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看向脸色阴沉的吕九阳,心中满是无力,叹息着说道:“大人!眼下事已至此,难过也于事无补,还是要尽早做下决断!”
    吕九阳听了白沐的提醒,这才回过神来,朝其点点头道:“嗯!多谢公子提醒!我会派人在城中搜捕!誓必要为铁冠前辈报仇雪恨!”
    白沐见他没能领会自己的意思,也就直言说道:“此刻夜色已深,城门早已关闭,鬼面人他们应该是出不了城的!但天亮之后,城门就会打开。只要稍作改装,混出城去并非难事。所以,还请大人设法,在搜捕到目标之前,先将城门封闭起来。”
    吕九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虽也觉得有理,却是感到有些为难,迟疑道:“呃!此事有些难办,这里毕竟不是虎丘!若非有兴余县尊的许可,封城之举断无可能!所以,我还须前往县衙请示一番!”
    白沐见此,朝其拱拱手道:“的确如此!事不宜迟,请大人速速动身!”
    吕九阳清楚事态紧急,自是不敢耽搁,一口应道:“好!那此处的事情,便交由公子料理!吕某这就动身,前往兴余县衙拜会县尊大人!”言罢,便也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去。
    吕九阳离开后,白沐、阿狗和程大力三人合力,将小七与铁冠道人的尸首抬进了一间空置的客房,并留下程大力在房中看守,白沐与阿狗则将岿峥毅搀扶回房中休息。
    两人将岿峥毅安放到床上,取出丹药喂其服下,经过一番推宫过血,他这才悠悠转醒。
    岿峥毅刚刚苏醒,便是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白沐看他呕出了淤血,也就放下了心来,朝向阿狗道:“正安!你留在这里照顾他!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阿狗点头应道:“嗯!这里由我照看!你去吧。”
    白沐出了客房,迈步来到柜台近前,一把将躲在柜台下面的掌柜拉了出来,扔下锭银子,算是打坏店中桌椅的赔资。
    等一切处理妥当,他也无心回房休息。而是搬了张椅子,坐到客栈大堂的门口,等待着吕九阳的消息。如此这般,他足足等了一夜,直到太阳初升,这才等到对方回来。
    吕九阳孤身一人回到客栈,瞧其神色不善,似乎事情的进展并不顺利。
    白沐见状,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朝其试探地问道:“大人此刻归来,事情进展得如何?”其实,他见到对方这般神色,心中早就有了推测。之所以如此询问,仅是想了解事情的细节。
    吕九阳面带苦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该死!这兴余县也不算大,我们几乎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可却未能发现半点踪迹。真不知道,这些贼人躲到了何处?”
    白沐一听这话,不由问道:“城门可有封闭?”
    吕九阳看了看白沐,颔首道:“封了!我许了兴余县尊不少好处,他才勉强答应帮我封城!而且,最多五天!也就是说,五天之内,若仍旧没有任何的线索,我们也就不用找了!”说到此处,他似乎有些颓废,神色黯然地自责道:“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都要怪我一时疏忽!不该把小七独自留在那里!否则,又怎会弄成这样的局面!”
    白沐知道对方的难处,朝其摆了摆手,宽慰道:“这件事情也怪不得大人!大人的安排本也没错!可不犯错,不代表不会输。很多时候你明明没错,却输得莫名其妙!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难以捉摸!”其实,这次的事情,并非输得莫名其妙。可是有些话,眼下的他却无法直言。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鬼面人与应氏兄弟早已出城。昨夜,在他们逃离福瑞客栈后,先是在城中转了一圈,确认过没有追兵,便直接赶往了县城西门,而西门的守城军士早已被他们重金收买。因此,他们一行轻轻松松就出了城门。
    鬼面人背着昏迷的佟芸萝,带领着应氏兄弟、鲜于吉和费木刀一路西行,进入了树林。确认过安全之后,这才停下脚步,将背上的佟芸萝放了下来,他转身吩咐朝众人道:“天要快亮了,大家休息一下!”
    应氏兄弟、鲜于吉和费木刀经过一夜的厮杀,俱都疲累无比,哪里还顾得许多,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
    应伯风坐下之后,朝向鬼面人问道:“老鬼!眼下这般,我们该当如何?”
    鬼面人略一沉吟,朝其道:“此刻,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官府那边必然已猜出了我们的意图,是要前往吐蕃暂避风头!既然如此,大可反其道而行,不必再前往吐蕃!”
    费木刀一听这话,顿时皱眉问道:“不去吐蕃?我们可是通缉要犯!若暴露了行踪,必然会惹来麻烦!再说了,我们留在此地,何人敢收留我们?”
