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拂窗冷,秋月羞照纸上寒。
    直到夜色深沉,白沐翻身下床,将‘血玉弥勒’带在身上,推门而出。走没多远,寻到一名值夜的弟子,快步上前,拦阻道:“姑娘请留步!”
    那女弟子被他叫住,立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白沐,朝其问道:“哦?白公子?这么晚不睡,有事?”
    白沐点了点头,施礼道:“在下有事要求见谢姑娘,还请代为通传!”
    那女弟子听到这般要求,却是皱眉回道:“眼下天色已晚,何不明日赶早...”
    白沐看对方要拒绝,连忙开口打断道:“在下确实有要紧的事情与谢姑娘商谈!若能等到明日,也不至于深夜前来,还要麻烦姑娘代为通传!”说着,他摸出了一锭银子,悄悄地塞到对方的手中。
    那女弟子神情一滞,攥了攥手中的银子。片刻后恢复如常,朝着白沐躬身道:“白公子!请随我来。”
    白沐见她同意,拱手谢道:“多谢姑娘!”
    那女弟子微微颔首,迈步在头前引路。
    白沐于身后跟随,两人来到船楼的二层。这船楼的二层他是第一次上来,格局和一层大致相同,却有一些细微的变化。穿过身前的走廊,来到一扇门前,两人停下了脚步。
    那女弟子侧着头道:“请白公子稍等片刻,容小女子通报一声。”
    白沐客气道:“有劳了!”
    那女弟子朝着白沐欠了欠身,随即敲开了房门,入内通报。
    白沐虽是站在门外,却仗着自己耳力过人,隐约能听到屋中传来只言片语。
    “启禀大师姐,白楠白公子于门外求见。”
    “这么晚了,他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他只是说有要事相商,等不得明天。”
    “怎么都是深夜前来?鬼鬼祟祟!”接着,便是一阵沉默。等了半晌,声音才再次响起道:“让他进来吧!”
    “是!”很快,房门打开,那名女弟子从里面出来,见到白沐在原地等候,微微躬身道:“我家师姐请公子入内!”说完,便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沐朝其颔首,顺势入内。他来到屋中,略作打量,这屋子的格局与自己住的客房差别很大,仅是面积就大了三倍有余。而且,摆设布置得十分雅致,带有一股娟秀的气息,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
    正在他张望之际,一道妙曼的身影袅袅婷婷,莲步依依,绕过屏风走了出来。看到对方现身,他连忙收回打量的目光,躬身施礼道:“在下白楠,见过谢姑娘。”
    谢留音妙目轻转,眉头微挑,盯着他问道:“这么晚了,白公子不在房间歇息,来寻小女子所为何事?”
    白沐见对方询问,连忙说出自己的来意,解释道:“深夜前来,的确有件不想为人知晓的事情与姑娘相商!”
    谢留音一听这话,顿时蹙起眉头道:“哦?希望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先说来听听?”
    白沐从对方的口气中,察觉出她对自己的好感欠佳,且存有芥蒂。而谢留音会有如此表现,自然白日里自己带头逼迫于她,帮高卢生检验‘血玉弥勒’所致。对此,他虽有歉意,却也无可奈何。想到这里,便也不再犹豫,朝向对方微微躬身,直言道:“谢姑娘!请看此物!”说完,他从衣袖中取出个布包,放在案几上小心打开。随即,一尊红彤彤的弥勒佛映入两人的眼眸。
    谢留音一见此物,顿时了然于心,对方白日里那番作为的真正目的。高卢生为人品行低劣,市侩无比,不受待见。这两人非亲非故,若无目的为何要出手相帮?她想清了原委,遂稍作沉吟,试探地问道:“这东西是你的?”
    白沐摇摇头道:“不是!在下也是受人之托,暂时保管!”
    谢留音看了看白沐,再次问道:“你到我寒江孤楼,只怕也是为此而来吧?”说着,她伸手指向桌上的血玉弥勒。
    白沐微微颔首,拱手施礼道:“姑娘聪慧,一猜即中。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是为此而来。”
    谢留音沉吟道:“这也难怪!大家都知道‘血玉弥勒’能相互吸引,是现在唯一已知能够辨别真伪的方法。所以,你们也别无选择。”
    白沐无奈道:“正是如此!还请姑娘帮忙鉴别!”
    谢留音略一沉吟,朝其道:“可以!但我们沪坊不是善堂,在商言商。公子若想鉴定,须得与高卢生同样缴纳一千两佣金!”
    白沐早有准备,听了这话立时点头应道:“可以!只要姑娘肯帮忙,钱不是问题。此是一千两银票,还请笑纳。”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两张五百两银票,递到对方的面前。
    谢留音接过银票,验了一下,确认过银票没有问题,这才转身朝向门外唤道:“来人!”
    门外值夜的弟子闻声入内,朝谢留音轻施一礼,请示道:“大师姐有何吩咐?”
    谢留音朝那女弟子道:“你去库房将‘血玉弥勒’取来!”
