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轮法王怒喝一声,将功力催到十成,每一招都势大力沉,扫向觉心。觉心见到金轮法王的磅礴巨力,心中亦是骇然。要知道练了龙象般若功的密宗高人,须得耗费数十年苦功,才能达至第九层境界。而金轮法王只用了短短时日,就将龙象般若功练到这般境地,就算他早有深厚内功为基,也真不愧是密宗百年一见的奇才。
    二人愈斗愈疾,攻势若暴风骤雨,不住往对方身上倾泻而去。觉心在对方每一招如金刚挥杵般的重击之下,连换数种武功,都不能占得一丝一毫的上风。而金轮亦是如此感受,贴身对攻,对方无论用降龙掌、折梅手、六阳掌、龙爪手甚或是岳氏散手以及通背拳,都能以攻对攻,妥善应对,许多平平无奇的招式都能在他手中化腐朽为神奇;而相距较远时,觉心又能用六脉神剑以无形剑气遥击自己,让他难以招架。兼之觉心身法奇幻,与他手上的招式配合得相得益彰,使其威力倍增,金轮法王难以打中他不说,还得防着他移形换位,反攻自己。
    此时珠峰脚下,灵鹫寺门前,蒙古国来使以及密宗所有修为高深的大喇嘛都汇聚在此,眼望场中相斗的二人。金轮法王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一身武功毫不保留,真可谓竭尽全力。他方才刻意说出了觉心的经历,以言语捧高了对方,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击败他后,借势抬高自己的声威,好使自己甫一出山,就能携杀死宋国高手之威而任蒙古国师,那时才算得上风光无限。岂料觉心武功精进若斯,竟不能让他占得一丝上风,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心中不由得焦躁起来。他余光中扫到觉心脚踩奇步,不住在自己身前弄影,心念一动,猛地一脚踏地,轰然大响中,地面竟被他踏出一个大坑来。觉心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手上的动作也跟着略微走形,被金轮法王觑见便宜,猛挥一拳,中宫直进,往胸口打去。觉心避之不及,仓促间只能提起七层功力以手相隔,却哪里挡得住全力而发的龙象般若功,被他一拳打中,浑身剧震之下,身子连闪,离开金轮法王的攻击范围,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从嘴里喷了出来。
    蒙古使者和众喇嘛见金轮法王终于得手,一齐喝起彩来。一个喇嘛大声赞道:“金轮国师,果然冠绝天下,宋国宵小,还不束手就死!”众喇嘛齐声应和:“金轮国师,冠绝天下,宋国宵小,束手就死!”连喊数次,声震山谷,吓人心魄。
    贺辛夷三人见觉心口角溢血,心中大惊,连忙跑了过去,扶着觉心叫道:“大哥,你怎么样?”“师父,咱们不要比了。”“心哥儿……”
    觉心还未说话,就见金轮法王抬手止住众人的呼喊,嘴角噙着冷笑,缓缓开口道:“觉心,你都听见了,只要你不再反抗,束手待毙,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些,否则的话,休怪我出手狠辣,到那时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恐怕悔之不及!”
