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婆婆,蒋明薇不敢不跟着,连骂她也只能忍着。蒋明薇跟在后面,内心也觉得很委屈。这是怎么了?明明,亥时时宫里已经失火了,这盏龙灯最后也没有点亮。
    为什么?
    蒋明薇跟着皇后赶到宣德门楼观时,许多人已经在了,上面的气氛并不好。皇帝站在最中间,旁边跟着谢玄辰,虽然大伙都在说恭维话,也不见皇帝脸色好转丁点。
    也不能怪皇帝黑脸。象征着真龙下凡的巨型龙灯点燃时,是谢玄辰在场,底下百姓欢呼时,也是对着谢玄辰。
    这简直是稳准狠戳到了皇帝的肺管子,忌讳什么,就来什么。
    慕明棠知道他们俩抢了皇帝皇后的戏码,现在非常识趣地站在一边,安静地当壁花。皇后上来后,眼见皇帝对着她全无好脸,可是还不得不强笑着,赔小心道:“官家,小孩子咋咋呼呼,听风就是雨。晋王妃断没有胆量敢欺骗您,应当,是误会了。”
    说完皇后自己都觉得难堪,误会,现在是一句误会就能扯过去的?皇后现在也不敢说皇帝是真龙天子上天受命之类的话了,讪笑着陪在一边。
    反倒是谢玄辰,镇定自若,神态坦然,一点都不觉得为难。又不能怨他,他上来的时候,城门上确实没人。点灯不是谢玄辰授意的,皇帝躲走也不是他逼的,天意就是如此巧,能怪谁?
    皇帝好歹心术深沉,深呼吸几次,调整好脸上神情,依然是一副和气老好人的样子。他笑着问谢玄辰:“安王与安王妃出去逛灯市,与民同乐,想来乐趣无穷。这一路可有收获?”
    “谢陛下关心,”谢玄辰慢悠悠说,“与民同乐不敢说,不过论起收获,倒也有些。”
    “哦?”皇帝笑问,“能被你称为收获,想来必是不凡之物。不知道是什么?”
    “路上顺手抓了几个奸细,党项人,应当是西夏派来的,但也不排除是吐蕃藩部栽赃西夏。”谢玄辰不紧不慢,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悠悠道,“一个十三个,除去当场死了一个,其他都是活口。已经被禁卫军押到大牢了,等上元假过去,让兵部审一审,估计有惊喜。”
    皇帝最开始还装着笑意,后面越听表情越凝重,后来已经完全收敛了笑。
    “此话当真?”
    “人就在大牢,抓人的禁卫军在城楼下等着,皇上派人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皇帝一脸严肃,立刻唤太监过来,去下面传禁卫军。
    蒋明薇站在皇后身后,全程不敢吱声。直到听到谢玄辰的话,她才露出些惊异之色。
    蒋明薇忽然生出一种不妙之感,谢玄辰所说的奸细,该不会正是剧情中放火的那一批吧?
    就算真的是,他们也该在东华门伺机放火,为何被谢玄辰撞到了?蒋明薇难以置信,忍不住问:“安王是在何处找到的奸细?”
    找到?谢玄辰轻轻瞥了蒋明薇一眼,这个词,用的可不寻常。
    这话皇帝都没问,倒是被蒋明薇插话了,皇后用力瞪了蒋明薇一眼,神情尴尬的都要立刻跪下请罪。
    “官家……”
    皇帝抬了下手,皇后立刻不敢再说了。皇帝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沉沉:“先听安王怎么说。”
    谢玄辰收回目光,随意道:“在朱雀门御街旁的一条辅街上,离太常寺不远。”
    竟然是宣德门和朱雀门这一条线,和东华门完全在两个方向。蒋明薇不知不觉皱眉,她原本以为谢玄辰也是重生知道剧情之人,可是听他所说的地址,与剧情中完全不一样。他若真是重生,应该去东华门等着才对。
    那就是说,他并非重生,也并不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这就更奇怪了,白天时所发生的一切都一模一样,为什么最后会造成这么大变故?
    皇帝听太监附耳片刻,得知禁卫军确实在谢玄辰所说这个地方抓到了人,谢玄辰的话分毫不差。既然此事是真的,皇帝也生出许多疑问来:“安王,你为何知道那是奸细?”