    女弟子得到吩咐,领命告退,出了房间。
    谢留音见其离去,这才转过身来,于临近窗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并朝着白沐客气道:“白公子请坐!稍待片刻,东西很快就来。”
    白沐来了许久,直到此刻才得以坐下叙话。他心中明白,若非看在那一千两银子,对方根本不想与自己多谈。想到这里,便也不再客气,撩起衣摆坐了下来。
    “多谢!”
    谢留音扫了眼对方,不想气氛过于沉闷,便开口问道:“听公子的口音像是北方人?”
    白沐笑着回道:“谢姑娘好耳力,在下祖籍河间,的确是北方人。”
    谢留音迟疑道:“河间?这两年不是很太平啊?”
    白沐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道:“的确如此,时有战乱。”
    谢留音想了想,试探地问道:“我见白公子与那张公子相熟,不知两位如何相识?”
    白沐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与张兄也是刚刚认识,谈不上相熟......”说着,便将张师骏与高卢生在码头上的龌龊,详详细细解释了一遍。
    谢留音听过之后,皱眉道:“原来如此,竟还有这样的因由!那高卢生的为人的确不讨喜!”
    白沐赞同道:“在下亦有同感。”
    谢留音稍作思索,复又开口问道:“我听见你们说话,那张师骏已家道败落,不知可有此事?”
    白沐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但具体的情况如何,在下也不清楚!仅是听说,他父母双亡,在家守孝了三年。今年进京赶考,虽试却不中。而现在又为了来此,变卖了所有的财产。弄到这般境地,真不知将来的日子要如何是好?”
    谢留音沉默了片刻,也不知作何感想,最终仅是叹息道:“哎!人啊!还是要脚踏实地,抓住眼前!隔海望山,终究到不了山顶。”
    白沐听她感慨,却是略一沉吟,意味深长道:“有些事情,做了不一定会成。但是不做,却一定不成。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谁又能保证,痴人就一定是在说梦!”
    谢留音问得此言,不由皱眉问道:“白公子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白沐摇摇头道:“只是有感而发!谢姑娘多心了!”
    正在这时,房门被再次推开,刚才那女弟子捧着锦盒回到屋中。她双手平端,恭敬无比地来到谢留音近前。
    谢留音接过锦盒,朝那弟子摆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那女弟子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告退。
    谢留音打开锦盒取出‘血玉弥勒’,来到白沐的身前。
    白沐瞧见这般,连忙捧起手中的‘血玉弥勒’,将其倒转,扶立在桌上。
    此刻,他的表情虽沉静如水,波澜不惊,双手却有些微微地颤抖。心中亦忐忑不安,好似有只小鹿在不停地奔跑,生怕手中之物是假非真。
    谢留音伸手上前,将两尊‘血玉弥勒’合在一处。耳闻‘咔哒’声响,两尊玉佛顿时粘为一体。待她轻轻一提,随之而起。看到这般结果,她惊讶地脱口道:“想不到竟是真品!”
    白沐看到两尊玉佛黏在一起,嘴角随即扬起,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他稍稍用力将两尊玉佛分开,取回自己那尊收入袖中。自顾站起身来,朝向谢留音拱拱手道:“多谢姑娘帮手,解决了白某的担忧!”
    谢留音将手中的血玉弥勒放回锦盒,神色淡然地回道:“白公子无须客气!不过是桩生意罢了!”
    白沐见对方如此,遂略一沉吟,再次开口请求道:“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万望姑娘莫要拒绝。”
    谢留音扫了眼白沐,挑了挑眉,微有不耐道:“你的要求还真多!说吧!”
    白沐苦笑道:“今天晚上的事情,还请姑娘为在下保密,不要对人提起!”
    谢留音点点头道:“若是为了此事,公子大可放心!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可以保证,不会在沪坊这边走露丁点儿风声。”
    白沐得到对方的应允,连忙拱手谢道:“如此便多谢了!夜色已深,姑娘早些休息!在下告辞。”
    谢留音道:“白公子慢走!恕我不送!”
    出了门,白沐在巡夜弟子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那弟子离去,复又转身出来,敲开许伯恩的房门。进到屋中,便看到沈别陵与叶归云竟然都在。
    白沐刚刚坐下,沈别陵率先开口,朝其问道:“事情如何?”见他询问,许伯恩和叶归云也都一脸严肃地望了过来,等待着白沐的结果。
    白沐见众人心焦,连忙从袖中取出‘血玉弥勒’,抵还给许伯恩道:“请大人放心!咱们这尊‘血玉弥勒’的确是真品!”
    三人得到这般回答,俱是长长地出了口气,放下心来。
    许伯恩面带笑意,轻松道:“这就好!这就好!”说完,便将桌上的‘血玉弥勒’小心地收起。
    沈别陵笑道:“我就说嘛!咱们这尊怎会是假的?”说着,他又朝向许伯恩问道:“既然如此,那接下来要如何安排?”
    许伯恩听他询问,却是望向了白沐,朝其问道:“小白可有主意?”
    白沐被对方询问,想了想道:“依我浅见,眼下这般,应先设法找到寄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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