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苏幕收回目光,翻身下马,随即马鞭一抽,只听一声脆响,那马儿顿时一阵嘶鸣,跑向远方。
    随后,苏幕右腿斜跨,弓步而出,双手呈爪,承天支地,凝。
    “画虎。”
    顷刻间,风乍起,苏幕周身,红芒闪烁,气流成旋,一朵巴掌大小的三品血莲凝结而出,虚浮于苏幕身后,给人一种神圣、且诡异之感。
    一眨眼,血莲化雾,三缕红丝,萦绕苏幕身前,而后纠缠一起,直冲苏幕面门。刹那间,只听一声虎咆,红雾尽数没入苏幕眉心,化作一道诡异印记,让人只觉凌厉、霸气。
    “从风。”
    狂风中,苏幕手脚之上,血爪弹出,竟是犹如那妖虎之爪,犀利异常。
    陡然间,风势一凝,苏幕身势微伏,手脚并用,而后,只见风沙起,人已杳无踪。
    片刻,吴为折返而回,立于当场,面色凝重,直视地面。只见那里,多了许多爪痕,如虎似妖,触目惊心。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好名字!好才情!果然不愧为......”吴为怅然一叹,话,不尽。
    另一边,苏幕身形一滞,脸现玩味,回头遥望,嘴唇开合,似在低语。
    可惜,风太大,人声微,无人听清。
    随即,苏幕身形一展,速度激增,向东狂飙。
    半个时辰后,苏幕身形一凝,吹皱一池春水。可惜,他本就不温柔,春水与他何干?更何况,他也没那种心情。但见此时,他印记消散,浑身湿透,几欲虚脱,异常狼狈。
    可这一路上,他除了用“从风”赶路之外,并未横生事端。
    故而,此事与那“从风”绝技,必然脱离不了干系。
    须知,这世上之事,有所得,必有所出。
    “从风”极速,比之神行符,还要快上许多,甚至直追那日行两千里的御剑之术。区区锻体期,怎可轻松掌握?
    怎奈,苏幕悟性惊人,自创“画虎”一式,而后又以此为根基,推演出“从风”,必然是极其贴合自身。故而,他可安然用出。
    然而,“画虎“一式,虽在修炼之时,强化肉身,凝练气血,效果之强,举世无匹,可一旦运于体外,便会疯狂激发气血,稍有不慎,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气血焚空,灰飞烟灭。
    显然,苏幕此时的症状,便是因此而生。幸而,他掌控精准,并无太大损耗,只待休息片刻,再补充些许食物,便可恢复如常。
    苏幕目露警戒,趴伏河边,掬水来喝。三捧之后,便见他身形一转,盘膝于地,闭目调息。
    一时间,清风拂过,苏幕轻嗅河水甘香,顿觉丝丝困意涌来。
    突然,他双眼一睁,左手微抬,轻抚腰间长剑,而后身形一闪,直朝东南。
    只因,那方有血腥飘来,是......熟悉的人血。
    当苏幕赶至事发地点,第一件事,便是杀人。他杀的,是一群山贼。
    这里,原本是一个由二十户人家组建而成的山村,一眼看去,略显破败,但好歹能活。可惜,村民都已丧命于山贼之手,就连新生婴儿,也被那群畜生挑在刀尖,以示炫耀。
    很快,这群修为最高也才锻体第三层的山贼,便被清理干净。
    苏幕长剑指地,待其上血污尽去,方才归剑入鞘,而后行至一木屋门口,声音清冷,道:“此处,可还有山贼未除?”
    屋内有人,毫无修为,气息弱小,应是孩童。
    这是苏幕,通过气息感应,所得出的结论。
    片刻,只听一阵木桶滚动之声,紧接着,一瘦弱少女,怯生生开门而出,直朝苏幕而来。
    苏幕稍作打量,只见这少女浑身邋遢,头发蓬乱,脸上脏污,如一乞儿。然而,苏幕从她身上,并未感受到那股特有的戾气。因此,苏幕推测,这丫头应为本村村民,易容而出,估计是担心面容出众,自己见色起意。
    念及此处,苏幕微微一笑,少女正好行至近前,随即双膝一弯,正欲跪下。
    见状,苏幕眉头微皱,右手探出,提其肩膀,不使屈膝,道:“我不是菩萨,也不是死人,更不是神仙,不喜欢跪,也不喜欢被人跪。”
    “带我走。”少女身形稍矮,仰视苏幕,眼神不屈。
    苏幕很喜欢这种眼神,很像一个人,就是他自己。于是,他面色稍霁,收回右手,道:“想去何方?”
