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清晨,赵奕刚刚用过早饭,就被赵晗再次派人传到了议事堂。与上次相同,他赶到议事堂时,大伯父赵晗与赵信、赵越等人已等候多时。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此刻大堂的中央,正摆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他进到堂中,朝向棺材里面扫了一眼。那里面是具烧焦的尸体,早已分辨不出原本的容貌。
    赵奕站定脚步,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眼下距离十日之期还有两天,他不清楚对方此时召见自己是何用意。但眼见堂内的众人神色凝重,似有悲切之意,知道必然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想到这里,他朝向赵晗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伯父,唤侄儿前来所为何事?”
    赵晗目光阴沉,死死地瞪视着赵奕,见其面带疑惑,不似作伪,这才开口问道:“那棺中的尸体你可认得?”
    赵奕受到如此询问,一时皱眉不已。他挪动脚步,来到棺材近前,仔细地辨认着内中的尸体。可观瞧了片刻,仅能判断出烧焦的尸体是名男子,却根本辨认不出那尸体的身份!
    他端详了许久,确认过自己辨认不出,只得无奈地收回了目光,朝向赵晗摇头回道:“这具尸体已经烧成了焦炭!侄儿辨认不出尸体的身份?”
    赵晗得到这样的回答,脸色变得愈发阴沉。挥手间,将一枚玉佩扔到了桌上,目光严厉地盯着赵奕道:“你真的认不出那尸体是何人?那这块玉佩你可认得?”
    赵奕眼见这般,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的疑惑又增添了几分。他来到桌前,取过那玉佩,放在手中观瞧。那玉佩已然烧得漆黑,初看之下,他仅是觉得有些眼熟,一时未能认出。在经过仔细地辨认后,他脸上的神情仿佛冻住了一般,惊愕地站在那里,脱口道:“这是父亲贴身的玉佩!怎会这样?这不可能!”
    赵晗看他认出了玉佩,不由冷哼了一声,低喝道:“若我告诉你,这块玉佩就是来自那具尸体!你能否告诉我,那棺中的尸体到底是何人?”
    站在一旁的赵信听闻至此,猛地上前一步,指着赵奕的鼻子暴喝道:“你派人劫走了父亲,却还要言辞诡辩,说什么保护父亲的安全。眼下,父亲的尸体就在这棺中!我看你还要如何狡辩?”说罢,他转过身子,朝向赵晗一揖到底,大声悲呼道:“请大伯为父亲做主,诛杀这大逆不道的无耻小人。”
    初闻此事,赵奕感到了无比的震惊,思绪一时有些恍惚,只觉两股颤抖,呆立当场。可他失神了片刻后,却又猛然想到了那夜白沐的叮嘱,察觉到此事必有蹊跷。这时,听闻赵信所言,他不由心下一寒,骤然回过神来。虽说眼下的自己仍旧毫无头绪,可他却明白,绝不能承认棺中的尸体就是父亲。否则,一旦坐实了父亲的身亡,自己将面对必死的结局。
    他眼见及此,强咬着牙关,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检查着手中的玉佩,身上的冷汗早已经浸透了脊背。经过了反复辨认,却无奈地发现,这块玉佩的确是父亲的随身之物,并无作假。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赵晗,又看了看赵信,沉声道:“拙劣的算计!仅凭这么一块玉佩,你就想说那尸体是父亲。似这般证据,未免太过单薄!还是说,你们想以此置我于死地?”
    赵信冷冷地看着赵奕,言辞中满是诛心。“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却还要强词狡辩!面对父亲的尸体,竟然没有丝毫的悔意!如你般冷血的禽兽,还有何颜面存活于天地!”
    赵奕受其辱骂,顿时目光一沉,大声道:“老三!看来,你是准备用这具尸体,来坐实我弑父的罪名,从而置我于死地!这般用心,真不枉你我兄弟一场!”
    赵信听到赵奕感讥讽自己,立时上前一步,准备与之分辩。
    赵晗看到两人要争吵,随即大手一挥,阻止了赵信的行为。“好了!不要吵了!”他喝止了两人,这才转向赵奕问道:“早先,你承认劫走了自己的父亲。此刻,你却否认这尸体的身份!是是非非,不能仅凭空口白牙!你必须要拿出相应证据!否则,将要面对什么,你应该心里清楚!”
    赵奕的脸色有些苍白,无可奈何地回道:“眼下,我被禁足在府中,如何能够取得证据自证清白?虽然这具尸体与父亲有几分相似!可这世间相似之人不知繁几,仅凭这点又能证明些什么?”说至此处,他稍作停顿道:“还有这枚玉佩,虽然是父亲的随身之物。可父亲在被劫走之前,已经陷入了昏迷。在这段时间里,有人悄悄地偷走玉佩,也并非全无可能!所以,仅凭一枚小小的玉佩,并不能证明尸体的身份!”
