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丘县牢中,岿峥毅缩在墙边的角落,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泥土,心思不知飘往了何处。这几天,他的身体虽已复原,可人却变得更加颓废!整日浑浑噩噩,甚至都记不清楚,在这牢里呆了多久!仅仅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人前来送饭。那所谓的饭食,不过是一块又干又硬的馒头和一碗清水。不过,这点东西根本无法让人填饱肚子!所以,牢中的犯人经常会因为食物而大打出手!
    岿峥毅对于此事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的拳头够硬,硬得足够保护自己。至少,想保住一个馒头还是不成问题。
    他虽然心存愧疚,欲求死赎罪,但却并不代表,能够容忍别人的欺辱!更加不想以绝食的方式,了解自己的性命!在他看来,死亡的方式有多种多样!但绝食自戕却太过折磨!若有选择,他希望自己能够死得痛快一些!
    岿峥毅所在的牢房共有七人。这些人并不都是穷凶极恶,多数都是鸡鸣狗盗之辈,或者尚未定罪之囚犯!而真正的死囚,则是另有关押!沿着牢房前的走道,一直延伸到最深处的死牢!那里关的犯人,才是定了秋后问斩的死囚!
    他不清楚自己的下场,是否会与那些人一样。因为,自从进到这间牢房,始终都没有人提审过自己,也没有任何的询问,就自己好像被这世间遗忘了一般!
    不过,即便时如此,他在这里的日子也不算寂寞。毕竟,这间牢房里还存在着另外的六名犯人!而有人的地方便少不了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会有人出头!所以,哪怕是在这间不足十人的牢房里,也会有人成为老大!这个做老大的人叫作苏定三。
    在他进来之前,此人就是这间牢房的老大。而在他进来之后,似乎仍旧没什么改变,此人依然是这间牢房的老大。
    这世上的麻烦很多,莫名地从天而降也并不稀奇!而在这些麻烦中,却有一种好似信仰般地传承了下来!那便是老人欺负新人,也就是我们常说得欺生!这种事情,在牢房中比比皆是,根本不足为奇。
    因此,岿峥毅进来得第一天,便有人找了他的麻烦!他原本不想惹事!对于一个求死之人,被人欺负一下,好像也不算什么!可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得寸进尺!所以,他改变了自己的态度!既然是一心求死,何不让死前的自己过得舒服一些?于是,他抡起了沙包般的拳头,将来招惹之人打了回去!而对于这般举动,作为老大的苏定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这苏定三进来之前,在江湖上有个极为响亮的诨号,被人称之为鹰爪虎。其人擅使小鹰爪劲,一身修为已练至登峰造极,罕有敌手。不过,此人性情乖张,残忍弑杀!但凡有人敢招惹于他,必定会招来报复!据说,六扇门为了抓捕此人,折损了许多高手!
    岿峥毅刚刚进来的时候,苏定三就察觉出对方并非常人。因此,他出于谨慎,始终都没有招惹对方。不过,他虽没有动作,却也没有阻止别人的动作!而是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热闹。而他这冷眼旁观的结果,便是牢房中的其他人,都被岿峥毅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苏定三见过了对方出手,也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此人并不好惹!可事情的发展,却有些让人感到为难!这牢中的犯人都被岿峥毅修理了一顿,而他作为老大若无动于衷,必然会丧失威信,动摇自己的地位。要知道,有些东西建立起来并不容易,需要很多的时间!可要使之崩塌,却仅须眨眼的功夫。所以,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无论他是否情愿,都不得不对岿峥毅出手。
    不过,苏定三虽为人阴狠,却不是傻子!这动手的结果,自然不必赘述!那就是没有结果!他与岿峥毅交手十余招,未分胜负,便就此作罢。因为,他心中清楚,若一直纠缠下去,自己绝对讨不到便宜。所以,见好就收才是上上之选!平手的结果,双方都有面子。
    对于岿峥毅而言,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等死!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最好别有人来打扰自己。而在此之后,也的确没人敢再来招惹!别人不来招惹他,他自然也不会招惹别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岿峥毅的心中,也开始渐渐地焦躁起来。为什么十余天过去,始终不曾有人来提审自己?难道,真的已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为此,他扒在牢房门前大声叫嚷,想要求见县尊大人。至于,结果如何?可想而知,自然是无人会理!谁会去在意牢中犯人的感受!
