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姐的闺房中,郎中正于床前为其施针,而白沐与阿狗则守在一旁静立等候。
    约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郎中施针完毕,温小姐幽幽转醒。
    阿狗见她行来,连忙快步上前,关切道:“小姐!你醒了!”
    温小姐才刚刚苏醒,便已是压抑不住情绪,放声大哭,根本听不进阿狗的只言片语。
    白沐看到这种情形,转身朝着那郎中问道:“温小姐的身子如何?”
    郎中听其询问,斟酌着回道:“小姐的身子虚弱,加上连日奔波,郁结于心,还需慢慢调理!老夫开个方子,你们依方抓药!只需按时服用,静心休养,月余的功夫就能康复!”说完,他来到桌前,取过笔墨纸砚,提笔写好药方。将之交给白沐,嘱咐道:“这是药方,你们可依此抓药!”
    白沐接过药方,看也没看就收了起来。以当前的环境而言,无论这药方是否有用,他为保万全,都不会给温小姐使用。心中又了计较,也就探手入怀,取出锭银子塞给了对方,并朝那郎中客气道:“不知医资几何?还望莫嫌微薄!”
    那郎中接过银子,略一过手,便收拢如袖。“若公子没有其它的吩咐,在下便先行告辞!”
    其实,在这郎中来此之前,温行义早就付过了医资。所以,无论白沐给他多少,都是额外所得!自然没有嫌少的道理!当然,这些白沐都并不知情。
    稍稍寒暄了两句,白沐便将那郎中送出了门外,这才又转身回来。
    先前,扶温小姐回房的两名婢女,已被阿狗给哄了出去。此刻,屋中便只剩下白沐、阿狗与躺在床上的温小姐三人。毕竟,在这种时候,身边的外人越少越好,免得给人留下可乘之机。
    白沐看了看守在床边的阿狗,心底暗自感到了无奈。他沉默了片刻,见始终都没人说话,朝着仍在哭泣的温小姐说道:“我明白温老爷过世,温小姐十分难过!可眼下这情况,却并非难过的时候。有些事情,还是要早做准备才好!”
    温小姐听罢白沐所言,却是未作理会,依旧抽泣不语。似乎此时此刻,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没了关系。
    阿狗瞧见这般,扫了眼白沐道:“小姐现在心情不好!有什么事情,不如等等再说?”
    “等不得!眼下局势不明,变化难测!若不早作打算,定然会陷入被动!”白沐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要提醒温小姐。”
    温合韵听白沐说得郑重,这才慢慢地止住了哭泣。她抬起头来,用红肿的双眼看向了白沐,神色中似有探寻,似有埋怨,一时复杂难言。
    白沐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不近人情,遂感受到两人的视线,只得无奈地解释道:“自从来到温家堡,我有仔细地观察过。小姐的二叔和三叔,应该已经掌控了温家堡。现在唯一差的,就是没能接管堡外的生意。眼下,这些生意的账本与库房的钥匙,暂时还在小姐的手里。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温家堡易主的事实。”
    阿狗脸上的身上色有些难看,他扭头看向了温小姐,见其凝眉不语,这才朝向白沐问道:“润泽想说什么?”
    白沐瞥了眼阿狗,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是想提醒温小姐,若温二与温三两位老爷,直言索要生意的账本与库房的钥匙,小姐准备如何应对?”
    温合韵一听这话,顿时眸光一凛,用她微弱的声音,咬牙回道:“那账本与钥匙乃是父亲交托于我,绝不能交给他们。”
    白沐盯着温小姐的神情,摇晃着脑袋道:“小姐若是这般想法,那就坏了!”
    阿狗闻言,诧异地望着白沐,不解地问道:“润泽!你什么意思?”
    白沐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知道,小姐的父亲是温家堡的堡主!但你们要明白,这温家堡并非长房所有!换句话说,若族中的家老们都站在对方那边,要求温小姐交出账本和钥匙!你们有能够如何?”
    温小姐听了白沐这话,顿时涨红了双颊,怒声回道:“不可能!他们不会这样做的!父亲尸骨未寒,他们怎能如此无耻?”
    白沐扫量着温小姐,无奈道:“为什么不能?在我进入堡后,到目前为止,所见所闻,没有任何人提过,有关温老爷遇害的事情!那伙强人在事发后就失去了踪迹,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对于这种事情,难道就没人怀疑?为何堡内之人俱都闭口不谈?这不奇怪?”
    温小姐听到这里,有些无助地望向白沐,好半晌,讷讷问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白沐见直到此刻,温小姐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一时感到无比的怅然,“请恕我直言,这堡内之人绝大部分都已经倒向了小姐的两位叔父!面对这样的局面,若对方前来索要账本和钥匙,小姐必然无法推脱!既是如此,不如索性就交给他们!”