    如若顺路,苏幕不介意带她一程。
    “去你在的地方。”少女眼神闪烁,希冀流转,双手使劲扭搓,很是紧张。
    苏幕微一摇头,少女顿时泪如雨下,随即,就听苏幕柔声道:“这本应该是一个女人对情郎说的话,可我很清楚,你想要的,并不是一个情郎。”
    “我只想变强,变得和你一样强。”少女神色愈发坚定。
    “很不错,”苏幕面带赞赏,接着道:“说说你的情况吧!”
    少女并未隐瞒,一五一十,说将出来。
    她的父母,思想守旧,重男轻女,脾气暴戾,对她动辄打骂,下手毫不留情,甚至,就连一个名字都懒得给她取,一直都以“臭丫头”来称呼。后来,“臭丫头”就成了她的名字。
    悲惨生活,从未停歇。
    直至三天前,少女的弟弟降生。也许,那对混账父母觉得有儿养老了,再留着她,也是浪费粮食,便一合计,想出一法,那就是将其关入地窖,活活饿死。
    不料,今日,山贼来袭,全村灭绝,唯有她这个必死之人,却因父母的狠心,而活了下来。
    这,是一个悲哀的故事。这,也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苏幕念头微转,脸现疑惑,“既然如此,那你又是如何从地窖逃出来的?”
    少女面露苦涩,道:“一个月前,我就偷听他们说过,倘若出生的是男婴,就把我关进去饿死;若是女婴的话,就把她丢进去。我既不想饿死,又不想妹妹死,便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拿了些不起眼的工具,从那地窖之中,挖了一个直通刘伯家地窖的洞。之前,我就是通过那个洞,钻进刘伯家的地窖,这才能脱身而出。”
    话到此处,她微微一顿,手指轻抬,直指她走出的那间木屋,接着道:“这就是刘伯家的房子,里面也有个地窖。不过,那地窖的出口,是用空木桶遮住的,我很容易就能出来。不像我家,用的是厚石板,我根本就搬不动。”
    苏幕双眼微眯,来回扫视刘伯家、及左边那家,而后,凝视两屋中间缝隙。那里,仅有巴掌大小。
    随即,就听苏幕轻笑道:“这两个屋子倒是奇怪,地基只打三面,刚好留着与别人相邻的那一面不打,结果造成地面松散如糕,若是稍有地动、或大风,两间房子便会同时向对方倾塌。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也算是一种运气了。想来,这一间,就是你的家吧?”
    话到最后,他手指微抬,直指左侧木屋,一脸笃定。
    “不错,”少女螓首微点,神色古怪,“听说,当年,为了这一面地基,我们两家还打了一架。最后,村长出来说情,让两家各出一半,共同修建。结果,他们都认为这样做会让对方占便宜,所以,就干脆都不动了。”
    苏幕嘴角抽搐,右手微抬,轻柔少女螓首,“虽然你并不爱笑,可你的运气确实不错。整个村子的地面都被夯实过,就只有这么一块是松散的,刚好能被你挖动。否则的话,以你的小胳膊小腿,就算是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也无济于事。”
    紧接着,他眉心微凸,打量四周,顿时脸现不解,道:“此处并不算偏僻,我在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个小镇。想来,他们就算是把你卖到那镇上的青楼之中,也比饿死你强吧?”
    此言一出,少女面现惊惶,螓首低垂,身体微颤。
    “不用担心,我不是人贩子。”苏幕掏出一把金叶子,稍作展示,算是炫富。
    人,无价,可一旦标价,就会廉价。所以,自古以来,从无贩人发家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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