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派的演武台前,众人已抽签完毕。
    任宗赋手持签号,被分到了乙组。但与谁人对战,却还并不知晓。因为,在记录过后,天山派又收回了众人的签号,分别放入甲乙丙三个木箱内,并会在对战前临时抽取。而这样的做法,也大大增加了未知的可能。
    随着在抽签结束,众人各自回席,等待即将到来得第一场比武。
    曹献见抽签的众人已回到观战席上,这才来到台前,抽取甲组第一场比武的对手。他站定脚步,将手伸入第一个木箱,先后抽出两根签号。在仔细地确认过手中的木签后,朝向在场的众人朗声道:“第一场比武,由三朝会的郭奀对战崆峒派的李信澜!有请两位入场演武!”
    郭奀与李信澜听闻唱号,各自离席,来到演武台上。
    两人站在台上,神情俱是凛然肃穆,气质却相差甚远。李信澜样貌英俊,白衣素靴,完全是一位翩翩公子。反观郭奀却是生得皮肤黝黑,又瘦又小。瞧那模样,不过是名寻常的庄稼农户。而两人所用的兵刃,更是大相径庭。李信澜用得是柄长剑,剑乃兵中君子,配之于人能提升气度。而郭奀的兵刃却是根木制的短棒。说白了,与擀面杖没什么区别。这样的两人站在一处,立时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李信澜朝向郭奀拱拱手道:“崆峒派李信澜!请多指教!”
    郭奀抱拳还礼道:“三朝会郭奀!请指教!”话音一落,两人同时动手,化作两道惊鸿斗在一处。
    此时,坐于楼顶的白沐与蓝月娘正是一面吃着东西,一面观看着台上的较量。
    蓝月娘端起红豆粥仅仅尝了一口,许是不喜甜腻,便又将之放下。伸手取过烫热的烧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酌起来。
    白沐见此也不在意,笑着朝她问道:“你猜这两人谁会取胜?”
    蓝月娘摇摇头道:“不清楚!此二人我都不认识,如何能猜出来?”
    白沐听了这话,心下暗自苦笑。他发现,蓝月娘是个不会娱乐自己的人。像这样的猜斗,不过是排遣无聊的游戏,又非真的要以胜负如何,哪须如此认真。
    “这崆峒派的李信澜是近几年的江湖新锐,锋芒很胜!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在江湖上颇有侠名!至于,武功如何,未曾与之接触,我也不知!而那三朝会的郭奀,比李信澜要年长几岁,出道也早上几年。不过,此人并非出身名门,也未曾拜过名师!他这一身的拳脚,皆是与人相斗而来!此人从三朝会的小混混,一路走到今时的地位,其心思修为皆非泛泛之辈!”
    蓝月娘听到这一番描述,却是看向了白沐,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两人你都认得?”
    白沐道:“不认得。”
    蓝月娘不解地问道:“哦?那你怎会知晓这些?”
    “五仙教很少在中原走动,若无比要,便不会刻意打听这类传闻!对那些不是特别有名的人物,也就很难知晓!”说到这里,白沐微微一顿,又补充道:“白家世代行商,消息自然灵通!我这人又好奇心重,喜欢打听些江湖趣闻!所以,许多江湖人物虽没见过,却曾听过他们的传闻。”
    蓝月娘恍然道:“原来如此!”
    白沐轻笑道:“不过,故事终究是故事,不能完全当真!因为,许多人为了成名,会花钱请人编造事迹散播于江湖。好比一人独战什么寨、什么堂,几天几夜,身负多少处伤之类的故事,以此来提升自己的名望。”
    蓝月娘面露讶异道:“哦?竟还能如此作为?”
    白沐见她起了兴趣,朝其点点头道:“当然!”说到此处,他一指演武台上正在打斗的两人道:“你瞧!不出三招,胜负必定分晓!”
    此时,场中的李信澜运起混元七行功,剑上罡风大胜。其势连绵不绝,如浩瀚江流,汹涌而来。
    郭奀挥舞木杵抵挡对方的攻势,身形缓缓后退,被逐渐被逼至擂台的边缘。眼见再退一步,便要落到台下。
    李信澜看到对方势弱,一时战意大盛,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欲凭一鼓作气,将之逼下擂台。
    而就在这时,郭奀却突然提速,身形骤变,手中的木杵瞬间挥出,霎时击中对方的剑格。
    耳闻‘嘭’的声响,李信澜的长剑应声脱手,飞上了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掉落在地。
    这一变化太过突然,让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李信澜败得莫名其妙,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一时竟错愕当场,久久都无法回神。
    郭奀见他呆呆地愣在哪里,恍若未觉,只得朝其提醒道:“承让了!”
    李信澜闻声,这才如梦初醒地缓过神来,眉宇间满是尴尬,朝向郭奀施礼道:“多谢郭兄手下留情!”言罢,便也不再多言,连掉落的长剑都没有拾回,就垂头丧气地下了擂台。
    坐在房顶的蓝月娘看到这结果,朝向一侧的白沐道:“嗯!真的没出三招!”
    白沐道:“那郭奀的武功比之李信澜要高出许多!这两人相斗本不应该拖延至此!会拖延了许久才分出胜负,乃是给对方保留颜面。别的不说,单说砸中剑格那一击。若再前进半分砸中李信澜手指,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用剑!”
    蓝月娘道:“如此看来,这郭奀的为人倒也厚道!”
