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抱起昏迷的蓝月娘,将之带回来马车。
    任宗赋和云彻见他带回一名受伤的女子,皆是心下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这女子何人?”
    白沐将蓝月娘放入车内,满脸焦急地朝着云彻道:“舅舅!您快看看,她好像中毒了?”
    云彻见他如此焦急,暗自感到有些好奇,遂上前一步道:“恩!我来看看。”说话间,他伸出手来,搭住蓝月娘的手腕,为其诊脉。
    任宗赋看到白沐守在一旁,神色间忐忑不安,立时疑惑地问道:“怎么?你认得这姑娘?”
    白沐朝他点了点头道:“嗯!认得!她曾在我危难之际出手相救。”
    任宗赋得到回答,恍然道:“哦!原来如此。”
    白沐看着昏迷的蓝月娘目光灼灼,脸上写满了担忧,颇有些具足无措。
    半晌后云彻收手,朝向白沐安抚道:“润泽不必担心!此毒虽然霸道,却未能流入心脉,不会有生危险。”
    白沐听闻至此,这才稍稍放心,长长地出了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
    云彻检查起蓝月娘手臂的伤口,见那血洞内并无暗器,应是以被取出。随即取出手帕,沾染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放到鼻前微微轻嗅,皱眉道:“嗯?这毒是凝血神针,伤她之人应该出自唐门。”
    白沐一听,不由解释道:“蓝姑娘出身五毒教,与唐门世仇,被其所伤并不奇怪!”
    云彻听了白沐所言,了然道:“原来如此!我说她体内的真气怎么如此奇怪!”他话至此处,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递给白沐道:“唐门剧毒霸道无比,你刚才抱过这女子,难免会沾染毒气。以防万一,你把这药丹揉碎涂抹在手上,再用酒水洗去。”
    白沐闻言下了马车,依照嘱咐清理了自己的双手,同时暗道侥幸。首先,蓝月娘体内的剧毒并未流走全身。其次,便是自己抱人的时候,没有碰触到伤口。若非如此,只怕自己也会中毒。
    他处理完双手回到车上,刚一回来,便见云彻道:“我已为她解毒,休息片刻就会醒来。至于她身上的旧患,还需要慢慢调养。”
    白沐听到此言,顿时喜形于色道:“这就好!她没事就好!”
    云彻略一沉吟,谨慎道:“眼下这般,不急于赶路,咱们等会儿再走。”
    白沐稍作思索,也明白了云彻的意思。蓝月娘是朝向自己这边迎面而来,中了唐门的剧毒不可能撑得太久。也就是说,唐门之人应该就在前方不远。自己一行是前去天山赴会,没必要与唐门结仇。所以,若能回避,尽量不要与对方冲突。
    他想清原由,朝向舅舅点点头道:“明白!”言罢,便自顾来到蓝月娘的身边,静静地望着昏睡的对方,那眼神中满是关切。
    一旁的任宗赋与云彻见到这般情形,虽然皆未多言。可却都已发现,白沐对这女子的感情似乎有着非比寻常。
    云彻朝向白沐安慰道:“放心吧!她没事的!”
    白沐微微颔首,依旧呆呆地望着昏迷的蓝月娘,始终不发一言。
    他们一行守在原地,一直等到过了晌午,这才准备重新赶路。
    而就这时,蓝月娘也幽幽转醒。此时的她只觉全身无力,四肢冰冷,额头滚烫。那干涩的嘴唇开合数次,发出了艰难的声音。那声音又低又轻,沙哑混浊,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出口。
    “水......”
    白沐闻声,连忙解开水囊来到近前,将之扶起靠在自己的肩膀,喂她喝水。
    云彻眼见及此,开口提醒道:“她身子虚弱,这水太凉不宜多喝。”
    白沐听到舅舅的嘱咐,稍稍地喂了几口,便收回了水囊。
    蓝月娘喝过水后,有了些许精神,缓缓地睁开眼眸看向身边之人。见到对方是白沐,这才放松了警惕,又将眼眸重新闭合。
    白沐看到蓝月娘如此模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轻手轻脚地放开对方,让其躺好。这才稍作停顿,轻声道:“蓝姑娘先行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唤我!”言罢,便起身回到车前,准备继续赶路。
    任宗赋看了看白沐,朝其道:“算了!我来驾车,你去照顾那女子。”
    白沐对任宗赋的提议本想答应,可转念一想,却还是摇了摇头,回绝道:“算了!任老前辈的美意晚辈心领!还我来吧!”他会拒绝,并不是因为不想照顾蓝月娘。而是因为,此刻的他实在不知如何与对方相处,彼此相对时又能说些什么?两人的关系虽经历过生死,却实在算不得亲近。而且,他也需要时间理清自己的思绪。人一旦有了挂碍,便会失去洒脱!此时的白沐便是如此。
    任宗赋对白沐的回绝也不见怪,便又自顾坐了回去。人活到这把年纪,很多事情都能看得透彻。他十分清楚,有些事情只能依靠自己。若是自己想不明白,别人如何也是帮不上忙的!
