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药行,客房之内。
    白沐将蓝月娘抱进客房,吴掌柜一看之下大为惊骇!怎么去趟茅房,还带回个昏迷的女人?他带着满心的不解,询问道:“少东家!这是怎么回事?”
    白沐听他徐闻,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清楚!她受伤了,晕倒在后院。”
    吴掌柜一听这话,不由眉头紧锁道:“少东家!把她留在这里,会不会惹来麻烦?”
    白沐摇摇头道:“江湖人!江湖事!哪有道理可讲!这女子出现在这里,咱们就已经惹上了麻烦。所以,我们最好弄清这是怎样的麻烦。”
    吴掌柜见白沐如此说,便也只好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白沐沉吟着说道:“此事必须要保密!除你我之外,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若是泄露出去,很可能会招来血光之灾。你帮我往‘云莱客栈’传个口信,就说我在你这里吃酒,多吃了几杯,今晚就不回去了。”说着,又想了想道:“这女子不能死在这里,能救便救。若真的救不活,也要想办法处理掉尸体。”
    吴掌柜忽然发现,自家这位东家虽然年轻,但却出奇的沉稳。在这种时候依然能保持冷静,头脑清晰,着实令人佩服。
    白沐取过桌上的纸笔,提袖填墨,龙飞凤舞,十余行蝇头小楷一气呵成。将写好的方子交给吴掌柜,并嘱咐道:“你照上面所写把东西备齐。记住,不要经手他人,也莫让店内的伙计看到!以免走漏风声!”
    吴掌柜应声道:“好!我这就去弄。”说完,便退了出去。
    白沐见吴掌柜离开,便借着屋内的烛光,打量起这女子的样貌。瞧她一身苗人打扮,左肩披着件奇特的披风,不由得伸手检查了一番。这披肩十分沉重,内中应当镶衬了锁甲。将披风翻开,下面还有夹层。把夹层打开,摸出了三柄柳叶飞刀,暗飞刀样式寻常,倒也并不出奇。
    他记得曾听舅父说过,五毒教有种奇门兵刃名叫‘半肩吞云氅’。从外形来看,与这女子的披风十分相似。也就是说,这女子极有可能是五毒教的门徒。她身上只有一处毒伤,并无其他伤患。但仅是这处毒伤,便险些要她的性命。如此说来,她所中之毒很是有些名堂。
    白沐伸手搭住她的手腕,发现对方经脉不畅,气息阻碍。应是为了防止剧毒流便全身,而自封了血脉。只是此毒甚为霸道,仅凭封穴截脉并无多大用处。能后活到现在,真是堪称奇迹!若非根基深厚,便是功体异于常人。
    他略作沉吟,这女子若真的是五毒教的门徒,能坚持到此就应该是功体特殊。据说,五毒教的门徒常年与毒物为伍,功体对毒物有很强的抗性。因此,寻常的毒药根本奈何不了五毒教的弟子。
    江湖上用毒的门派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北地的温家、河口的孙家,蜀中的唐门和桂州的云家都是用毒的大宗。而这些门派,与五毒教有仇的便只有唐门。以此推测,这女子极有可能是被唐门所伤。
    若真的是唐门所伤,也不知道自己的药方能否有用。这药方是舅舅留给自己防身之用,内服外敷,江湖上常见的剧毒都能化解,十分好用。可却不知对这唐门奇毒是否有效?但眼下这情况,寻常的郎中根本就束手无策。若不出手施救,这女子必死无疑,只能是活马当做死马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吴掌柜把白沐要的东西一一搬进屋中。有煎药用的炉子与锅仔、药箱、火盆、竹筒、手帕...
    白沐见他将东西摆放完败,这才谨慎地问道:“可有人瞧见?”
    吴掌柜摇摇头道:“没有!我做得十分小心!没人看见!”
    白沐微微颔首道:“你来煎药!我给帮她处理伤口。”
    吴掌柜点头应道:“好!我来煎药!”说着却是略一沉吟,复又问道:“不如我让伙计把铺子关了?”
