若根本不将这种大灾难放在心中,突然,他抬头,眼中爆出两道璀璨的光华,抬臂想前方抓去,一道全身浴血的青影飞进来,落在脚下。
    金血洒满地面,莫问天垂头,抬袖扫飞落向即墨的巨石,目光闪烁。
    他轻轻弯唇,扬手洒出一道光帘,将即墨包裹,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你不要命了,为何要进来?”
    即墨抬头,本以为会是温和的鼓励或安慰,却没想到,得到的是严厉批评,如同利刀,刺进心田,他心口微颤,颤声道,“你动不了。”
    “误人误己,你以为你很聪明?做的很对?有情有义?”莫问天闭眼,忍住眼眶中的热泪。
    “从你步入修真世界之始,我便告诫过你,不要意气用事,更要懂得趋吉避凶,四年,你就学到这点东西?”莫问天还在质问。
    即墨仰头,看向这有些陌生的熟悉面孔,咬紧牙道,“如果是我遇到危险,你会管我吗?”
    莫问天不语,抬头看向即墨,四目对视,没有过多言语,却一切都在不言中。
    两人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骨子里流淌着几乎相同的血,却是有着不同的执着与倔强。
    莫问天垂眉,眼前的孩子,似乎真的长大,当年的天生半帝,无论做何事,都是那般的理智,理智到让人恐惧,但眼前的少年,还有更重要的执着。
    “走吧,我背你离开这里。”即墨走上前,将白衣人被在背上,向圣山外冲去。
    “你确定你有本事带着我离开?”莫问天冷静开口,“实力不足,妄然涉险,其为不智;不知趋利避害,为情绪左右,其为不察。你还是没有长大,太意气用事。”
    “看着你埋在山中,我做不到。”即墨闪过坠落的巨石,稳住情绪。
    莫问天欣慰淡笑,他扬袖扇飞从高空坠落的巨石,道,“不用管外物,专心飞出去。”
    其实,他很满意,或许即墨真的不明智,若任由圣山崩塌,他被掩埋,而无动于衷,他会极度满意,却不会欣慰,眼前的少年,虽然他不是最满意,却是最欣慰。
    口中的责怪,何尝不是仅有的告诫以及关心,只是让他温和讲出这些关心的话,似乎并不适应,他或许更习惯于用严厉的言辞,来表达他对这唯一孩儿的关心。
    作为一个父亲,他望子成龙,不希望孩子受到伤害,置身险地,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又何尝不希望孩子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而不是理智到变态的修炼机器。
    眼前的少年,虽然不再记得他,但至少,能在他身困囹圄时,舍生忘死,还记得有他这样一个人身处险境,他还有什么理由再苛责。
    “我只是一具死尸,没有必要涉险,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不能将自身置于险境。”
    “我有我的准则。”即墨回目,从无数乱石中穿出,头顶有巨石坠落,却不能影响他半分,全部被莫问天扇飞,他一路急飞,很快就冲出陨石暴雨。
    即墨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颖,他从来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该怎样做,他不会考虑做某件事可否会有利益。他只知道该做,还是不该做。
    如果心中的天平告诉他,不该做,他便不会做,但若该做,他便不会有任何犹豫迟疑。
    轰!
    即墨从陨石雨中冲出,离开危险区域,坠落到地面,小心将莫问天从背上放下,转身看向四周。
    高天依旧白茫茫一片,圣山还在不断崩塌,山体裂缝中,霞光璀璨,刺目炙热,似是炙烤天地的炉火。
    圣山崩塌的速度还在加快,更大的巨石坠落,山体已崩溃到云端下方,崩塌过后的圣山,还剩下一道璀璨的光柱,如同耸立天地间的神剑。
    在这光柱中,有一杆大戟盘旋飞舞,那杆大戟,相对于高耸入云霄的光柱,就像是一根飞针,却不容忽视。
    即墨心头微颤,产生一种莫名悸动,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心间响起,从百万年前开始吟唱。
    那模糊的神音,朦胧轰鸣,给人以无名的震撼,仿如真仙论道,讲经解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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