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人借助白沐一掌之力,飞身而退,遁入夜空。而他退走的同时,心中也在暗自后悔,不该如此离去。因为,自己这般离去,便等于承认了对方的推测。可眼下着情形,自己已然退走,若是再行折返,岂不成了笑话!更何况,两人这次见面,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再行纠缠,自己也讨不到便宜!只能暂且作罢,另行谋算!
    不过,他虽然仓皇而退,白沐却未曾出来追赶。也不知道,对方任由自己离去,是担心追赶时落入圈套,还是觉得没有追赶的必要?
    斗笠人面对这样的局面,出于谨慎行事,先在林中转了片刻。确定了没人跟踪自己,这才小心地回转到藏身的所在。他这藏身之所,乃是一处坐落于西北树林的废弃荒庙。
    此刻,荒庙内隐有火光摇曳。一对男女正坐于篝火前默然相对。
    贴近门边的男子脸颊消瘦,身量矮小,缩成了一团,一动不动。你在此人的身察觉不到丝毫的生气,若非那时而眨动的眸子,根本就察觉不出这是个活人。
    而坐他对面的女子也是如此模样,杏眼低垂,呆呆地盯着篝火,并用手中的树枝,不停地拨弄着跳动的火焰。瞧那木然的神色,心思已不知飘去了何处。
    斗笠人回到庙中,来之篝火近前坐了下来。他摘下头顶的斗笠,将之放在身侧,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面孔的主人本应该死在三年之前,可他却依旧存活至今,这本该死去的人正是卓文越。
    杏眼女子见他回来也不抬头,只是漠然地问道:“回来了!怎样?可有见到那白沐?”
    卓文越被她询问,朝其点了点头,叹息着回道:“嗯!见到了!”
    一旁那瘦小的汉子看到卓文越神情有异,随即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怎么?事情不顺利?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
    卓文越的脸上露出了苦笑,无奈回道:“不顺利!不仅不顺利,还被对方拆穿了身份!”说话间,他的神色中满是懊恼!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很差。
    那杏眼女子听他被拆穿了身份,秀眉倒竖而起,瞪着卓文越问道:“怎么?你和那白沐交手了?”说话时,她的语气似乎有些埋怨。“我早就说过,无名寺是对方的地盘,咱们占不到便宜!你不该选在那里相见!”
    卓文越感受到女子的不满,倒也没有如何,而是缓缓地解释道:“不!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这次见面,从始至终就只有我们二人!而且,也不曾真的动手!”
    “只是你们俩个?这怎么可能?”那瘦小的汉子一听这话,露出了惊讶之色,狭长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反问道:“那他是如何拆穿得你的身份?”
    卓文越看到两人那探寻的目光,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其实,会被对方拆穿身份,我也有些莫名其妙!”言罢,他便将事情的经过,从头至尾详详细细地解释了一遍。
    那杏眼女子听罢之后,却是沉吟了许久,感叹道:“真没想到,这白沐竟如此聪明!”说着,她话锋一转,朝其问道:“你觉得,他对你说的有几分可信?”
    卓文越思索了片刻,摇摇头道:“我不确定!而且,这次交谈的节奏完全被对方掌控,很难判断其言辞的真伪。若有可能,我想在找个机会去见他一次!”
    那瘦小的汉子听了卓文越的想法,立时沉声说道:“不!无论对方所言是真是假,你都没有再去见他的必要!因为,你这么做风险太大!而且,我们的目标是找鬼面人报仇,这与白沐的干系不大!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陶青儒的下落!”
    卓文越见对方并不认可自己的想法,只得争辩道:“自从洪祥龙过世,陶青儒就不知了去向!想要找到此人,恐怕并不容易!我们找不到陶青儒,也就找不到鬼面人!所以,这件事情急不得!”说到这里,他语速放缓,转而道:“眼下,咱们已经知道,任宗赋是死在鬼面人的手中。而白沐的舅舅则收了任宗赋的孙女作为徒弟,双方的关系十分密切!换句话说,白沐与那鬼面人也算是有仇。若依此为判断,这白沐绝对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咱们三人能走在一起,都是为了报仇!眼下这般,多一个人总会多一分助力!不是吗?”
    那杏眼女子察觉到卓文越的意图,顿时蹙起了眉头,直言问道:“怎么?你想要白沐加入我们,一起对付鬼面人?”
    卓文越微微颔首,坦然会道:“对!我确有此意!只是,我眼下还无法确定白沐的心思!所以,我准备找个机会,与他再见上一面。”
    那杏眼女子思索了片刻,对卓文越的想法却并不认可。“依照我看,他不会加入我们!咱们三人俱都无牵无挂!可那白沐却是不同!他是富家子弟,更有美貌的妻子,锦衣玉食享用不尽!这样的人很难放下所有,与你我同行!”
