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眉角渐弯,微微颔首道:“嗯!如此最好!莫要辜负你大哥的心意。。”
    盛千松听闻此言,顿时心下一惊,眉头紧锁着问道:“不知公子何意?在下听不明白!”
    白沐双眸微凝直视对方,摇摇头道:“不!你听得懂!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你也许认为自己做得隐蔽,我是在诓诈于你。可你要明白,我既然对你的身份产生怀疑,就必然存在着某些破绽!而且,一件事情只要有了破绽,就会不难查证。”
    盛千松目光深邃地盯着白沐,似是在静静等待对方的下文。
    白沐看了看他,这才继续说道:“我来大埕后,为保证行动顺利不出现纰漏,查阅了本地宫府所有密探的背景资料。而在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你的!”
    盛千松稍作思索,沉吟着问道:“哦?我的身份文书存在问题?难道白公子仅凭一份文书就怀疑我的身份?”
    白沐轻笑了一声,摆摆手道:“不!并非如此!对你的怀疑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盛千松听了这话,一时有些错愕,不由皱眉问道:“这不可能!那时,我们才第一次见面,相互之间并不熟悉。你不可能从我的身上察觉到什么?”
    白沐摇摇头道:“不要这么肯定!当时,你我的确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不代表有些事情就无法推敲。你行商出门,身边带有随从。随行之人尽数被杀,为何只有你逃得性命?你又是如何保住性命?那洪泽方虽愚不可及,但身边却有不少能人。你被刺杀而未死,他竟然不曾怀疑?这不奇怪?”
    盛千松皱眉问道:“我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
    白沐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顾自道:“咱俩第一次相见,我从你的神色中察觉到强烈的恨意。你想报仇这并不奇怪,可我不明白,为何一定要亲自动手?你应该清楚,你的仇家并非常人,亲自动手风险有多大!换句话说,只有强烈的仇恨才能让人悍不畏死!为什么你的仇恨会这么强烈?”
    盛千松皱了皱眉,反驳道:“那洪泽方几乎要了我性命,难道我不该恨他?”
    白沐叹了口气,否定道:“不!不是这样!你会恨他十分正常!但报仇要看情况和目标,不能一概而论。皇帝杀得人多了,可有几个人会找皇帝报仇!不是所有的仇都能得报。而死得那些人都是你的伙计,没有你的至亲骨肉。他们遇害,你会感到难过,以致愤愤不平。但他们虽是因你而死,却毕竟不是你的血亲。所以,你在事发之后,给他们的家人悄悄地送了笔丰厚的安家费。从雇佣关系来说,便已尽到了本分。那接下来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假装糊涂交给官府来做!毕竟,没人知道真相,也没人知道你还活着。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人与大江盟为敌?要知道,那是大江盟,就连‘御执宫府’都无法直接出手。更何况,你报仇的对象是洪泽方!一位大江盟的少盟主,杀了他便是与大江盟为敌。我不相信,你会为几个伙计去招惹滔天之祸?别忘了!你还有妻子要照顾!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性。正常情况下,遇到这样的事情,最正确的做法绝非如此。既然能逃得一命,为何不离开此地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这江湖虽然不大却也不小,藏几个人绝非难事!而宫府的事情已被我接手,你完全没有操心的必要!在这样的前提下,我是否该有所怀疑?”
    盛千松面色微冷,沉声道:“那些伙计是我的兄弟!他们的生死怎能等闲视之。”
    白沐听了对方的辩解,轻笑着继续说道:“也许吧!我调查过盛千松的背景,发现他有个孪生弟弟,名叫盛千柏。这兄弟俩自幼便没了母亲,由父亲一手带大。不过可惜的是,没等两兄弟成人,他们的父亲就得了场重病撒手人寰。自那开始,盛千松便撑起了所有的一切,外出挣钱供养弟弟念书。不过,这兄弟俩虽长得一模一样,性情却有着天差地别。哥哥温和敦厚,弟弟执拗刚烈。没过多久,弟弟便不顾哥哥的阻拦离开了书院,加入了越恒镖局。虽然盛千松对此并不赞同,可他也了解弟弟的脾气太过执拗,也就不再拦阻。直到几年后发生了一件事情,盛千柏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留夜城’的少城主赵岚。两人大打出手,并在失手下将其杀死。‘留夜城’的城主赵烨得知儿子身亡,欲杀盛千柏抵命。闯下了这般大祸,无奈的你只能连夜出逃。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盛千柏。直到‘摩尼教’起义,这才有人发现,盛千柏竟加入了魔教。并且,混得不错。当时,已经成为宫府密探的哥哥,也得知了消息。我不清楚,盛千松当时的心情?可我知道,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主动参与‘勘外道’一役。随后王则身死,武林人士开始清剿魔教的教众。不久,便传出盛千柏的死讯。据说,是被人乱刀分尸而亡。但这种死法,实在太过干净,不留丁点儿线索,完完全全成了死无对证。因此,我更愿意相信,是盛千松将自己的弟弟藏起来了。”
    盛千松皱起眉头,辩解道:“你的这些臆测都是无稽之谈!若我调换了身份,罗踪峘与莹儿怎会毫无所察?”