    贺辛夷听见金轮的狠毒言语,心中大怒,方要还嘴回去,却听觉心呵呵一笑,挥开自己扶着他的手,道:“金轮师兄说笑了,你我二人相识之日不短,可曾见我服过软么?今日你定要下手无情,觉心不才,愿意奉陪到底。”
    金轮法王呵呵冷笑道:“好极了,贫僧还怕你开口认输,若是那样的话,杀了你真可谓无趣至极。你让他们三个滚远些吧,等你死了,贫僧定会让他们跟你同归极乐,现在却只会碍手碍脚。”
    贺辛夷骂道:“臭喇嘛,瞧你生得竹竿成精一般,要死也是你先死。”觉心抬手止住了他道:“辛夷,不与他做口舌之争,你们暂时退开些吧,我与他的争斗还没完呢。”
    贺辛夷三人瞧着觉心唇边的血迹,目透忧色,王百损道:“心哥儿,你的伤……”
    觉心摆了摆手:“无妨,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你们退远一点,免得误伤到了。”
    贺辛夷三人对视一眼,然后贺辛夷道:“好,大哥,你小心些。”见觉心嗯了一声,眼中只望着金轮法王,于是便领着另外两人走到一边。
    洗髓神功恢复内伤的速度甚为迅速,更何况觉心身兼洗髓、九阴、九阳三大顶级内功,伤势恢复的速度更是惊人。到此刻,被金轮法王击中的伤已然恢复大半,他擦掉嘴边的鲜血道:“金轮师兄,咱们可以继续了,你尽管来吧。”
    金轮法王哼了一声,身子一闪,迈到近前,拳带恶风朝觉心挥去。觉心方想以降龙掌相应,对方却又是重重踏在地上,期图让他下盘不稳。觉心早有防备,顺势腾起,一招飞龙在天,由上而下,朝金轮法王头顶拍落。金轮法王亦是抬掌与他对轰,觉心借他掌力,在空中重又高跃而起,又是一招飞龙在天,猛然下击。金轮法王怒喝一声,双手又是高举过头,状如霸王举鼎,与觉心对拼掌力。二人一个若神兵天降,一个如盘古开天,砰然连响间,瞬间交手三次,到了第三下,觉心终于借着掌力,跃在远处。
    金轮法王方想迈步,脚下却发觉不对劲,低头一瞧,见自己双脚居然钉入土中,深可及踝,就听觉心在远处笑道:“金轮师兄,龙象般若功果然不凡,人人都说入木三分,你这却是入土三寸,下盘扎实的很,了不起啊了不起。”
    金轮法王双脚一拔,从土中跃出,哼道:“汉人文弱,只会以大言胜人,本以为你武功不凡,与别不同,却未曾想亦是如此。觉心,咱们废话少说,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觉心不再多言,食指探出,一记商阳剑气激射而去,金轮法王侧身避过,抢到近前,拳若流星雨落,没头没脸的砸向觉心。
    二人又是一阵猛烈对攻,互不相让。觉心将洗髓神功与九阳神功并行而起,竟毫无抵触。拼斗之下,他脑海竟然愈发澄净,渐渐的进入到一个奇妙境界。余光中瞧见巍峨耸立,摩天接地的珠峰,想到此前在琅嬛玉璧的大湖中瞧见鱼跃龙门的场面,又想起进藏之后,瞧见无数雪山仿若巨龙般绵延而去的景象。终于,在脑海中显现一个场景:先是出现一条小鱼,在湖中欢快游动,长年累月之下,那鱼越长越大,灵智渐生,渐渐的宽广的大湖也满足不了它了,于是它便离湖而去,潜到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在海中逐浪兴波,尽情玩耍。终于有一天,暴雨倾盆,雷电交加,火山喷发,山崩海啸,巨浪以摧国灭世之姿倾覆而至,大鱼趁势而起,在海中兴风作浪,只为跃上高空,寻得那一丝真意。忽然风停雨歇,海晏天晴,一道七彩霓虹化作天门跨于天际,大鱼奋力一跃,飞过虹桥。刹那间,头出鹿角,鳍退爪张,鳞泛金彩,化为神龙,在天界夭矫腾挪。从那以后,风从云随,招雷引电,兴风布雨,好不自在……
    想到这里,觉心步法一变,斜斜踏出一步,这一步与金鳞身法、泥鳅功、凌波微步三大轻功绝不相同,可谓跳出樊篱,不在其中。继而身形幻动,仿若云中神龙,幻影翻腾,让人无法捉摸。
    众喇嘛哪里见过如此身法,都是惊呼出声,一名蒙古使者忽然忘情大呼“龙”,众人一惊,心中闪过同一个念头:那宋国和尚身形如电如幻,可不就像龙一样么。使者头领环视一圈,瞧见众人表情,心中凛然之下喝道:“帖木儿,不要胡说八道。”那使者吃了一惊,连忙闭上了嘴。
    金轮见上下四周尽是觉心身影,好似分身无数,瞧得人眼花缭乱,心中早感震惊。他无法把握住觉心的动态,只好将真气布于全身,双拳双脚,不住向四面八方挥击。忽然觉心身连残影,拳若逍遥扶风,朝金轮法王胸腹间击去。金轮法王心中一沉,见对方身形如幻如梦,避之不及,也挡之不住,浑身震痛之下,飞出丈余,落在地上,一股腥意涌了上来,却被他强压下去,吞回腹中。
    觉心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仿若回味之前身法的余韵,半晌后才缓缓睁眼,开口道:“金轮师兄,你受伤了,还要打么?”