    白沐听他如此建议,立时摇摇头道:“不用!平常什么时候关,依旧是什么时候关。一切照常!”说着,伸手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小刀,划开蓝月娘腹部的衣衫,露出伤口。取过艾草点燃,放进竹筒,扣在小腹伤处。
    吴掌柜在一旁煎药,他与药材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虽不精通医术,却也略知药理。对煎药这等小事,自是不在话下。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白沐将竹筒取下。此刻,那竹筒内已满是毒血,毒血中还躺着一根细细的钢针。呼吸间,一阵阵恶臭飘散于空气之中,不由得让人掩鼻屏吸。其实,许多毒药本身并无味道。但与鲜血融合便会产生变化,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至于,为何会这样白沐也不清楚。他用手帕将伤口擦拭干净,随后将之与竹筒扔进了火盆焚烧。全部处理完毕,只等将药煎好,喂其服下。
    煎药是个慢活,等两炉药全部煎好,冷却后制作成药,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喂昏迷的蓝月娘服下
    药丹,并贴上药膏,能做之事便都已做完。至于能否活她性命,也只能听天由命。
    一切做罢,白沐便让吴掌柜下去休息,他则独自留下守在这里......
    夜色已深,街头巷尾,摆摊的小贩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此时,街上已经没什么客人,再摆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还在街上游荡。
    而在这个时辰,若说还有哪家在做生意,那必定是青楼。因为,此时的青楼的人客正是络绎不绝。
    当然这些都与曾彭没什么关系,与他有关系的是,这个月的月钱涨了三百文,而钱这种东西总能令人愉悦。最这近一段时间,他的运气非常不错,好运总是如期而至。他在大江盟已有七个年头。除了少数人外,他的资历算是最老。上个月底,他与自己的好友史柯昂,同被陶青儒提升为十二账房。也就是说,从那一刻起,他也迈入了管事的行列。月钱虽涨得不多,但地位的变化却不可同日而语。手下管着十来号伙计,这人的精气神也自然今非昔比。
    今天领过月钱,他本想邀好友史柯昂,同去春月楼喝花酒。可想了想又觉得开销太大,有些肉痛;遂改作‘南临酒楼’,吃了一顿上等的席面。
    对此,他并不认为自己小气,反而自觉十分仗义。那‘南临酒楼’虽比不得‘春月楼’的花酒金贵,可在本地也排得上号,一桌上等的席面并不便宜。
    这顿酒,两人喝得相当尽兴!曾彭开心,史柯昂也开心。两个人都开心,这喝起酒来便有些没边儿。平时半斤的酒量,今天就喝了一斤。平时一斤的酒量,今天就喝了两斤。而这般喝酒又怎能不醉!
    曾彭不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酒楼?仅是凭借本能,迈着虚浮的步子,晃晃悠悠地往家走。也不知是头晕目眩,还是夜色深沉,数次险些摔倒。他便这样东倒西歪地慢慢前行。走着走着却忽然感到,似乎有人在身后跟随。于是,晃悠着身子回头张望,但看了一圈,哪有半个人影。想来是自己多心,复又继续前行。可没走几步,却又再次感到身后有人。不由转念一想,难道是哪个毛贼,瞧见自己这醉醺醺的样子,想要打劫自己?他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打了一个激灵,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连忙加快脚步,慌张地奔跑起来。
    曾彭脚下如飞,快步疾驰。使得本就踉跄的脚步,越发得凌乱。一路急行,接连摔了几个跟头。等回到家时,脸上已多了数处擦伤。他插好院门,回到卧房,往床上一躺。这才发现,背后的衣衫已然湿透,贴在身上凉津津的,十分难受。与此同时,一股尿意自小腹内悄然上涌。在尿意的催动下,曾彭打了个滚儿翻身下床,提着裤子,朝茅房跑去。他来到茅房解开了裤子,随即方便起来。
    而就在这时,黑暗中,一双阴霾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在他解开衣带时,那双眼睛的主人也在朝向他缓缓靠近。杀机悄然袭来,他却浑然不知。
    曾彭撒完尿,感觉身子一阵舒爽,正要准备提起裤子,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已动弹不得。因为,他的穴道已被人封住。
    曾彭心下大骇,他不知来人想干什么?他也不知自己,在何时何地结下得仇怨。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账房,与人从无口角。就算有些龌龊,也多是口舌嫌隙。怎会引来他人这般手段?他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不仅动弹不得,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曾彭的心中又惊又惧,正在惶恐之时,一只大手掐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的脑袋按进了茅坑。一阵腥臊恶臭钻入口鼻,令之几欲作呕。他没有任何的反抗,也做不出任何反抗。仅是片刻的功夫,便失去了意识。
    曾彭当然活不了!他死了,死得相当窝囊。他不知道是谁杀了他?又为何要杀他?便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死得无比难看。因为,无论是谁被粪水溺死都好看不了!而且,别人很可能会以为,他是喝多了酒,自己栽进了茅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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