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程浣见到孙正伦,心下一惊。随即转向白沐,怒目而视道:“你敢算计我!”
    白沐轻笑着回道:“这是自然!你刚刚才知道?”
    孙正伦来到近前,朝着席程浣出言劝道:“师弟!不要一错再错!相信我!跟我回去!只要回到武儒宗,我一定护你周全。”
    席程浣听了孙正伦的话,一股难言的酸涩却油然而生,痛苦与无助霎时填满了心房,几乎令他无法呼吸。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缓缓道:“师兄!武儒宗......我回不去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话音未落,竟已纵身跃起,朝向林中奔去。
    孙正伦见他逃走,不由跺了跺脚,随后追赶。
    白沐看两人离去,这才苦着脸道:“终于走了!憋死我了。”言罢,他飞快地站起身来,解开衣带,一股温热的水流喷涌而出。撒完了尿,将衣带系好,却猛然瞧见不远处,任宗赋等十余人正朝向这边赶来。
    董成朝着穆婉怡道:“穆小姐不必担心!我已将手下的弟子全部放出!他纵有通天的本领,也插翅难逃!”
    穆婉怡朝其谢道:“董长老费心了!”说着,又朝在场的众人拱手抱拳道:“为帮家父报仇,诸位叔伯前辈劳心劳力!晚辈实在是感激不尽!等此事一了,定当备下厚礼,登门拜谢。”
    陆无极一听这话,连忙摆摆手道:“穆小姐客气了!我等与穆老都是朋友,施以援手份所当为,何须言谢。”
    一旁的龙衍却无所谓道:“登门拜谢,不用算我!我没出力!”
    李铭宿见状,也开口道:“也不用算我!穆兄与我有赠刀之谊,帮他报仇理所当为。”
    白沐连忙系好衣带,稍作整理后快步上前,朝向众人拱手施礼。
    穆婉怡看到白沐,不由面色一敛,双手抱拳,朝其致歉道:“先前的误会,还望公子莫怪!小女子在此赔罪。”
    白沐见对方道歉,连忙道:“岂敢!岂敢!姑娘乃受人蒙蔽,在下岂敢怪罪。”
    穆婉怡客气道:“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小女子感激不尽。”
    白沐想了想,沉吟道:“其实,在下于此等候,是有两件事情想告知姑娘。”
    穆婉怡听到此言,有些好奇地问道:“哦?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白沐道:“第一件事情,那穆忠并没有前往公开亭,也没有见过凶手的模样。在下之所如此说,不过是为设局,请君入瓮。让凶手以为,我有证人见过他的样子。如此一来,他忧心暴露身份,自会前来杀我。至于结果如何,穆小姐已经看到,无须多言。而那穆忠,我会让人将他送回穆府。”
    众人听他这般解释,俱都愕然不已,古怪地看向白沐。
    穆婉怡脸色一变,随即阴沉下来,强压怒气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白沐扫视众人一眼,稍作思索,这才施施然道:“诸位没有追到席程浣吧?”
    穆婉怡不耐烦道:“事情如何,公子一目了然!何必明知顾问?”
    白沐撇了撇嘴,神色淡然道:“敢问诸位,听我说了第一件事情,是否还想擒杀席程浣?若是想,我知晓他的下落!”
    穆婉怡皱头紧蹙,疑惑地问道:“嗯?你怎会知晓他的下落?”
    白沐笑着回道:“在诸位赶回前,他曾来杀我!不过,被孙先生挡下,已经逃走了!”
    穆婉怡得到这般回答,立时怒道:“你怎不早说?他朝哪里逃的?”
    白沐满脸无辜地伸手一指,缓缓道:“那边。”
    穆婉怡眼见及此,连忙带领众人,朝白沐所指的方向疾追而去。
    白沐见穆婉怡等人率众而去,这才叹了口气道:“些许拖延,当作补偿!至于能否活命,全凭天意!哎!人啊!真是矛盾!”
    孙正伦追赶席程浣,一路狂奔,很快便将之追上。
    席程浣了解自己的师兄,知道无法摆脱对方,索性也就停了下来,转身朝着孙正伦道:“师兄!念在多年的同门之情,放我走吧!”
    孙正伦面露苦涩,出言劝道:“你有没有想过,若就这般离去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席程浣咬咬牙道:“那又怎样?难道回了武儒宗,就能保住性命?那群长老是何等嘴脸,你不知道?当年,南宫九都被他们生生逼走。何况是我!既然结果都是一样,我为何要回去?”他说着微微一顿,大声道:“我这辈子,最忍受不了别人的白眼!若是那样,我宁愿一死。”
    孙正伦摇了摇头,叹息道:“为了一本‘五轮经’落到如此地步,值得吗?咱们与穆百代十几年的交情,你怎么下得了手?”
    席程浣沮丧地辩解道:“我没想过杀他,那是个意外!可木已成舟,眼下这般又能如何!”说到此处,他盯着孙正伦无奈道:“明年就是宗主的改选!而宗位大比,五旬以上的长老没有参加的资格。若我错过了这次,下回大比便要等十二年后。以我的年纪,便会失去资格。也就是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论才学,我谁都不输。可论修为,却稍显逊色。你作过一任宗主,没有参选的资格。所以,只要我的武功能胜过其他长老,便能得到宗主之位。为此,我不得不行险一搏!”