    卓文越听了她的担忧,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说得对!我也没有想过,要让他直接参与进来!而是想利用白氏商行,帮我们打探消息!”他说到此处,稍作停顿道:“你我都清楚,打探消息需要庞大的人脉与财力!以咱们三人眼下的状况,仅勉强能维持温饱,更何谈其它。因此,若有白沐的帮手,我们必然会好过很多!”
    那杏眼女子得知了卓文越的真正意图,虽然仍不认同对方想法,却也仅仅是轻哼了一声,没有再出言反驳。
    卓文越瞧见对方的神情,知道她并不赞同自己的想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乃是两人的出身不同,成长不同!对待问题的方式,自然也不相同!
    这女子名唤公孙艺,乃巴蜀铁剑公孙隆的女儿,出身名门,家境殷实。不像卓文越,从小便在街边流浪,吃不饱肚子。因此,公孙艺的性子十分要强,凡事都不愿假手于人。
    而坐在篝火对面的消瘦汉子却与之不同,此人名唤吴大尤,与卓文越的经历相似,也是出身穷苦!所以,彼此之间也就更加的容易交流!他们两人找鬼面人报仇,一个是为了父亲,一个是为了师父!与他们不同的是,卓文越报仇却是为了自己。有了这样的差别,在很多时候,相对于另外两人,他也就更加的从容一些。
    吴大尤看了眼公孙艺,朝向卓文越道:“你的想法倒也没错!可那白沐如此机敏,并非易与之辈!我们只怕很难掌控!”
    卓文越见两人不赞同自己,有些无力地说道:“咱们眼下的境地十分尴尬,所剩的银钱已经不多,仅能勉强度日!毕竟,坐吃山空并非长久之计!总得想些办法弄些钱财!否则,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公孙艺,见对方不理自己,只得无奈地转换话题。“这次,我与白沐见面并非毫无所得!至少,我们已经知道,鬼面人的身上有种叫作秽血护元术的功法!这对我们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让我们与之对战时,不至于措手不及。”
    吴大尤听闻此言,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听你方才的描述,这秽血护元术能令修炼者刀剑难伤!若真是如此,那此人岂不是天下无敌?我们还如何报仇?”
    卓文越扫了眼对方,想起了白沐的说辞,朝其道:“不!任何功法都会有其天然的缺陷,也就是所谓的罩门!我相信,这秽血护元术也不例外!只是,眼下还不清楚,这功法的罩门而已!”
    公孙艺听到这里,猛然抬起头来,一双杏眼中满是凝重,忽得插口问道:“那白沐也不清楚这邪术的罩门?”
    卓文越被她这一问,一时也无法断言。“那白沐的确是说,他不清楚破解之术!当然,也可能是他存有戒备,没有实言相告。”
    吴大尤斟酌了片刻,有些黯然地说道:“瞧这样子,咱们三人数年的追寻,所知的情况竟还不如那白沐一人!似这般一想,还真是叫人灰心!看来,我们的确应该再接触一下白沐!”说话间,他将目光转向了公孙艺,似是在征询对方的意见。
    卓文越看到吴大尤赞同自己,心下感到了一阵兴奋。因为,依照往常的情况,三个人商议,有两个人赞同,那事情就相当于定了下来!
    此时,再看到公孙艺并不作声,也就表明她也默认了此事。三个人聚在一起,若意见不能达成统一,时间久了,必然离心离德!一旦产生了矛盾,就会从内部崩解!到了那时,所谓报仇就成为一纸空谈。正因如此,三人都小心地维护着彼此的信任,尽量不发生严重的争执。
    卓文越眼见两人没了一见,随即说道:“既然如此,明天夜里,我再与白沐见上一面!”
    公孙艺察觉到卓文越的急缺,却是眉心皱起,提醒道:“今天夜里,你已经去过一次!那白沐必然有了防备!你就不怕,他设好陷阱,等你入瓮?”
    卓文越被她提醒,稍稍地沉吟了片刻,摇头回道:“应该不会!他绝对想不到,我敢在短时间内再探无名寺!而且,就像他说得那样,我在他身上也同样没有察觉到恶意。我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会对我不利!”
    吴大尤对方卓文越的放松警惕,感到了有些担忧。“这种事情,你还是小心些好!毕竟,我们还无法把握对方的心思!”
    卓文越看了看两人,点头应道:“明白!我会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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