    慕明棠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当一朵合格的壁花,听到这句话,她脸上才露出些微妙的表情。
    “这个呀。”谢玄辰笑了一声,眼神倏地变得不屑,“他们有眼线埋伏在宣德门广场,见我从宫里出来,就一路跟着。后来,他们寻机会制造了起撞车,把我和禁卫军隔开,大概是想趁机劫持我。”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人都露出和慕明棠一样的神情。谢玄辰冷冷笑了一声,讥讽道:“所以,他们就在牢里躺着了。”
    皇帝都说不出话来。支开禁卫军,劫持谢玄辰……真是不知者无畏,也是敢想。
    蒋明薇大概明白了,又觉得不明白。难道,这一世所有的变故,都是因为谢玄辰?
    前世奸细潜伏在宣德门,那时谢玄辰不在,慕明棠也不是安王妃,自然没有任何人下楼出宫。奸细一边盯着城楼,一边按计划放火,可惜皇帝身边守卫太森严,他们没找到机会行刺,只能作罢。
    但是这一世,谢玄辰和慕明棠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宫廷众人看得清楚,外面的人当然也能看清楚。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这两人身份不凡,必是皇族,所以这些奸细改变了计划,改为尾随谢玄辰。等确定了谢玄辰当真是个王爷后,他们就打算劫持谢玄辰,用一个王爷作掩护,混进禁宫。
    更巧的是谢玄辰长相还十分具有迷惑性,奸细只以为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草包王爷,谁能知道,彻底翻车了呢。
    他们被当场卸掉行动能力,放火一事,当然也就不了了之。
    蒋明薇似懂非懂,而这时,城楼上起风了,吹的众人衣襟猎猎作响。
    所以,前世那场大火,其实是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齐聚。后来能烧成那样,连天气都出了不少功。
    今夜出现不少变故,现在还有党项奸细落马,皇帝再无心思看灯。正好此时起风了,皇帝借故,让众人散了。
    谢玄辰率先带着慕明棠回家,下楼时,慕明棠经过蒋明薇,见蒋明薇脸色极其不好,在风中简直摇摇欲坠。
    蒋明薇这次,算是摊上大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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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游园
    上元节过去很久, 慕明棠怀着某种阴暗的心思, 特意留意隔壁的动静。可是一连好几天, 风平浪静。
    奸细的事自然被牢牢压着,无论审理出什么结果, 都只有兵部和皇帝知晓。百姓依然沉浸在节日的狂欢中, 上元连着五天, 灯火通明, 普天同乐。
    在上元节上大大出了风头的晋王府, 如今也安静得过分。慕明棠没有看到戏,说不失望是假的, 可是后来想想也是, 皇帝要脸面,总不可能公开斥责儿子儿媳。毕竟上元献灯这么风光的事, 皇帝和后宫一家子却疑神疑鬼, 狼狈地躲在偏僻宫殿里,以致于误了献灯……传出去, 即便是被晋王妃煽动的,皇帝脸面也不好看。
    所以, 明面上皇帝并没有说蒋明薇什么。谢玄辰和禁卫军果真抓到了奸细, 蒋明薇说她在宫里偷听到了奸细密谋放火, 道理上也说得通。至于情理上皇帝信不信, 那就见仁见智了。
    慕明棠没有看到热闹,略有遗憾,却并不怎么失望。凡事不能只看眼下, 对于一个爱面子的君王,还有什么比让他丢了面子,更犯忌讳?
    皇帝现在看着按兵不动,并不追究,反而比明着斥责更不妙。不怕皇帝生气,怕的是皇帝在心里存芥蒂。若只是惩罚,皇后和晋王一系大不了这次丢些脸,也就过去了;若皇帝记在心里,更甚者在情感上对晋王评价降低,那以后,有的是他们小鞋穿。
    蒋明薇大概也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上元节回府后就称病,听说连管家也不大理了。谢玄济同样在家读书修习,不再如前些日子般连轴赴宴,连皇后如今在宫中,都十分低调。
    慕明棠还听小丫鬟说,大年初一被禁了足的怜菡姨娘,安分了半个月后,这几天又跳起来了。蒋明薇给谢玄济捅了这么大篓子,如今在皇后、谢玄济面前十分低声下气,根本没有底气管侍妾。晋王府如今,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热闹极了。