    温小姐死死地瞪视着白沐,猛地坐起身来,强自压抑剧烈地喘息,沉声怒道:“不行!这些都是父亲的心血,我不能将之交给他们!若就这样交了出去,我要如何面对九泉下的父亲。”
    白沐看她仍旧不明白内中的关窍,只得直言说道:“温小姐!你要明白,以你现在的状况,根本就守不住那账本和钥匙!甚至说,你连长房的家业都守不住!”
    温小姐神情骤变,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冷声喝道:“若想从我手中拿走账本和钥匙,就必须踏过我的尸体!”
    阿狗见她如此激动,连忙安抚道:“小姐莫说气话!有我在此,他们伤不了你!”
    白沐稍作沉吟,言辞稍缓道:“有些事情,你应该心里清楚!温老爷虽然走了,可你还有个弟弟!若小姐不能将长房的家业交到令弟的手中。我相信,令尊在九泉之下会更加能难过。”
    温小姐听闻此言,不由微微愕然,喃喃自语道:“弟弟?是啊!我还有个弟弟!你到底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说话间,她的眸中泪水却又悄然涌现,自两颊滴落。
    白沐看到对方的神情似有松动,这才继续说道:“以眼下的情况,这堡主之位长房已无可能!虽然此刻,小姐的两位叔父没有动手,那也仅仅是未到时机。而且,这里还有个问题。现在的温家堡,到处都是对方的眼线。也就是说,在这堡中我们处于绝对的劣势。所以,有些事情,温小姐要早作打算。”
    温小姐弄不懂白沐的用意,遂皱眉看着对方,疑惑道:“做什么打算?”
    白沐一面斟酌着言辞,一面回道:“眼下情况紧急,我也有话直说,免得耽误了大事!温小姐最好尽快将长房的财产转移出去!一旦小姐的叔父接任了温家堡主!那么,想要侵吞长房的财产会变得轻而易举!因此,当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将长房的财产悄悄地转移!”
    温小姐听过白沐的建议,虽也觉得有理,却仍旧摇摇头道:“转移出去,要怎么转移?这么大的家业如何能转移?又能转移到何处?”
    白沐想了想,朝其道:“其实,转移财产并不为难!但我无法确定,温小姐能做到何种地步?”
    “何种地步?什么意思?”与白沐交谈,温小姐感到十分的被动,始终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白沐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询问,而是继续道:“温小姐必须要清楚,将财产转移只能是私下进行!否则,对方仅须略施手腕,以挪用族中公产的罪名,便能将转移的财产轻易夺回!而没了这笔财产,温小姐便失去了所有!不仅无法帮助令弟重振长房,更加无能查出温老爷遇害的真相!”
    温小姐受他诱导蛊惑,一时仇上心头,也就咬了咬牙道:“那我该如何是好?还请白公子教我!”
    阿狗见状,急切地朝着白沐道:“润泽心中可是有了主意?”
    白沐稍作权衡,朝向两人说道:“的确有个办法!我姑且一说,你们姑且一听。”话到此处,他语速放缓,尽量说得明白一些。“首先,我代表白氏商行,与温小姐签定一纸契书!以白氏商行的名义,在温小姐的手中买下一批货物。这匹货物的价值,最好能够占到长房财产的七成左右,并且言明货到付款。然后,我再私下为温小姐书立借据!这借据的金额,与货物的价值相等。最后,等到货物上路,我会找人扮成劫匪,将货物劫走。至于,货物出手的问题,温小姐不用担心,自会有人处理!等温小姐离开温家堡,仅须凭此借据,便能在白氏商行取回银钱。如此一来,也就等于是将长房的财产提了现银!”
    阿狗听了白沐办法,感到有些迟疑,蹙眉问道:“这行吗?”
    白沐看着温小姐道:“我方才所言,仅为事情的开端!一旦事发,小姐的两位叔父必然会登门闹事!而温小姐则须要将事情扩大,并且闹得不可收拾。”
    阿狗满脸的愕然,讶异道:“这是为何?我不明白?”
    “听我说完,你就会明白!”白沐压了压手,耐下性子,为两人解释道:“其实,温小姐要做得事情,就是激怒她的两位叔父!从而让他们把小姐的名字剔除族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可将长房的财产作为交换的筹码!这样一来,你便再也不是温家的族人。他们也无法以宗族的名义奈何于你!也只有如此,才能保住你长房的财产!否则,只要你还是温家的族人,便逃不出他们的掌控!”
    温小姐了解了白沐的想想,立时摇晃着脑袋,否决道:“这怎么行?如此做法,岂不是让我背弃祖宗?不行!这绝对不行!”
    白沐缓了缓语气,提醒道:“温小姐莫要忘了!那族谱上还有令弟的名字,只有保下长房的财产,令弟才有可能重掌温家。否则,一切都是妄想!”
    温小姐一时愕然,满脸的悲戚,苦涩道:“可我做不到啊!真的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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