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九阳原本在岿家庄查案,事情也刚刚有了些眉目。他原本准备在岿家庄再待上些日子,调查出事情的真相。可清晨的时候,却忽然收到了来自县衙的消息,得知大牢被劫,县尊大人要他立刻赶回虎丘。
    他面对这样的消息,自然不敢有丝毫地耽搁,连忙放下手头的案子,飞速回往虎丘县衙。这一路策马狂奔,直到午后,他终于敢回了虎丘。刚一进县衙,就被县尊叫到了后堂。
    此刻,县尊大人正于后堂来回踱步,神情间满是焦虑。见到吕九阳回来,立时朝其苦着脸道:“哎呀!你可算回来了!狱中的犯人都被人劫走了!这可如何是好?你快给本县想想办法。”
    吕九阳瞧见县尊大人如此神情,知道对方已被此事弄得心乱如麻,失了分寸!他也明白这样的事情干系重大,若是朝廷追查下来,一个处置不好,便不仅仅是乌沙的问题,项上的人头怕也难以保全。
    “大人!可有逃走犯人的名单与画像?”
    县尊大人听其询问,伸手指了指面前的书案,焦躁道:“有!都在桌上,你自己看吧!”
    吕九阳低垂着眼眸,迈步上前,伸手取过桌上的案卷,粗略地翻看了一遍。名单上一共五十七人,其中三十六人都被勾了朱批。看到那一个个血红的朱批,他心中清楚,这些犯人应是已在昨夜逃走的时候被当场击杀。
    他看罢之后,将在逃犯人的名单与画像,一一摘选出来,小心地收好,这才朝向县尊大人垂首问道:“这些逃走的犯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十分的难缠!属下建议大人调请本地的驻军帮手!否则,以咱们县衙当前的人手,只怕力有未逮!”
    县尊大人听他如此提议,脸上的颜色变得愈发阴沉,一口回绝道:“不行!这绝对不行!此事若有泄露被朝廷知晓,你我都罪责难逃!必须将此事小心处理,不能走露丝毫的风声!”
    吕九阳一听这话,自然懂得县尊的顾虑。可他也清楚,这么大的事情根本就隐瞒不住,朝廷必然会收到风声!差别仅在于早一些,还是晚一些!不过,面对正值盛怒的县尊,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未免遭到斥责,只能转而问道:“敢问大人,经过昨晚的事情,眼下咱们县衙还有多少能用的人手?”
    县尊大人回想着先前师爷报给自己的清点人数,有些不确定道:“呃...应该...勉强能凑出五十三人!不知是否够用?”
    吕九阳得知衙门里还剩下五十三人,便知道昨晚的自己这边也折损了不少。他心下微感蹙眉,有些为难地说道:“不到六十人,勉强以三打一!若对方是寻常的犯人,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可那些囚犯中,却有几人是以一当百的好手!像应程满兴、鲜于吉、费木刀这样的角色,俱都身手了得,难缠无比。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应氏双煞!当年,为了抓捕这兄弟二人,六扇门中可是死伤了不少兄弟......”
    县尊大人不等他把话未说完,便被挥手打断道:“好了!我不想听你的托辞!县衙内的人手全部由你调遣!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将逃走的囚犯全数拿回!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吕九阳挨了县尊的训斥,心中暗自骂娘。对方如此安排,根本是强人所难!可他也清楚,眼下这般已无法推脱!谁让对方是自己的上官。
    他念及此处,复又谨慎地问道:“敢问大人,劫狱者何人?有多少帮凶?可有人瞧见对方的样貌?”
    县尊大人的神情中满是急切,恨不得吕九阳立刻就将逃走的犯人全数抓回。“不清楚!据说是一男一女!男的脸上带着鬼面,女的脸上遮有面纱,俱都瞧不清样貌。”
    吕九阳听到鬼面的瞬间,心下猛地一沉。最近近十几年来,江湖上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鬼面人!此人行踪隐秘,诡异难测,且武功极高!他虽未曾见过对方,可从传闻来看,却也知道是个极为难缠的角色。
    他想到这里,朝向县尊大人皱眉问道:“大人可知晓,这些犯人逃往了何处?”
    县尊大人被他连连追问,有些不耐道:“那些犯人从北门杀出,逃进了郊外的树林!”
    吕九阳微微颔首,略一沉吟道:“大人!这些囚犯伤疲在身,应该走不了多远!我先带上人手,前往城北的树林进行搜寻!不过,事情发生至此,毕竟已有五六个时辰。属下无法保证,能否追得上对方!所以,还请大人给准备些马匹,以备不时之用。”
    县尊大人扫他一眼,遂心中烦躁,却也无可奈何,一口应道:“可以!不过,县衙里没有多少马匹!我得去找本地富户为你筹借。眼下事有缓急,你先带上人手赶往城北的树林,搜寻逃犯的踪迹。马匹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吕九阳眼见这般,便也不好再多言。便在县尊大人的催促下,带着五十余名衙役离开了县衙,飞快地赶往城北树林。
    吕九阳率领一众衙役进到城北的树林后,便命令众人四散开来,搜寻逃犯的踪迹。不过,在他心中却并没有对这样的搜寻抱有什么期望。因为,从事发开始,到县衙派人前往岿家庄传信自己,然后自己回到虎丘,再带人来此搜寻,这期间足足相隔了六个时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二十来名犯人若四散开来,他们要如何追捕。在吕九阳看来,这样的搜查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即便明知没用也不能不做!所以,他才会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手下人四处搜查。
    约么用了盏茶的功夫,便有人找到了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死状极惨,一具被人撕成了两半,一具被人揪下了脑袋。
    吕九阳未曾想到,他们竟真能在树林中找到线索。原本以常理推测,那些囚犯在摆脱追兵后,应该即刻远逃,不该在这林中逗留。可从眼前这两具尸体来看,死者曾换过干净的衣服。既然换过干净的衣服,那就必然是进到树林后才被杀的。
    想到这里,他连忙俯下身来,仔细地检查着尸体。这两具尸体上没有刀兵之伤,应是被人徒手所杀!可这样的杀人方式,却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至少,在县衙中无人有这样的能为!也就是说,这两人是被他们的同伴所杀!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起了内讧!