    白沐看他仍旧坚持,不由笑道:“哈!是吗?其实,我也查过老罗的履历!他来到这大埕,也仅仅比我早了三个月而已。而在那之前,南临酒楼是名叫作四哥的人在打理着生意。眼下,此人已被调回京城。罗踪峘是在他之后接手得南临酒楼。没过多久,盛千松遭逢大难,一番刺激下性情大变。有了这种前提,即便你有些许异常也不会引人怀疑。再加上人一生病,精神憔悴,也会让容貌有所改变。更何况,是一起长大的双生子。你们能模仿对方的习惯,我向并非难事。这就为何,老罗不曾起疑过你。据我推测,那本手札应是真正的盛千松生前所写。而御执宫府的事情,或是他亲口告知于你,或是你自己通过手札推敲而来。我说得对吗?。”
    盛千松闻言,却是皱着眉头,反驳道:“即便如你所言,老罗辨别不出。那与我同床共枕的莹儿,难道也会毫无察觉?”
    白沐点点头道:“嗯!你说得对!我最初也没想通,你是如何瞒过了宋氏?因为,夫妻之间最是亲密,许多外人察觉不到的细节,在妻子面前都无法隐瞒。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有些事情过于相当然了。宋氏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说而已。”
    盛千松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恼怒,沉声道:“简直无稽之谈!她为什么不说?她有什么理由包庇一个冒充自己丈夫的人?你不觉得这十分可笑?”
    白沐摇了摇头,叹息道:“可笑?不!这并不可笑!我查过宋氏的背景,她是因为逃荒才流落此地。因其容貌秀丽,被几个地痞调戏。正巧被盛千松遇到,这才出手相救。也不知她是为了报答的恩情,还是无依无靠没有去处,反正是以身相许嫁给了盛千松。以此推测,宋氏对盛千松的感情,应该是恩情大于爱情。后来盛千松遇刺,他在临终之前找到了你,并把所有的一切都托付于你。除了自己的身份,还包括年轻的妻子。你就这样回到了宋氏的身边,成为了新的盛千松。至于,她为何隐瞒不说,无非也就三种可能。第一,她不敢说,也没人可说,说出来也没人会信。第二,盛千松不仅仅是他的丈夫,更是她的恩人。她只是名柔弱的女子,她需要有人帮她报仇,而你就是那不二人选。第三,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隐瞒。你向她坦承了自己的身份,而做为一名柔弱的女子,她需要个依靠。更何况,是自己丈夫的弟弟,怎么也来得比外人可靠。也就是说,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她都没有必要泄露你的身份!不是吗?”
    话说到此,盛千松的脸色已然大变,无力地反驳道:“你说了许多却都是猜测!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白沐淡然道:“证据是有的,但不在此处。远在京城的四哥与现在本地的宋氏,他们身上都有能辨别你身份的证据。你可曾想过,我为何不带上证据再与你摊牌?”
    盛千松听闻此言,不由心下一惊。可他很快便察觉,对方的话中似乎另有深意,随即试探地问道:“为何?”
    白沐看了看他,解释道:“这件事情我没向老罗说过,也不想揭穿于你。我也有兄弟,能理解你兄长临终所想,他希望你走出黑暗,抛弃过往,活在光明之下。这才把自己的一切,包括身份都托付于你。我不想毁掉,你兄长最后的期盼。但你毕竟曾是摩尼教徒,我不得不有所警惕。而此刻以点明这些,也是不希望你走回头路。”
    直到此时此刻,盛千松这才明白对方的用意,速记躬身施礼,语带感激道:“多谢公子不揭穿在下!”说着,却是微微一顿,反问道:“可公子点明此事,难道不怕我心怀不轨,杀人灭口?”
    白沐撇了撇嘴,轻笑着回道:“我既敢与你摊牌,自然有万全的准备!否则,又岂敢将自己置于险地!”
    盛千松感叹道:“公子有听微观末之能,着实让人佩服。”
    白沐朝其摆摆手道:“你和宋氏不要耽搁,今日就离开此地!不要再涉足江湖,去过平常人的生活。”
    次日清晨,洪府的内厅。
    洪祥龙正与两位夫人用着早饭,可没吃几口,便瞧见卓文越自外而入。
    洪祥龙朝其问道:“你来了!这两日,陈连鹏那边可有动静?”
    卓文越向屋内众人各施一礼,这才回道:“启禀盟主!陈府这两日一切正常!陈护法与陈平阳都不曾离开府邸半步,府中也未见下人出入。仅在昨天入夜时分,有两车柴火进了陈府。”
    洪祥龙听到这里,不由挑眉问道:“你是说,这几日陈连鹏府上,没有任何人出入?”
    卓文越点点头道:“的确如此!除了那车柴火,再无其他出入。”
    洪祥龙看了看卓文越,皱眉道:“哼!这叫一切正常?”
    卓文越有些不明所以,连忙恭敬地问道:“属下不知盟主何意?”
    洪祥龙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陈连鹏一家七十余口!这么些人的日常琐碎,不可能无人出入?”
    卓文越被他提点,顿时醒悟过来,惊愕道:“盟主是说,陈护法已经有所察觉...”
    洪祥龙点点头道:“对!陈连鹏已经知道我们在监视他。”
    卓文越皱眉问道:“这该怎么办?可要撤回来监视的弟兄?”
    洪祥龙摇摇头道:“不用!既然已被发现,是否把人撤回都已无关紧要!人就留在那吧!”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一名神色惊慌的下人自外面跑入。刚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悲呼道:“盟主!大...大事不好了!少盟主...少盟主被人害了!”

章节目录

剑序引之红玉图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拾遗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拾遗生并收藏剑序引之红玉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