    然而无论朝堂如何角力,后宫如何斗争,都不能阻挡春天的脚步。过了二月二,最后一丝年味也散了,而这时,春天也来了。
    一场春雨后,故草发新芽,京城里各式各样的游园会也一同冒了出来。
    慕明棠早早就和祝太太约定好了日期,等到了日子,她乘车从王府出发,在游园会门口和祝太太一家碰面。
    换成普通王爷,误打误撞应承了上元节送给皇帝的龙灯后,必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引了上面的猜忌。但是谢玄辰和慕明棠没这些担忧,他们不怕引猜忌,因为皇帝本来就在猜忌他们。
    零和十差别很大,但是到了九十和一百,也就没什么区别了。慕明棠依然从从容容地挑了帖子,出门去踏春。
    祝家众人都知道这次聚会的重要程度,一大早嫡庶几个女儿就聚到祝太太屋里,出发时前所未有的准时和顺利。祝太太不敢让慕明棠等,早早就带女儿们等在游园会门口,过了一会,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辚辚走近,祝太太一看,连忙提醒女儿:“快站好,安王妃来了。”
    慕明棠在车上就注意到祝太太和祝家几位小姐了。年轻的姑娘们打扮的清一水娇艳,放眼望过去,简直如柳条上的嫩芽一般惹人注目。等车停稳后,慕明棠下车,正好看到祝太太带着女儿们向她走来。
    慕明棠笑道:“祝太太。”
    “妾身给王爷、王妃请安。”祝太太说完,她身后几个姑娘也齐齐给慕明棠行礼,“王爷王妃万安。”
    “快请起。”慕明棠虚扶了一下,说,“我们来迟了,有劳祝太太久等。”
    “哪有,我们也刚刚下车。”祝太太说完,看向慕明棠身后的谢玄辰,语气略有些放不开,“安王殿下也来了。这怎么好意思,小女贪玩,竟然劳动了你们两位。”
    “祝太太这是说哪里话,分明是我想出来踏青,有劳祝太太和几位姑娘陪着我罢了。”慕明棠说完,低声解释了一句,“我本来打算自己出来,但是他非说危险,硬是跟着一起来。就是因为他,我才来迟了。”
    行程里忽然多了一个人,总是要和祝太太说清楚。祝太太也是有家有子的人,一听这话就懂了:“妾身明白。她们几个今日全是托了王爷王妃的福,能来这里长见识就已经是万幸,王妃和王爷玩的尽兴就好了,不必顾忌我们。”
    祝太太一副我懂的表情,慕明棠几次想解释,都默默放弃了。算了,这种事情说不清楚,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慕明棠又和祝太太寒暄几句,就一同往马球场里走去。这个马球场宽阔平整,里面草木扶苏,亭台雅致,中间围有一大块马球场,旁边还有捶丸、投壶、射箭等种种玩乐之地,是专门开辟出来给达官贵族们游玩的。
    主办这次游春宴的是一位闲散侯爵夫人,她是东京里有名的交际花,热衷交际,交友广阔,对操办宴会之类的事十分熟练,而且手段圆滑,什么客人都能招待得妥妥帖帖。所以只要是她举办的宴会,京城中人都会给些面子。
    慕明棠就是看重了侯爵夫人是个老手,宴会上既不会闹出幺蛾子,结识的人又多,什么层次的人脉都有些,所以才挑中了她的帖子来赴宴。这个层次的宴会最适合祝家这种刚来京城、根基不深的武将人家,侯爵夫人认识的人这么多,管够祝太太给嫡女庶女挑婿。如果慕明棠带他们去王孙公卿的宴会,反而不美。
    慕明棠和祝家女眷一同入场,此时园内的人们瞧见门口又进来一群女子,衣裙飘飘,明媚鲜艳,都和身边人谈论:“这又是哪家的女眷到了?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眷,按道理不会籍籍无名,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我也不认识。李夫人什么人都认识,说不好是她又从哪儿挖到人了。呦,瞧走在右面的那个女子,如此貌美,我怎么不知道京城新来了这等人物?”
    说话的几个公子哥都不得其解,看其身后的奴婢不像是名妓商女能有的排场,可是若说是官眷贵眷,这样品貌的人,绝不会籍籍无名。
    他们几人正点评着,忽然见侯夫人李氏匆匆从看台上迎下来,忙不迭给方才他们讨论的那个女子行礼。李夫人行礼过后,似乎才发现另一个人也来了,很是吓了一跳,又忙着给女子身边的男子行礼。
    公子哥们被这一出搞得更迷惑了:“李家虽然没什么官职,可毕竟是个侯府,就算见了国公夫人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吧?又不是见了皇室。”
    他们正说着,其中一个公子哥愣愣瞧着园中那位男子,混混沌沌的脑子糊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用力一巴掌拍到身边人的后脑勺上:“还看!你可不是没见过吗,那时谢玄辰的家眷!还看,不要命了?”