    吕九阳一念及此,心中感到了一阵兴奋。因为,若对方真的发生了内讧,自己便有了扭转乾坤的机会!
    而就在这时,变故却骤然发生。
    两名正在搜索的衙役,忽觉脚下一沉,落入了陷坑,顿时被坑中的尖刺,扎成了筛子!伴随两声惨叫,鲜血横流,便没了声息。紧跟着,树林的两侧寒芒闪烁,暗器铺天盖地的急射而来,袭向了一中衙役。
    吕九阳察觉到情况危急,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连忙抽出九阳大刀护在身前。同时大喝一声,朝向众人招呼道:“有埋伏!大家小心!向我靠拢!”
    一众衙役听到吕九阳喊话,纷纷朝向这边靠拢。不过,此时已有七八名衙役中了陷阱,被绳索套住双脚,倒挂在树上,乱刀分尸。
    吕九阳怎么也没能想到,对方竟然在逃出监牢后,没有马上远遁,而是悄悄地守在此地,伏击追赶的官兵。
    而与此同时,鬼面人也带领一众囚犯冲杀而出。双方战在一处,仅是交手片刻,便又有数名衙役丧命当场。
    吕九阳瞧见这般,心知情况不妙。自己等人中了埋伏,士气大减。若再如此纠缠下去,只怕会难以收场。他一番权衡作罢,连忙朝着众人大声喊道:“众人收拢队形,随我后撤。”
    一众衙役听到吩咐,连忙彼此靠拢,且战且退。
    鬼面人带领着应氏双煞等一众囚犯与官差奋力拼杀,初时虽然占了上风。可此时对方聚在一起,围成一团,彼此有了呼应,便再难下手!局面渐渐陷入了僵持!
    吕九阳带领众人,一边小心抵挡,一边缓缓撤退!不多时的功夫,便退出了树林。
    鬼面人看到官差退去,挥手阻止了想要追赶的囚犯,大声道:“不要追了!由他们去吧。”
    一名矮小的汉子听到鬼面人所言,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冷笑着说道:“真没想到,这些官差竟如此不堪一击!这般任其离去,真是便宜了他们!”
    应老大眼见吕九阳率领衙役退走,也就朝向鬼面人问道:“眼下这般,我们该当如何?”
    鬼面人听他询问,朝其回道:“你们兄弟跟我走!”说着,他又扭过头来,朝向众人吩咐道:“程满兴、费木刀,鲜于吉随我留下,其他人沿路北上!”
    程满兴听完鬼面人的安排,挑眉看向对方,意有所指道:“哈!看来,你倒是做足了功课,早已将我们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一众囚犯得知要分开行事,脸上的神色俱都一变。
    一名叫作邹五二的汉子上前一步,出言问道:“你让我们沿路北上?那我们身上的剧毒要如何解除?你得给我们解药!”
    鬼面人看了看邹五二,又看了看在场的众人,缓缓说道:“你们此行北上,会经过一处叫作云显镇的地方!我在那里,给你们准备了半颗解药与骑乘的马匹!你们骑马北上,直往辽国。到了辽国境内,自然会拿到剩下的半颗解药。然后,你们在那里呆上几年!等这边的风头过了,你们可自行选择是否要回来!”
    苏定三听了这般安排,已然猜出了对方的用意,是想让自己等人引开官府的注意。可他也明白,眼下这情况,自己等人的性命攥在对方的手里,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正因如此,他才始终都没有开口反驳对方。
    邹五二也看穿了鬼面人的心思,不满地哼道:“看来,你是早有安排!”他说到此处,便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意,直言问道:“你这般安排,怕是想用我们引开追兵,以便自己能安然退走。我说得可对?”
    鬼面人侧头盯着对方,毫不遮掩地承认道:“是又如何?你们有得选吗?”
    邹五二被对方呛声,面色骤然一滞,咬咬牙道:“好!此事暂且不提!我只问你一句,若我们到了云显镇,你不给解药,我们又当如何?”
    鬼面人扫视着众人的神色,冷然回道:“你们不该怀疑我!信我,你们还有生机!不信,你们只有死路一条!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不要枉送了性命!”
    邹五二听闻至此,脸色已变得无比难堪。随即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先前被叫到名字的费木刀上前了一步,朝向鬼面人道:“眼下兵分两路,他们已有安排!那我们呢?我们身上的毒,要何时能解?”
    鬼面人看向对方,朝其压了压手。“稍安勿躁!你们跟着我,帮我杀个人!等事情了结,我自然会给你们解药。”
    站在一旁的鲜于吉听到这话,眉头紧蹙,插口问道:“你要我们帮你杀何人?”
    “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时机,你们自然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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