    众人继续赶路,白沐心绪有些混乱,心不在焉地赶着马车。
    而车内的云彻则察觉到蓝月娘的身子有些绷紧,心中明白对方已然清醒。遂略一沉吟,出言道:“我叫云彻,是白沐的舅舅。这位是任宗赋任老前辈!眼下这里十分安全,你可以放心修养!”他说到此处,想了想,又补充道:“在下略通医术,你若感到哪里不适,尽管直言,不必有所顾虑。”
    蓝月娘睁开眼眸,用那无力的声音,虚弱道:“小女子蓝月娘,多谢诸位的救命之恩!”她简单说完,便不再开口。
    此刻的车内因多了一人,云彻与任宗赋也都有些拘束,不再如先前那般随意交谈。一时间,气氛竟变得有些沉闷。
    马车前行,直到天色渐暗,他们才找到了住宿的地方。
    白沐抬眼望去,看到前方不远隐有灯火,连忙朝向车内道:“前面有光亮,应该是客栈。咱们今夜便在此处落脚,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
    任宗赋听到白沐所言,嗯了一声,没有异议。
    反倒是一旁的云彻提醒道:“一会儿进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可能会遇到唐门之人。”
    白沐点头应道:“明白!我会多加留心!”说完,便驾车前行。
    而此时此刻,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却有一人悄悄地尾随。那婀娜的身影在月光的照映下,显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这面容的主人正是佟芸萝。
    她看着前方的马车缓缓而行,脸上露出了埋怨之色。“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若听了我的,怎会是这般结果。说不定,那唐四早已经身首异处。”言罢,她愤恨地跺了跺脚,朝着前方追去。
    白沐驾车来至近前,入眼所及是一座石土垒建的小楼,分为上下两层。其外观与中原建筑大不相同,颇有几分异域风貌。
    白沐跃下马车,牵着缰绳进入院中,唤来伙计吩咐了一番,令其牵走马车。自己则扶着蓝月娘,跟随云彻与任宗赋进了客栈。
    客栈的大堂十分宽敞,只是装修非常简陋。堂内的桌凳摆放杂乱,虽然干净却破旧无比。桌面上数不清的刀痕交织纵横,也不知是如何造成。
    这客栈的环境虽然不好,人客却着实不少。白沐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这些人中竟然还有见过之人。此人,正是前几天曾经见过的男装姑娘。
    此时,这男装姑娘正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用饭,吃饭的桌上还摆着一柄长剑。那兵器的摆放位置十分讲究,只要伸手便立时能抽剑而出。
    正在他四下张望时,任宗赋来到近前,朝着白沐小声道:“小心!那边有唐门的人。”
    白沐被他提醒,顺着其示意的方向悄悄望去。只见,那边角落一张桌前围坐四人。这四人当中,有两人的面色苍白无比,应是有伤在身。而且,其中一人的手臂还用白布挂于脖颈,显然是伤在手臂。
    任宗赋朝向那边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道:“那四人当中,最年长者人称唐四老爷,在唐门的地位仅次于门主。我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这才认得。至于,他身边那三个年轻人,我没有见过,不知身份。”
    白沐朝着任宗赋低声谢道:“多谢任老前辈出言提醒!”
    任宗赋笑了笑,摆手道:“不必客气!你我同行,自然需要相互照应。”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唐四老爷与唐越城三人,也都察觉到这边的情况。
    唐越城与唐小安看到被人搀扶的蓝月娘,立时怒火中烧,俱都伸手摸向腰间的兵刃。
    而就在两人堪堪摸到兵刃的瞬间,却被唐四老爷一把按住,低喝道:“别动!你们不想活了!”
    唐越城咬牙切齿道:“那贱人就在那边,我定要杀她泄愤。”
    唐小安也是附和道:“我们上次被她所伤,不过一时大意。这次小心一些,定能将她击杀。”
    唐四老爷看了看两人,却是摇摇头道:“不行!不能在此动手!此处是四平客栈,背后四个东主。在黑白两道皆有通天之能,不可轻易得罪!”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解释道:“这四平客栈有许多不成文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不能在客栈内动武。无论是谁,一旦进了客栈就要遵守规矩。否则,便会死于非命。”
    唐越城一听这话,皱眉道:“这破地方真是糟心!怎么还有这样的规矩。”
    唐四老爷轻哼了一声,出言回道:“有人的地方就有规矩,你还是安分一些!而且,即使没有这般规矩,仅凭你们两个也杀不了她。”
    唐越城面色难看,不服气道:“叔父!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那贱妇已伤成这般样子!若我依然杀不了她,哪还有脸面行走江湖。”
    一旁的唐小安见自己的师父脸色阴沉,不由心中惴惴,沉默不语。
    唐四老爷瞪着唐越城,训斥道:“你这小子才走了几年江湖,竟也学得不知天高地厚!现在的蓝月娘别说是你,就算我亲自出手也杀不了她。”
    唐越城面露惊讶,不甘地问道:“叔父何出此言?”
    唐四老爷叹了口气,望向白沐那边道:“你只看到蓝月娘与她身旁的男子,却没看到他们身后的老者与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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