    鬼面人看他一眼,压了压手,安抚道:“放心!此事我早有安排!你们先去浮头市,我在那里给你们安排了藏身之所。”说着,他微微一顿,低头看向怀中的佟云萝,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缓缓说道:“稍后,我要离开些日子!等我将她安置妥当,便会前往浮头市与你们会合!你们暂且在那里安心等待!”
    鲜于吉悄悄地打量着鬼面人,从对方的言辞中可以看出,他对那婆娘十分在意。可这份在意中,却又似乎有些难言的疏离!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应伯风听过了安排,自然是没有意见。“行!便听你的安排!”
    众人商议妥当,就此分道扬镳。应氏兄弟、鲜于吉和费木刀一路赶往浮头市。而鬼面人则找来马车,与佟云萝稍作改装,前往了袭风镇。
    日升日落,也不知过了多久。
    佟芸萝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她刚刚醒来便感觉到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惊慌之下,就要伸手朝脸上摸去。可手臂才刚刚抬起,便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
    “别摸!你的眼睛刚刚换了药,摸不得!”
    随着熟悉的声音入耳,佟云萝立时就听出了对方是陶青儒。她心下稍安,紧张地问道:“我的眼睛怎么了?会不会瞎?”
    陶青儒微有沉默,随即回道:“没事的!你先慢慢调养,应该会有康复得一日!”话虽如此,可他的心中却十分清楚,佟芸萝的眼睛恐怕再难复原!
    佟芸萝察觉到陶青儒的语气不对,猜出自己的眼伤恐怕是好不了了!心念及此,不由悲从中来,她一把抓住陶青儒的手腕,乞求道:“青儒!你一定要医好我的眼睛!我不能瞎的,我还没有报仇!我还没有报仇啊!我若是瞎了,还要如何报仇?你一定要帮我,帮我医好眼睛!求你了......”
    陶青儒拍了拍佟芸萝的手,柔声道:“放心!仇!我会帮你报的!你在这里安心养伤,会有人照顾你的!”
    佟芸萝听闻此言,神情为之一愕。很快就醒悟了什么,连忙朝其问道:“什么意思?你准备自己去报仇?不行!我得与你同去!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
    陶青儒盯着举足无措的佟云萝,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你现在这样子,已经无法报仇!报仇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已为此事浪费了太多的年华!不要再让以后的日子充满仇恨了!”
    话音未落,陶青儒猛然间出手,以拇指和中指,分别按压佟芸萝颈后的玉枕与天柱两处大穴,催加真劲,罡气贯体。
    佟芸萝只觉上中下三处丹田瞬间崩毁,体内的真气飞速流散。她察觉异状立时惊怒交加,大声地质问道:“你干什么?”可话未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陶青儒看着晕倒的佟芸萝,神色间满是苦涩,喃喃自语道:“作个普通人吧!不要再想着报仇!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做!”言罢,他为其盖好被子,便迈步退出可房间,来到院中。
    此时,一名耄耋老人正坐于院中编着草席。
    陶青儒来到老人近前,沉默了稍许,躬身道:“我竟不知,师傅还有这等手艺!”
    老人闻言也不抬头,依旧自顾地编着手中的东西。“刚刚学的!你自然不知!”
    陶青儒听了这话,心中有些怅然,复又朝老人问道:“小丫头去了何处,怎么未曾瞧见?”
    老人依旧盯着手中的活计,垂眸回道:“她跟随红秋,去了老付那边。”
    陶青儒望着面前的老人,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样的情况,在以前从未有过!不知什么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和师傅之间似乎变得有些生份。
    陶青儒低下头来,看向手中的鬼脸面具,咬了咬牙,朝向老人道:“姐姐现在这般,只能拜托师傅照顾!我还有事,不能多做停留!这就要动身!”说罢,他迈开脚步便要离去。
    老人听到此处,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抬起头来看向陶青儒道:“你不该动那面具!你应该知道,那面具代表着什么!一旦你带上它,便会承接它所有的罪业!”
    陶青儒听到师父所言,脚步停了下来,伫立在门前。深深地吸了口气,却始终都没有转过身来。“我知道!可有些事情,我终究是逃不掉,躲不了,也不得不做!从前,这份责任一直有师傅替我挡着!如今,挡不住了,我终究还是要背负起来!不是吗?我不能躲,也不想躲。”
    老人明白他的心思,也能感受到内中的苦涩。“你已年近而立,有自己的选择,我不想左右你的决定!但你要知道,我已经老了!老人会变得胆小,会变得固执,更会变得脆弱!我已无法再如从前那般,将你庇护在羽翼之下!因此,你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也插不了手!所有的一切只能靠你自己,明白吗?”说到此处,那苍老的声音已然变得颤抖起来。
    陶青儒的身子有些僵硬,艰难地回道:“徒儿明白!徒儿不孝!让师傅操心了!”言罢,便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老人听到院门闭合的声响,长长出了口气,无奈道:“该走的终究是留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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