    孙正伦听到此处,这才恍然大悟,皱眉道:“宗主之位就那么重要?你何至于此?”
    席程浣的神情有些恍惚,脸上露出狰狞之色,阴恻恻道:“当然重要!你我不同!自从父亲死后,我受尽了白眼!那些冷言嘲弄有如钢刀刮骨,在我心中刻下一道道讥讽。从那时起,我便立下重誓,一定要成为宗主!让他们仰望我,崇拜我,不敢再轻视我。”
    孙正伦道:“武学之道非朝夕之功,需要勤学苦练!就算你得到‘五轮经’,又能如何?”
    席程浣摇了摇头,回忆道:“不!你没有见过‘五轮经’的威力!当年,南宫九叛出武儒宗,你不在‘十训宫’。那日动手,连我在内一共五位长老围攻于他。一番苦斗下来,竟是四死一伤,仅我一人生还。由此可见,这‘五轮经’实乃不世绝学,它一定能帮我赢得大比。”
    孙正伦知道,席程浣的心中执念已深。仅凭言语,已然说他不动。
    其实,南宫九虽然练过‘五轮经’,可那一身惊人的修为,却并非来自一门心法。他们从小便在一处习武,互相间知根知底。南宫九是个武痴,无论先天资质,还是后天勤奋,皆无人能及。在未曾修练‘五轮经’前,他在师兄弟中便修为最高。因此,其后来的成就,实在难说,‘五轮经’到底起到了多大作用。
    孙正伦心中焦虑,不想再多费唇舌,沉声道:“跟我回去!否则,我擒你回去。”
    席程浣苦笑道:“咱们多年的情谊,难道就不能放我离去?”
    孙正伦道:“我这般做是为了你好!否则,你的下半生只能躲躲藏藏,逃避追杀!”说话间,他也不给对方反应,竟骤然出手,好似飞鸟离巢般射向了席程浣。
    席程浣骤见对方动手,匆忙举掌还击。双方劲力相交,真气对冲,轰然乍响。仅仅一招,其掌劲就被瞬间震散。他眼见及此,骇然失色道:“怎会如此?”
    孙正伦也不答话,托起对方的手肘,破开腋下空门,出手如电,连封他天溪、大包数处要穴。
    席程浣穴道被封,立时四肢麻木,动弹不得。他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自己竟被一招擒下。不由垂下脑袋,失魂落魄道:“原来,从前一起切磋,师兄都在让我!真是可笑!我竟然始终不知。”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堪,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其实,若非他身上有伤,加之毫无战意。孙正伦哪怕出手偷袭,也很难将之擒下。可眼下的他,已然心绪混乱,纵有通天的修为也施展不出。
    孙正伦见他如此,心中难过,刚想劝慰几句,却听到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
    此时,穆婉怡正率领众人朝这边追来。
    孙正伦察觉不妙,连忙解开席程浣穴道,压低了声音道:“快逃!”
    席程浣闻言神色木然,也不说话,调头就跑。
    孙正伦转过身来,挡住追赶的众人,朝向任宗赋与穆婉怡拱手道:“诸位切勿冲动!请让我带他回武儒宗,公审后再做定夺。”
    穆婉怡冷声道:“带回武儒宗?你想包庇于他?不行!”
    孙正伦眼见及此,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拦阻众人,为席程浣争取逃跑的时间。
    任宗赋察觉对方的用意,骤然上前,单手推出,欲将之拨开。可着一式用出,却被对方手腕一带便轻易化解。他一见这般,不由面色一凛道:“好功夫啊!”说着,竟是朝向众人道:“你们去追人!这里交给我了。”
    穆婉怡朝着任宗赋点点头道:“师傅小心!”言罢,便带领众人急追而去。
    同一时间,席程浣正全力奔逃。此刻的他,不止内伤隐隐作痛,心中亦充满了绝望与恐惧。除了耳边反复回荡的快跑,脑海中一片空白。只顾没命地狂奔,根本不敢回头张望。
    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却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离得很近,且熟悉无比。他立时便听出,这说话的两人,一个是龙衍,一个是李铭宿。
    “人在这里!你来?还是我来?”
    “啰嗦!”
    席程浣听到声音,心下大惊!哪里还敢回头观瞧,只能全力地奔跑。可没跑多远,就突然感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搭住了自己的肩头。紧接着,便是传来剧烈的疼痛与骨头折断的声音。
    李铭宿以‘分筋错骨手’打断了席程浣四肢,令他无法再逃跑,但却没有未杀他。而是站在那里冷冷地观瞧,好似面前之人已是一具尸体。
    片刻的功夫,穆婉怡也追赶了上来。
    李铭宿看了看她,严肃道:“人在这里,你看着办吧!”说完,他伸手指向倒地呻吟的席程浣。
    另一边,任宗赋与孙正伦交手三十余招,两人拳来脚往,身形交错,斗得难解难分。
    任宗赋快拳连攻,同时出言赞道:“这般身手,当真不负盛名!”
    孙正伦担忧席程浣安危,手上的招式便有些凌乱。此刻听闻对方说话,不由皱眉紧蹙道:“任前辈何必为难于我!我只想带师弟回宗门公审,并非有意包庇于他!”
    话音未落,任宗赋却骤然抽身,停手而退,朝着孙正伦道:“好了!不用打了!你看那边。”
    孙正伦闻言连忙转身,看向对方所指的方向。这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穆婉怡正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朝向这边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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