    白沐赞同道:“想在江湖上成名立万,不能仅靠个人勇武!那样只会令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他能立身于江湖,成名至此,为人处事自有独到之处。”
    蓝月娘看向身旁的白沐道:“润泽的见识与眼力皆非常人可及!若能于个人艺业再精进几分,想来成名立万亦非难事!”话至此处,她猛然察觉,自己的话中有贬低对方的味道,连忙止住了话头,不再言语。
    白沐察觉到对方的尴尬,却是并不在意,自嘲地笑道:“哈!不怕月娘笑话!我这身手的确有些差劲!”说着,他叹了口气道:“八年了!我也不知为何,自己的修为始终都停滞不前。每日的功课从不敢懈怠,甚至付出数倍努力,却仍旧没有丝毫进境!几年的消磨下来,我也没了年少的憧憬,执着不再,也就顺其自然了!”
    蓝月娘疑惑地问道:“哦?润泽的修为怎会如此?”
    白沐苦笑道:“我也说不清楚!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挂碍,滞涩于心,无法通达!”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调侃道:“我听人过,习武之人可分三类。分别是能说的、能练的与能打的!想来,郭奀便是能打的。而我,却是能说的那种!”
    蓝月娘看了看白沐,周二米问道:“那你的修为就这样算了?”
    白沐无所谓道:“我是个商人,又不以拳脚为生。武艺如何,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蓝月娘听他此言,倒是略有所悟道:“润泽真是洒脱!”
    白沐道:“我这不是洒脱,而是取舍!”
    两人正在说话,演武场中,却再次响起了曹献的声音。
    “乙组第一场,地释天宗袁不笑,对战点苍派林晓峰!”
    “下一场开始了!”白沐朝向蓝月娘道。
    蓝月娘应了一声,却并未将目光移向场内,好似她对下面的比武并不如何上心。
    比武场中,袁不笑纸扇轻摇,朝向对面的林晓峰拱拱手道:“地释天宗袁不笑请招了!”
    林晓峰神色凝重,朝向对方抱拳道:“点苍派林晓峰请了!”言罢,已是抽出长剑刺向了对方。
    袁不笑面对袭来的长剑,仍旧面色不改。轻描淡写间,以手中的纸扇,拨、点、提、撩,一一化解对手的攻势。
    林晓峰见一连数招都被轻松化解,暗自惊叹对手的修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
    经过几招的试探,袁不笑已然摸清了对方的深浅,讥讽道:“小子!你这剑法太过稚嫩!还是回去再练上几年,省得在此丢人现眼。”
    林晓峰被袁不笑如此讥讽,虽是心下愤然,却也并未气馁,反而激起了好胜之心。一挽手中长剑,改招换式,以剑里夹拳,霎时化作疾风骤雨,挥洒而出。
    袁不笑神色冷然,不为所动。手中的折扇于开合间,轻松化解袭来的攻势,并悄然遮挡对方的视线。
    此时的林晓峰,只觉眼前有团白影在反复徘徊,遮去了对方的身形,令自己的出手难以命中。
    另一边,坐于楼顶的蓝月娘捏起颗的胡豆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道:“这姓林的剑客怕是要输了!”
    白沐赞同道:“的确如此!袁不笑的这手功夫唤作‘封门令’,能够用扇子遮挡对手视线,以此隐去自己的破绽,令对手的攻势无处着力!若与之对敌,不能破解此招便难以取胜。而且,那袁不笑无论是根基,还是经验,都远胜于林晓峰。所以,这场武决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蓝月娘道:“嗯!就看这林姓剑客能坚持多久了?”
    白沐笑了笑道:“这林晓峰的斗志倒也顽强!若我在那场上,恐怕早已认输!”
    蓝月娘听他打趣,一时感到有些好笑。“润泽说话,好没志气!”说着,竟是咯咯地笑了起来。
    白沐发现对方在笑,不由偷偷地望向那娇艳的面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蓝月娘笑得如此开心,如此灿烂!好似春天的暖阳在这寒风中绽开,令他全身的血脉都滚烫起来。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若是每天能看到这样的笑容,他愿用自己的一生去守候。可却不知,对方是否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我这是诚实,与志气无关。”白沐大言不惭地辩解道。
    蓝月娘嘴角又上扬了几分!不过,她很快就敛去了笑意,感慨道:“这天山雪莲是何等妙用?竟使得众人如此争夺!”
    白沐道:“这天山雪莲虽为天精地华,倒也不全然是为此!若是真的人人觊觎,像点苍与崆峒这样的门派,又怎会仅派出两名年轻弟子。更何况,还有许多门派仅仅捎个口信,根本不曾到场!其实,这天山雪莲虽有妙用,却并非谁都能用!而且,此物不易保存,懂得用法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蓝月娘皱眉道:“如此说来,这些人上台比武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天山雪莲?”
    白沐回道:“自然也不全是!你为天山雪莲,我为扬名立万,个人的目的不同!”
    而就在此时,场中的比武也有了结果。
    袁不笑手腕一抖,纸扇大开,遮住林晓峰面门。同时,运起‘分云手’击向对方胸口。此招他用了十成功力,乃是下了杀手。
    林晓峰察觉杀机袭至,想要躲闪,却已然来不及了。而正当这危机的瞬间,他忽感小腿一麻,似乎被硬物击中,随即脚下一软向后摔倒,从擂台上滚落而下。

章节目录

剑序引之红玉图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拾遗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拾遗生并收藏剑序引之红玉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