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九阳反复斟酌了许久,一时间也的确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只得咬了咬牙,听从了白沐的建议。
    他确认过其他几人没有意见,便亲自去摘选了擅射且身手好的衙役,凑齐了人数,于院中整装待发。
    白沐在借着等待的功夫,粗略地翻阅了犯人的卷宗,又向小七仔细地盘问了事情的经过。
    吕九阳见一切都准备妥当,这才招呼众人道:“众人随我动身,前往城北树林!这次搜查大家要小心戒备,免得再遭对方的暗算!”
    听到吕九阳发话,一众捕快齐声应道:“是!大人。”
    白沐眼见及此,却是眉头一挑,迈步上前,朝向吕九阳道:“大人!依在下之见,城北树林已经没有搜查的必要!若在下所料不差,那些贼人应该会通过梓州,巴州,沿路北上!”
    吕九阳听了白沐所言,立时蹙起了眉头,沉声问道:“哦?北上?难道,他们要越境前往西夏?你怎么知道?”
    白沐摇了摇头,解释道:“不!不是去西夏!此刻,我朝正与西夏交战。那里统兵的将军是郭百胜。而两军交战之地,凶险无比。这在逃的十六名囚犯,若想穿越郭百胜的防区前往西夏,必然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北上的目标只有一个,不是西夏,而是辽国。”
    吕九阳面露怀疑,对白沐的话并未轻信,试探地问道:“你如何能确定他们会前往辽国?”
    白沐看着对方,缓缓说道:“在下会有这样的推测,其实道理十分简单!对方在城北树林,伏击了一次官差,之所以能够得手,是因为出其不意!这样的方法,可一不可再!所以,在事成之后,他们绝不会在林中继续逗留,必须尽快离开!而这次逃狱的事情,无论县尊大人如何作想,必然难以隐瞒!一旦朝廷得知消息,定然会发下海捕文书,全国通缉。如此一来,这些逃犯便成了过街老鼠。而窝藏死囚,在历朝历代都是重罪,没人敢包庇他们,他们也害怕被人出卖。所以,若想避开眼下这风头,最好的选择就是逃往他国暂时躲藏,然后再另作谋算。”说着,他微微一顿,继续道:“大人想想咱们虎丘的所在,夏辽在北,吐蕃在西,大理在南!此处距离吐蕃最近。按理来说,对方应该选择最短的路程,以最快的方式逃至境外。可那些囚犯逃走的时候,出得却不是西门而是北门。像这样有预谋的劫狱,不可能不安排退路。正因如此,他们的目标应当不是吐蕃。同样的道理,他们也不会逃往大理。若是那样,他们应该选择南门,一路南下。所以,在下推测他们会前往辽国。”
    岿峥毅听完了白沐的推测,忽然有些醒悟过来,叔父为何会让这两人跟随自己前来帮手。
    一旁的程大力瞧见这般,扭头朝着岿峥毅道:“你这帮手找得很不错嘛!”
    铁冠道人盯着白沐上下打量,感慨地说道:“难怪,像我这样的老家伙越来越难混!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似这般精明!”
    吕九阳权衡着白沐的分析,沉吟了良久,才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随即,他复又朝其问道:“可我不明白,若依照公子所言,他们为何不逃往吐蕃,而要舍近求远?”
    白沐想了片刻,有些不好断言,摇头回道:“对此我也难以判断!也许,他们有着特殊的目的!也许,仅是因为辽国南境的汉人较多,便于隐藏!谁知道呢?”
    吕九阳瞧见这般,心中明白,这个问题眼下还难以解开。此刻也不及多想,遂朝向众人大声地吩咐道:“天快亮了!众人上马启程!”
    如此这般,吕九阳带领一众人等离开了县衙。二十人,二十骑一路狂奔,出了城北大门,等穿过城北树林的时候,已然天光大亮。只是,这一路追赶下来,却不曾看到半个人影。
    此时,吕九阳心中的焦虑已在渐渐地蔓延,他对于白沐的推测更是产生了怀疑。“咱们是不是追错方向了?那些逃犯没有马匹,不可能跑得太快!我们追了这么久,都不见半个人影!他们会不会走了西边,去了吐蕃?”
    白沐听到吕九阳的担忧,也是暗自皱眉,他沉吟了片刻,不答反问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吕九阳骑在马上,扫了眼白沐,蹙眉回道:“前面是云显镇!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白沐略一沉吟,朝其回道:“一会儿到了云显镇,大人找城门的守卫询问一下!便可以确定,我们是否追错了方向!”
    吕九阳对白沐的提议,感到十分的没有道理。“他们可是逃犯,岂敢明目张胆地进城?”
    白沐一边驭马,一边回道:“眼下事态扩散有限,尚未发下海捕文书,城门口不会通缉的画像。所以,进城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如何困难。而且,经过两次厮杀,他们必然伤疲在身。换句话说,他们急需弄到食水和药品。食水尚且好说,可药品不进城是弄不到的!正因如此,他们极有可能冒险进城!”