    不过,有些事情岿峥毅却并不知晓,那便是虎丘县尉吕九阳正在为他的事情暗中奔走。
    而且,在经过一番小心地查证后,还真的让他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进展不大,却是初露端倪!这也正是吕九阳始终都没有回到县衙的原因。而他不回县衙,岿峥毅自然不会有人提审,才始终被闲置在狱中无人过问。
    当然,被关进牢房的岿峥毅根本不可能知晓这内中的细节。他只能每日倚靠在墙边,盯着走道处燃烧的火把,让目光随之摇曳。耳边听着,值夜狱卒那无聊的交谈。
    “你可有听闻?”
    “听闻什么?”
    “温家堡的货物被人劫了!听说,事情发生在盂兰县东边的树林。”
    “原来是这事!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没有耳闻!我听说,那批货物差不多价值二十万两!”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三十万两?”
    “不对!你说得不对!我在温家堡有个表哥!这件事情,乃是我那表哥亲口所讲。”
    “哦?你在温家堡还有个表哥?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过?”
    “我告诉你,你还真别不信!我那表哥,就是押送那货物的随行之一!”
    “哟!原来还有这么层关系!那你这表哥运气可真好!遇了这样的事情,竟还能安然无恙!真是命大!”说着,他微微一顿,又接着问道:“你这表哥可曾看到过贼人的模样?”
    “看什么看?他们刚进树林,被迷药放倒!听说,还是自己人下得手。”
    “怎么回事?出了家贼?”
    “可不是嘛!听说,押运货物的人中,有家贼勾结了强人。在食水中下了迷药,放倒了随行的护卫!等众人醒来后,这才发觉货物被劫!而那勾结强人的护卫也不见了踪迹。”
    “听你如此一说,这温家堡还真是晦气!先是死了堡主,后又丢了货物!当真流年不利!”
    “是否晦气,我不好说!但那劫走货物的贼人却不简单!”
    “你这是废话!那强人能买通押运的护卫劫走货物!自然不简单!”
    “并非如此!你仔细想想!那些东西都是货物,并非钱财!虽然值钱,但总要将之出手,方能换作钱财!而能出手这么多货物,官府又查不到蛛丝马迹!这岂是常人能够做到?”
    “哟!听你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看来,对于此事,温家堡只能自任倒霉了!”
    “倒霉?倒霉的事情还不止这些!”
    “哦?什么意思?难道还有更倒霉的事情?”
    “当然!听说,就在昨天晚上,温家堡的新任堡主温行义,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而他的弟弟温行礼,也在昨晚死于非命!”
    “真的假的?这两人怎会同时身亡?”
    “当然是真的!现在温家堡已经挂满了白绫!这样的规制,只有堡主身亡才有!而且,我听说这两人死的都很有意思!”
    “死得很有意思?怎么回事?”
    “你可知道,这位新任堡主温行义是怎么死的?”说到此处,他还卖了个关子。
    “我若知道,还用问你?”
    “啧!你这人真是没趣!我听说,那温行义是死在他小妾的肚皮上。”
    “那不就是马上风?”
    “嗯!实话实说!这般死法,寻常人可羡慕不来!不过想想也不稀奇!老夫少妻,夜夜笙歌,销魂蚀骨!我若如此,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如此说来,那女子必是有身好皮肉!”
    “这还用说!我听说,那女子的样貌极美,温行义对她甚是宠爱!”
    “我就说嘛!可惜了!我却没有如此好命!若能与这般女子好上一回,死了我也甘愿!”
    “哈!咱们这种身份,想瞎了心也是白搭!”
    “别废话!死了两个,还有一个你没说呐!那温行礼是怎么死的?”
    “这温行礼死得更有意思!他是被自己摔死的!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摔死的!”
    “摔死的?怎么摔死的?”
    “听说,是酒后失足摔倒在地!被酒坛的碎片,插进了喉咙。”
    “真的假的!怎会这么倒霉?这温家堡的风水定是有问题!”
    “诶?你不说,我还没这么想过!听你一说,这温家堡的风水,可能真的出了问题!要不怎么可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出了这么多事情?”说着,他稍作停顿,想了想道:“不过,我还听到了另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据说,温老爷的死,与他两个兄弟有关!所以,这温行义与温行礼会死在同一天晚上,乃是他们的兄长化作厉鬼,前来索命!”
    岿峥毅靠着墙边的围栏,听着两人的闲话打发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异常!似乎有某种危险正在悄悄地降临!
    与此同时,那两名狱卒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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