    “谢玄辰的?”众公子哥们顿时变得乱糟糟的,该坐好的坐好,该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连身边陪坐的女伎也不太敢搂着了。他们虽然都是官家子弟,但是并非家中嫡长子嫡长孙,并不是家族着重培养的那一批。所以整日游玩宴饮,几次大型宫廷宴会,也没有他们出席的余地。
    所以,他们还真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安王和安王妃。幸好其中一个公子哥被家里警醒过,自从宋五郎的事情后,东京许多人家生怕子孙赴宋五郎的后尘。他们可没有宋宰相的面子,若是儿子真惹到那位头上,他们恐怕没法捞。
    这位公子哥的父亲一早就提醒过他,也多亏了如此,他才能认出谢玄辰。他说出谢玄辰后,众人感觉后背涌上一股凉意,刚才看美人有多飘飘然,现在脊背就有多凉。
    苍天保佑,谢玄辰可千万不要发现刚才他们在看安王妃,如果可以,谢玄辰最好一眼都不要注意他们。
    宋五郎的例子历历在目,听说现在,宋五郎头顶的头发都没有长出来。若是他们惹了谢玄辰,他们可没有一个丞相爹来捞。
    李夫人一见慕明棠就格外殷勤,李夫人不愧是交际惯了的人,说话处事十分老练圆滑,态度热情又不至于过度热络,让人尴尬。跟这样的人说话十分愉快,慕明棠也被李夫人几句话说得笑出来,由李夫人亲自引着入席。
    这个园子最中间是马球场等活动场地,周围绕着一圈看台,看台有的敞天,有的遮有屋檐,有的集数人之众,有的仅是单间,高低贵贱各不相同。
    慕明棠和谢玄辰坐的自然是位置最高、视线最好、装饰最华丽的首席,仅次于主人位。李夫人把他们引入席位后,就告了声罪,去招待其他客人了。慕明棠非常理解,李夫人是今日主人,当然不可能只顾着他们这一家。
    慕明棠在接帖子时就早早和李夫人说过,祝太太和祝家小姐们也要来。李夫人如此圆滑,当然另外给祝家安排了席位。此刻祝太太和慕明棠道了谢,就带着女儿们回自家席位了。
    一眨眼所有人都散了,她身边还是只有谢玄辰。此刻场中极为热闹,夫人们见了面热情地寒暄,各家少爷小姐四散玩闹,呼朋引伴,不时有相熟的少年少女们惊喜地打招呼。慕明棠瞧着这些,由衷感叹:“到底是年轻人啊,真是热闹。”
    慕明棠说完后,很自觉地对谢玄辰补了一句:“你也是年轻人。”
    谢玄辰本来不想说什么,听到她这话幽幽瞥了她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什么都没说呢。”
    “我这叫未雨绸缪,省得你又和我抠字眼。”
    “到底是谁抠字眼?”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谢玄辰不说话了,侍女们见王爷吃瘪,悄悄低头捂嘴笑。
    从王府出来的侍女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反倒是李夫人留下专程招待贵客的侍者,此刻有点一愣一愣的。
    女侍者心惊胆战,一眼又一眼瞧谢玄辰,见安王好像真的没有发脾气的意思,旁边人又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才满头狐疑地压下疑问,笑着对慕明棠说:“安王妃,您可是稀客,我家夫人屡次想请您参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可算把您盼来了。”
    慕明棠也点头而笑:“是我年前太怠懒了,总是懒得出门。若早知夫人的宴会如此精彩,我定一早就来了。”
    女侍者也没想到安王威名赫赫,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他的王妃竟然这样好说话。女侍者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安王妃抬爱,有您来蓬荜生辉,夫人为此高兴了好几天呢。”
    慕明棠淡淡笑了。女侍者见慕明棠和气又好相处,渐渐胆子大起来,给慕明棠介绍起场上的各项玩意来。
    “捶丸和马球都在外面,夫人请来了专门的表演队,一会,还有一场女子的马球赛呢。王妃您看那边棚子,如今围了许多郎君,正是在投壶。听说郎君们还押了彩头,我们夫人听说后,也凑趣押了彩。”
    投壶慕明棠知道,这项游戏历史久远,是礼的一部分,贵族男子基本都会。道理上说,投壶是只要将令牌投入细口壶中即好,只不过男子们为了显摆能耐,又开发出许多玩法,比如倚,非但要投中,投箭还要靠在左右呈狼尾状,再比如狼壶,箭入壶后要在壶口圆转一圈。
    总之玩法眼花缭乱。女侍者见慕明棠感兴趣,越发卖力地说道:“这次郎君们争相投壶,是因为前些天江陵伯府的三郎投出了一次剑骁。众人都围着他,想看他再投一次呢。”
    慕明棠扭头问:“什么叫剑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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