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盟的议事堂内。
    洪祥龙双眸微闭,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手中端着茶杯,时不时地喝上一口。似乎那杯中的茶汤,温暖得不只是身体,更是那颗早已冰冷的心。
    厅堂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似乎有些匆忙,显得杂乱无章。
    洪祥龙听到那急促的脚步,随即皱起眉头,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添了几分烦躁。
    陶青儒从外面进来,也顾不得行礼,焦急道:“盟主!大事不好了!”
    洪祥龙一听这话,感到有些不耐,缓缓地睁开眼睛,盯着对方道:“如此慌张,发生了何事?”
    陶青儒略微平复了呼吸,这才解释道:“萧四川死了!”
    洪祥龙听闻此言,顿时双目圆睁,发出两道慑人的寒光。随着怒气迸发,手中的茶碗霎时被捏得粉碎。而碗中的茶汤则飞溅而出,打湿了衣袖。他心中的烦躁再也压抑不住,将茶碗的碎片狠狠地摔在地上。似乎尤不解气,翻手一掌拍向身旁的案几。案几发出‘喀啦’声响,立时四分五裂。这接连的发泄,终于让他的理智稍稍恢复,可脸上的愤怒却依旧不减,起身喝道:“你说什么?萧四川死了?他怎么死的?”
    陶青儒见对方如此模样,连忙组织言辞,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解释了一遍。
    “昨晚,有人夜入小林别院,刺杀了萧四川。虽被守卫发现,可来人武艺高强,不仅把萧四川和守卫击杀,更是在刺杀之后放了把大火,将整个别院东厢烧成了灰烬。”
    洪祥龙听把事情经过,立时勃然大怒,厉声喝问道:“这不可能!可有人亲眼见到萧四川被杀?”
    陶青儒看了看对方,小心地回道:“没人看到萧四川被杀的经过,但有个守卫看到了他的尸体。不过火势太大,没能将之从火场救出!眼下尸体已被烧成了焦炭!”
    洪祥龙听到这般结果,虽然怒火更盛,却也知道乱发脾气也于是无补。遂强压怒火,懊恼地问道:“该死!那些刺客呢?一共有多少人?可曾抓到活口?”
    陶青儒面露为难,苦笑地回道:“没有!听守卫回禀,刺客约有三四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
    洪祥龙冷哼了一声,愤然道:“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该一个都没有抓到?”
    陶青儒见状无奈,只得出言解释道:“事发后,我们的人一路追赶刺客,被引入‘野草渡’中了埋伏,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洪祥龙听到这里,不由皱眉问道:“什么?中了埋伏?这么说,刺客有人接应?”
    陶青儒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是这样!对方在‘野草渡’设伏,我们的人进入后,就遇到了弓箭攒射,被尽数射杀。从地上的尸体来看,都是我们的护院。除此之外,地上还有大量的箭矢和暗器,但没有刀剑的痕迹。也就是说,双方不曾发生近身缠斗。”说着,从身后取出一支箭矢,捧到洪祥龙的面前,补充道:“这是在现场留下的箭矢!”
    洪祥龙接过箭矢,拿在手中反复观瞧。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箭杆上的刮痕。随即用手指抚摸着刮痕,见表面十分平整。不由疑惑地问道:“这箭杆上怎会有刮痕?”
    陶青儒看了看那箭上的刮痕,沉吟着回道:“属下也不确定!不过,在现场发现的每枝箭上都有这样的刮痕。属下原本以为是无意中留下,可后来发现所有的箭矢都在相同的位置,都有同样的痕迹。因此,属下认为极可能,是这箭上有不得不擦掉的标记,这才会如此将之刮去。”
    洪祥龙听到这里,似已有所猜测,脱口而出道:“是军中制号!”
    陶青儒听了这话,不由低声问道:“盟主是说,这些箭矢与之前的那封书件有所关联?”
    洪祥龙点点头道:“我曾让文越查过,确有批军中的弓箭被人买走。而这买走弓箭之人虽未查明身份,我却一直怀疑是萧四川。可眼下看来却并非如此。因为,没人会买弓箭,用于刺杀自己。”
    陶青儒想了想,试探地问道:“盟主的意思是说,先前的无名信件不过是栽赃嫁祸。真正买走弓箭的人并非萧四川,而是另有其人?”
    洪祥龙道:“正是!萧四川做事向来小心,不会如此大意,将这般重要的信件遗落在酒席上。不过,若此事非他所为,那这陷害他的人会是谁呢?”说着,扭头望向了陶青儒,朝其问道:“你觉得刺客为何要杀萧四川?”
    陶青儒略一沉吟,有些迟疑地回道:“难道...是想对付大江盟?”
    洪祥龙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沉声道:“哎!也就是说,对方的最终目标很有可能是我洪祥龙!”
    陶青儒皱眉道:“何人有这么大胆子?敢对付大江盟的盟主?”
    洪祥龙无奈道:“谁知道呢?我洪某的仇家不知凡几,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不过,对方既敢出手也绝非是泛泛之辈。”说着,甩了甩潮湿的衣袖,略有黯然地问道:“那广来钱庄的银票可有查清?”