    吕九阳虽然觉得他的推测并无差错,可却仍旧感到犹豫,不知是否应该继续相信白沐。若对方的推断有误,到时再想调头追赶,必然是来不及的!
    白沐自然也明白对方的顾虑,遂朝其安抚道:“大人不必纠结!眼下这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等到了云显镇,打探之后再做定夺。”
    吕九阳心下叹息,也清楚再无它法,只得无奈地颔首应道:“好吧!那就等到了地方再说。”
    众人马蹄狂奔,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赶到了云显镇的南门。
    吕九阳勒紧马缰,缓缓停下,朝向一旁的小七吩咐道:“你拿着画像,去问问城门的守卫,可有人见过画上的囚犯。对方若询问你的身份,就说是执行公务,把腰牌亮给他们!其余的事情不要多说!”
    小七领下吩咐,策马脱离众人。赶到了城门近前,经过一番打探,这才调头回转,朝向吕九阳回禀道:“大人!属下已问过那城门守卫,的确有一行人进了城去!但那一行人俱都蓬头垢面,无法确认样貌。守城的军士以为是叫花子,也就没多理会!”
    吕九阳听了这话,顿时心中一喜,自语道:“蓬头垢面?这必然是那些逃犯!”说着,他微微一顿,复又朝小七问道:“那些人是何时进城?”
    小七被其询问,连忙回道:“就是今天早上,刚开城门的时候!”
    吕九阳一听,不由朝着白沐激动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可却不知,这些人是否还在城里?”
    白沐笑了笑,思索着回道:“不好说!但若先前的推断没有差错!这些人的确是想逃往辽国!那他们从南门入,必然会从北门出。然后,一路继续北上。所以,我们现在入城,直往北门!与北门的守卫再打听一番,便能确认这些逃犯是否还在城中!”
    此时此刻,吕九阳对白沐已然无比的信服,对他的提议自然也就没有了意见。“好!便依此行事!”
    吕九阳带领众人,从南门进入,一路疾行,来到了北门。这次,他没有让小七代劳,而是自己亲自拿着画像,来到城门近前,打听消息。
    那城门的守卫见到吕九阳骑马而至,立时朝其喝道:“城门重地,来人下马!”
    吕九阳受到喝止,随即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腰牌,递给了那门前的守卫。
    那守卫将之接过,确认过没有问题,脸上也堆起了笑容,将腰牌还给了吕九阳,并躬身回道:“不知大人驾临,些许冲撞,还望大人勿怪!”
    吕九阳也不在意,朝其摆摆手道:“没事!我有些事情向你打听。”说着,他取出锭银子,悄悄地塞给那门前的守卫。
    那守卫见此也不推辞,便将银子藏入袖中,谄笑着回道:“大人想知道些什么,尽管询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吕九阳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一叠画像递给了对方,直言问道:“你可有见过这画像中人?”
    那守卫接过画像,翻看了一遍,摇摇头道:“没有!”
    吕九阳得到这样的回答,心中有些兴奋,又朝那守卫确认地问道:“你确定?”
    那守卫见此,将画像还给了吕九阳,赔笑道:“小的怎敢欺瞒大人,的确不曾见过这画像中人。”
    吕九阳眸光微敛,喃喃自语道:“这么说,他们还没有出城。”
    而就在这时,白沐却赶到了近前,朝向吕九阳道:“大人!不一定的!对方进城一个时辰有余,极有可能已经改头换面,未必还是这中画的模样!”
    吕九阳听到这话,扭头看了眼白沐,心下不由一沉,随即转向那守卫问道:“你可有见过,一行十六人于这北门出城?”
    那守卫搜索着脑中的记忆,半晌后,有些不确定道:“呃!的确有一行人从此出城!但具体有多少人数,小的也没太留心!不过,十个人总是有的!只是,那些人虽然面生,却都衣着华贵,且人人骑马,不太可能是这画中之人!”
    吕九阳脸色一变,迟疑道:“面生?骑马?”
    那守卫郑重道:“对!他们每人一骑,都有马匹。”
    吕九阳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急切地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得城?”
    那守卫回想了片刻,谨慎道:“呃!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
    吕九阳得知这样的解惑,扭头朝向白沐问道:“公子觉得,这些人可是咱们追赶得目标?”
    白沐的心思飞速地急转,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询问,而是朝那守卫试探地问道:“那些人除了衣着光鲜,人人骑马,可有其它特征?”
    那守卫一时也不想出什么特征,便只能随口敷衍道:“别的特征?好像没什么特征,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白沐一听此言,连忙补充着问道:“什么?脸色苍白?那他们的脸上可有伤痕?”
    那守卫被白沐一提醒,霎时恍然道:“伤痕?被公子这么一说,那些人的脸上还真的有伤!而且,是人人都有!”
    白沐和吕九阳得到这样的信息,立时异口同声地说道:“是黥面!他们修了黥字!”
    白沐连忙朝向吕九阳道:“大人!他们已经出城,我们得赶紧动身!”
    吕九阳也是低声骂道:“真是该死!他们从哪里弄来得马匹!这回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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