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拳宗和唐门混战一处,挥舞的钢刀,飞溅的血肉,疯狂地厮杀。没过多久,仅用了盏茶的功夫,双方便已死伤了大半。
    谢东升今晚所带之人皆是精挑细选的好手,个人武艺俱都出类拔萃。单就战力而言,明显是拳宗这边要高出一筹。可唐门却是以暗器突袭,抢得了先机。短兵相接后,又凭借着人数的优势才与伤亡近半的北镇拳宗斗了个半斤八两。
    正在唐四老爷与谢东升斗得难解难分之际,他们双方的弟子正在已惊人的速度极具锐减。北镇拳宗这边仅剩下最后三人,而唐门虽比他们强上一些,还剩余七名弟子,却也是人人带伤,狼狈至极。
    谢东升早已杀红了眼睛,根本顾不得其它,拳上罡风席卷,每挥出一击,都吹得身上的衣袍猎猎作响。
    唐四老爷虽能勉强抵挡对方的进攻,却也被拳上的罡劲,吹得脸颊生疼,显有还手之力。
    双方拳脚相交,发出一阵噼啪的轰鸣,又快又急,观之令人目不暇接。二人的周身气劲环绕,带起地上的积雪飞速旋转,化作一道奇异的雪幕。
    此刻,他们两人已交手五十余招,虽然依旧有来有往,都得难解难分,可唐四老爷却已渐感到力不从心。随着年龄的增长,使他的体力早已大不如前。近些年来,更是少有这般持久的打斗。
    他心中明白,这般僵持下去,自己恐难取胜。遂惊慌地扫量着四周,想要寻求帮手。而当他瞧见对方的人手几乎已被杀绝时,赫然精神大震,连忙朝向剩余的几名唐门弟子大声喊道:“快!快将他们杀光!”喊话时,那言辞中的焦虑已然无法掩饰。
    谢东升自然也察觉了唐四的变化,对方的拳脚不再如先前般凌厉,渐渐地迟缓起来,难以为继。他瞧见这般,知道对方的体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了,该是到了结束的时候。遂怒喝一声,朝其道:“老东西!我早就说了,你活不过今晚!”说话间,他功力催加,招式聚变,运起小天罡连拳,杀手尽出,步步紧逼,想要一举将之击杀。
    唐四老爷咬了咬牙,强自回道:“想杀老夫,只怕你没那个能耐!”这话虽说得强硬,可他的功体却早已是筋疲力尽。即便强撑着化解对方的拳脚,却仍旧频频地露出破绽。若他非应变机敏,身经百战,只怕早已命丧当场。
    唐四清楚,只要再坚持片刻,等自己这边的人腾出手来,局面就会立时扭转。他想到这里,遂强提真气,双拳齐出,欲搬回劣势。可却不曾想到,不仅未能奏效,还被对方架住了的双手。随即向两边一带,胸前空门立现,被一掌印下。嘭的声响,有如大锤砸在了胸口,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谢东升见一招得手,丝毫不给对方任何的喘息,快步冲了上去,欲将唐四毙于掌下。
    “安心的去吧!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此时,另一边的唐门弟子已将剩余的拳宗三人尽数击杀,朝向这边飞速赶来。眼见唐四老爷命陷危局,立时将身上所剩无几的暗器,全部打向了谢东升。
    谢东升察觉到破空之声,顿时心下一竟,仓惶间不敢再强杀唐四,连忙纵身跃开,避过射来的暗器。
    而就在他跃开的瞬间,一众唐门弟子已经飞快地冲到了唐四近前,将之扶起,护在身后。
    其中一人大声喊道:“快!护送四老爷回去。”众人听闻此言,立队结阵,将唐四护在中央,缓缓后退。
    谢东升躲过了暗器,看到唐四被众人护住,一时竟没敢再行追击。他不清楚,那些唐门弟子的身上还有多少暗器。此刻的他,不仅气空力尽,更对唐门的暗器产生了深深的畏惧。这种畏惧有如魔障缠绕在心头,那颤栗的感觉令他的脚步变得异常沉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四,被一众弟子簇拥着离去。
    他蜷缩着身体伏在地上,直到唐四等人完全消失,这才缓缓地舒展开紧绷的身体,长长地出了口气。他心中清楚,发生了今晚的事情,北宗与唐门必将结下死仇。念及此出,他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自己这般回去,要如何向北宗交代。若此事交代不清,别说是宗主之位,恐将大祸临头。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心底一片冰凉,知道此事的责任绝不能由自己承担。必须找个借口,一个推卸责任的借口,一个让他不被宗门唾弃的借口。唯有如此,才能扭转当前的被动。经过仔细的权衡,他很快就想出了应对的办法。以眼下的情况,只有推说整件事情都是唐门与金小楼的阴谋,才能遮掩自己的过失。打定主意后,他艰难地站起身来,掸去身上的泥雪,准备回转北宗,着手后续的布置。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一声轻挑的询问却从不远处响起。
    “怎么?这就想走了?别急呀!小爷这怨气还没出呐!”