    陶青儒点了点头,谨慎地回道:“此事说来怪!我问过钱庄的伙计,那张银票的确是萧四川亲自兑走。”
    洪祥龙一听,不由疑惑地问道:“会不会是有人假借他的名义?”
    陶青儒道:“应该不会!萧护法是本地的名流,广来钱庄的伙计对他十分熟悉。况且三千两银子不是笔小数,怎会认错了主顾。我问过那钱庄伙计,应该也不是易容假扮。哪怕再高明的易容手段,也不过是将人的面貌变换个样子,根本无法做到一模一样。若遇到熟悉之人,轻易就能分辨出真假。以萧护法的名声和地位,各大商铺酒楼的伙计哪个不识其样貌。这些商铺的跑堂儿都有极好的眼力,想要鱼目混珠难比登天。”
    洪祥龙闻言,想了想道:“如此说来,萧四川盗用库银已证据确凿!”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名下人入内禀报。
    “启禀盟主!萧映君求见!”
    洪祥龙正在烦心之际,听到萧映君的名字顿时感到一阵厌恶,不由脱口道:“不见!”可话一出口,立时察觉不妥,连忙更正道:“等等!让他进来!”
    其实,眼下的洪祥龙最不想见的就是萧映君,可对方此时上门却又不能不见。先前软禁萧四川便引起了不好的传言,更没想到对方会死在小林别院。几可预计,很快就会有谣言传出,说他谋害了萧四川。所以,在这个时候,对萧家人的态度便成了关键所在,令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那下人闻言应是,随即转身退了出去。
    洪祥龙朝着陶青儒道:“萧四川的事情你再核实一遍,不要出现纰漏。”
    陶青儒领下吩咐,躬身应道:“请盟主放心!属下定将此事办妥。”
    洪祥龙点点头道:“恩!先这样吧。”
    陶青儒见对方没了说话的意思,遂略一沉吟,拱拱手道:“盟主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先行告退。”
    洪祥龙朝其摆摆手道:“恩!你去吧。”
    陶青儒前脚刚走,萧映君便进入了内堂。两人擦肩而过,陶青儒朝其拱了拱手,萧映君亦是躬身还礼。不过二人心中有事都没说话,径自而过。
    萧映君来到堂内,顿时跪倒在地,高升悲呼道:“盟主...冤枉啊!我父对盟主一片赤诚,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何至于落此下场?”说着,竟是放声大哭。
    洪祥龙听着那呱噪的哭声,看着面前的萧映君满脸悲戚,头系白布,身披麻衣重孝,不由感到一阵烦躁。真不知这消息,怎会传得如此迅速!这才过了多久,便已传到对方的耳中。他强压内心焦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随即迈步上前,搀扶道:“贤侄快快起来!令尊之事,洪某亦刚刚得知,并不清楚是何人所为!”说着,双手用力将对方扶起。
    萧映君双眼含泪,目带询问,神色中充满了怀疑,似乎根本不信对方的解释。
    洪祥龙面露无奈,只得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向其解释了一番。
    萧映君听罢了解释,神色更家悲戚,失声道:“我父尸身竟遭焚毁,此等作为何其残忍...让我这为人子者怎生是好?”他说话时的语调,似因呜咽而断断续续。
    洪祥龙叹了口气,安抚道:“贤侄节哀!若因悲伤坏了身子,你父泉下有知定然无法心安。”
    萧映君抽噎道:“此仇不报,枉为人子!望盟主念昔日情分,助小侄寻得凶手!”
    洪祥龙连忙应道:“贤侄放心!萧护法乃洪某的弟兄,此仇我与贤侄同悲!定然尽心竭力,追查真凶,以全昔日情分。”
    萧映君施礼谢道:“如此,有劳盟主费心!”
    洪祥龙摆摆手道:“贤侄客气!令尊是大江盟的护法,更是洪某的手足。于公于私,洪某都责无旁贷!”
    萧映君心中清楚,所谓兄弟不过是客套,当不得真。可这样的鬼话却不能拆穿,否则便会撕破脸皮。他暗自沉吟,随即悲戚地说道:“晚辈有一事相求,还望盟主应允。”
    洪祥龙听他这话,随即问道:“何事?但说无妨!”
    萧映君朝向对方深施一礼,言辞恳切地乞求道:“晚辈想接回父亲尸身加以安葬,还请盟主行个方便?”
    洪祥龙闻言略作沉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为难地应道:“此乃人之常情,你大可放心!我会吩咐下去,将萧护法的遗体送回府上!”
    萧映君见对方答允,连忙谢道:“多谢盟主成全!晚辈感激不尽。”
    洪祥龙想了想道:“丧葬事宜,我会帮你安排,一定让萧护法走得风光。”
    萧映君眼见及此,连忙躬身道谢。他急着领回尸身,简单客气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章节目录

剑序引之红玉图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拾遗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拾遗生并收藏剑序引之红玉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