    站在一旁久未说话的赵越听完了赵奕的辩解,突然插口,朝向赵奕道:“既然,二哥说这具尸体不是父亲!那么请二哥,告知我等父亲的下落!只有见到父亲安然无恙,才能证明这具尸体不是父亲!”
    坐在正首的赵晗听了赵越所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嗯!有道理。”言罢,他脸色阴沉地逼视着赵奕道:“既然,你否认这尸体是你父亲!那就说出你父亲的下落?”
    赵奕受到众人的逼迫,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强自说道:“对于大伯的要求,我实在无能为力!因为,我并不清楚父亲的下落!他们劫走父亲时,也未曾告知于我,将要藏身在何处!”
    赵信根本不相信赵奕所言,冷笑连连道:“你派人劫走父亲,却又推说不知父亲的下落!这般戏弄之言,你是将我们当成了傻子?”
    赵奕眉头紧蹙,也不理会赵信的质问,而是朝向赵晗问道:“敢问一句,伯父能否告诉小侄,这具尸体在何处找到?又是被何人找到?”
    赵晗被他一问,脸上闪过迟疑。心下一番权衡,觉得此事并无隐瞒的必要,这才朝其解释道:“尸体是在城外的竹林中发现!发现尸体的人,是城头巡防的守备。他们巡夜时,发现城外有浓烟升起,担心引起火灾,这才前往查看。赶到现场时,就发现了这具烧焦的尸体。他们扑灭火后,从尸体上发现了玉佩。那些巡防的军士中,有人认认出了你父亲的玉佩。这才赶到了侯府禀报此事!我们了解的情况,大致如此!”
    赵奕听罢赵晗的解释,神情又难看了几分,急切道:“他们赶到现场时,可有见到可疑之人?”
    赵晗看了看赵奕,摇头道:“没有!”
    赵奕听闻至此,心中充满了焦躁不安!整件事情的经过,似乎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的破绽。面对这样的局面,他感到了深深地无力。并且,他也无比清楚,眼下的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对的被动。想要破局,唯一的希望便是白沐。当然,他也始终坚信,白沐绝不会伤害父亲。否则,当夜的行动就会是杀人灭口,而不是将人劫走。
    此刻的赵奕思绪混乱,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辩解。
    赵信见他沉默,已然等得不耐,朝其喝道:“你说这尸体不是父亲!可父亲身在何处,你又说不出来!如此颠三倒四,岂不令人笑话?”
    赵奕抬起头来看向赵信,已是恨极了对方。“看来,你是真的希望我死!”言罢,他也不再理会对方的叫嚣,转而朝向赵晗道:“先前,我与伯父有十日之约!如今,还有两日才到期限!请恕侄儿斗胆一问,伯父是想在今日处置于我,还是等到那十日之期再行定夺?”
    赵晗听了赵奕的质询,心下有些拿捏不定。当前的局面太过复杂,且线索凌乱,实在难以把握内中的头绪。可眼下事态紧迫,谁也无法保证剩余的两天不会再出变数。所以,左右为难的他感到了无比的迟疑。
    正在赵晗犹豫之际,一名下人却突然跑进堂中,便朝向众人一一施礼后,大声禀报道:“启禀大老爷!外面有人送来书信!并嘱咐小的,要亲手交到大老爷手中!”
    赵晗听到禀报,眼眸微微一滞。他实在想不出来,何人会在此时送信给自己,遂朝向那下人问道:“何人的书信?送信之人又在哪里?”
    那下人被他询问,连忙回道:“那送信的是个小叫花子!人已经走了!听他所言,令其传信之人有所交代,此信非常重要,必须大老爷亲启。”
    “哦?把信拿来。”赵晗心生好奇,朝那下人吩咐道。
    那下人得到吩咐,连忙将书信捧至赵晗的面前。
    赵晗伸手接过书信,随即朝那下人摆了摆手。“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那下人见此,也不敢多作停留,连忙躬身告退。
    赵晗看其退下,这才拆开信件观瞧内容。他这一看之下,顿时面色骤变。如此沉默了许久,仔细地确认过信上的字迹。好半晌,才清了清嗓子,朗声读道:“吾兄亲启,明日午时,弟将遣人回府!请兄长率吾众子,随行来人出城相见!弟赵烨拜上!”
    赵信听了信上的内容,一时大惊失色,脱口道:“是父亲的信?这怎么可能?”说话间,他扭头望向赵奕,厉声喝道:“是你!一定是你!是你让人伪造的书信!”
    赵奕根本就不理赵信的咆哮,眸光中闪烁着激动,朝向赵晗道:“不知伯父可否将书信,借给侄儿观瞧?”
    赵晗抬头看了看赵奕,眼神中有些意味不明。“这信上的字迹,的确是出自你们父亲的手笔!至于,这封书信是否有人伪造,你们可以自行辨别!”言罢,他将书信扔到了桌上。自顾站起身来,再也不理会屋被的三人,迈步出了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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