    一众唐门弟子护着唐四老爷缓缓地撤退。他们无法确定谢东升是否会追来,因此退得不快,且小心翼翼。如此这般,一直退到了竹林的边缘,始终不见有人追赶,这才稍稍地放下心来。他们心中清楚,只要出了竹林,很快就能回到唐门,对方也绝不敢在此时追来。
    一名唐门弟子朝向重伤的唐四老爷道:“四老爷!您的伤势如何?”
    唐四老爷摇了摇头,艰难地回道:“不要紧!死不了的!咱们赶紧返回唐门。”说着,却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好半晌,才勉强平复下来。他感觉自己精疲力尽,实在是走不动了,这才出言问道:“你们谁的身上还有火信?快放烟花,叫人来接应我们!”
    众弟子闻言,各自在身上翻找。摸索了片刻后,一人扬了扬手道:“我有!”
    此刻的众人精神紧绷,若非有唐四的提醒,他们早就忘了,身上还带有烟花火信。同时,也在暗自叹息:若是早些燃放烟花,唤来帮手。也许今晚的局面,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可这冥冥之中,又何曾给过人后悔的机会。
    那唐门弟子取出烟花火信,跬步向前,正准备燃放。而就在这时,却听破空之声骤然响起。一阵血花飞溅,接连惨叫传来,护在唐四周围的弟子尽皆中招,片刻间全数倒地,没有了生息。殷红的鲜血自尸体下缓缓流出,染红了地上的积雪。而那跟尚未燃放的烟花也掉落在地,被血水浸湿,变得异常刺眼。
    唐四老爷一见及此,不由大惊失色,连忙向前扑去,伸手抓向那掉落的烟花。可就在他堪堪抓到烟花的刹那,一枚钢钉飞射而出,贯穿了他的手掌,将之钉在地面。
    手掌传来钻心的疼痛,令唐四老爷发出凄厉地惨叫。他咬牙忍痛,拔下掌中的钢钉,脸上满是绝望,愤怒地吼道:“混蛋!藏头露尾,躲在暗处伤人!无耻!”
    这时,一道妙曼的身姿缓缓走出林中的阴影,朝这倒在地上的唐四老爷冷声道:“无耻?若论无耻,这世上还有何人能超越你姐弟二人!”
    唐四老爷闻声,侧目看向来人,等瞧清了对方的容貌,却是惊讶地脱口道:“怎会是你?”说到此处,他似有恍然,反问道:“这么说,今天晚上的事情,都是你在背后算计?”
    这从阴影中走出的女子,真是伺机了许久的佟芸萝。
    佟芸萝脸色阴沉,似有狰狞,目含怨恨,怪笑道:“哈!真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今晚就是你偿还的时候?”
    唐四老爷听到对方所言,却是有些坦然起来,讥讽道:“报应?你竟也会相信这个?死便死了,说什么报应!你我两派仇杀,是是非非谁能说清,何谈报应!”
    佟芸萝那明亮的瞳仁满是愠色,咬牙切齿道:“两派仇杀,自然谈不得报应!可你们姐弟谋害自己的异母兄长,难道不该受天诛业报?如此悖伦弑兄,大逆不道,竟也敢说别人无耻?笑话!”
    唐四老爷骤闻此言,一时惊骇莫名。“怎会?你怎会知晓此事?你到底是谁?”
    佟芸萝看了看他,眼神中写满了嘲弄。“哼!我是谁?好问题!那唐家的族谱上本应有我的名字!若论起辈分,我该叫你声四叔。你说,我谁是?”
    唐四老爷听了对方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震惊道:“什么?你是?不会的!这不可能!那两个孩子都已被灭口!这怎么可能?”
    佟芸萝死死地盯着对方,恨恨地回道:“母亲早就料到,你们姐弟二人心肠歹毒,一定会斩草除根!便提前把我和弟弟,悄悄地送往了陶家村,躲避你们的追杀。可却未曾想到,你们会如此狠绝,竟然屠灭了整村的男女老幼。他们何其无辜,却遭了这样的毒手。似你姐弟般禽兽,难道不该有报应?”
    唐四老爷听到这里,已然有些失魂落魄,喃喃自语道:“哈!因果循环,天理昭彰!真没想到,这报应竟真有一天会降临到身上。”说着,他微微一顿,朝向佟芸萝,苦涩道:“实话实说,屠灭陶家村,我的确心存愧疚。但杀你父亲,我们也是逼不得已。那个时候你还小,不了解你父亲的为人!当时,在唐门内,很少有人不讨厌你父亲。否则,你以为我们姐弟,怎能轻易地接手唐门。那是因为,你父亲早就失了人心。”
    佟芸萝见唐四污蔑自己的父亲,眸中的杀意大盛,怒视着对方道:“住口!鬼话连篇!我父亲已被你姐弟谋害,你竟然还要污其声名!无耻!”
    唐四老爷闻言也不反驳,长叹了一声,无奈道:“算了!你心中早有定论,多说无益。来吧!杀了我!能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我死得其所。”说完,竟是将双眼一闭,不再多言。
    佟芸萝看到对方闭目求死,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你该死,也必须死!但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说话间,她已冲到了近前,挥舞着掌中的匕首,割断了唐四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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