    金轮法王从地上爬起,涩声回道:“笑话,胜负未分,哪能就此收手。”一拳若猛犸挥鼻,朝觉心砸去。觉心身子又动,猛烈的拳风吹动他月白色的僧袍猎猎鼓荡,却不能碰他分毫。一掌斜挥,带着残阳余晖般的诗意,抚向金轮法王的腰肋。金轮法王惊骇间,展开轻功避开此招,却不料觉心如影随形,贴身而至,双掌连击,恍如十日耀空,烧灼得金轮法王的心田一片干涸。他再也躲不开了,身子连震,十下重击全都被打在身上,身体仿佛断线的纸鸢,旋转着飞落到尘埃里。
    金轮法王喷出一口再也压抑不住的鲜血,落地洇开。他努力抬起头来,看着地上的血迹,感觉就像一张带着讥讽笑容的奸恶嘴脸,嘲笑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样子是那么刺眼,瞧得人无比愤怒。
    他发出一声嘶吼,挣扎了两下,却终究没爬起来。觉心望着金轮法王将疯狂、愤怒、不甘等诸多表情混于一处的狰狞面庞,只淡然说了一句:“还要打吗?”
    金轮法王嘴角带着一丝狠意,鼓足气力,一言不发的坐了起来,狠狠盯着觉心。觉心目光一缩,瞧出对方目光中的无限恨意,暗叹二人之间不能善了。正在这时,众喇嘛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密宗七十二老何在?”人群中轰然应和,连同方才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一共走出来七十二个老年喇嘛。其余喇嘛纷纷道:“是桑杰大喇嘛。”“七十二位大喇嘛一同出来,难道是要……?”
    就听那桑杰喇嘛道:“外道猖獗,形势危急,七十二老速结妙音大阵,抗击宋国妖僧。”其余七十一位喇嘛一声应和,迅速围成三圈,将觉心围在当中。
    觉心眼睛微眯,见喇嘛们以十二、二十四、三十六人分小、中、大圈围住自己,心中微凛,不知他们要结什么阵法。忽然就听他们“哞”的齐声呼喝起来,声音起伏,若合音节。他脑中嗡的一声,竟然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洗髓神功瞬间自行运转,脑中立时清醒,他心中凛然,若是方才有人偷袭,自己岂不是着了道?就见三圈喇嘛成不同方向围绕着自己转圈,口中还“唵”、“嘛”、“呢”、“叭”、“咪”、“嗡”的念动咒语,声音回荡全场,周围定力不足的喇嘛,登时口角溢血,摔倒在地。金轮法王见状,赶忙撕开一块衣襟,堵住双耳,盘坐凝神,贺辛夷三人倒也激灵,见金轮法王这么做,也赶忙学着他的样子堵住耳朵。
    觉心脑中一阵阵嗡鸣,被念得心烦意乱,心知若是再不动手,恐怕就会被阵阵咒音念得神志不清。他忙振奋精神,提起真气想要动手,忽然丹田中一股阴寒真气竟然被咒音挑动,不受控制得窜了出来,与至阳真气撞在一处,阴阳相接之下,气海登时大为激荡,震得他丹田剧痛。
    他心中大惊,明白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正在这时,第一层圈子里闪出四个喇嘛,往他扑来。他勉强运起身法,从人缝中闪过,击向带头的桑杰喇嘛。岂料桑杰不闪不退,他身后的两个喇嘛一个接一个将手抵在前一个人的至阳穴上,身侧两个喇嘛亦同时出手,夹击觉心。觉心攻至半途,真气又是难以控制,骑虎难下之中,只好硬着头皮鼓足劲力朝前打去。桑杰喇嘛抬起双手,将身后两人的功力汇合一处,与他对攻。觉心只觉得对方内劲若浪潮狂涌,撞得他经脉俱颤,未等被震退,两侧喇嘛便夹攻而至,在两肋上重重一记,打得他倒飞而去,扑倒在地。桑杰喇嘛见觉心想达到擒贼擒王之效,果断后退,与最外一层对应的喇嘛换了位置,然后一边念动咒语,一边发号施令,让喇嘛们进攻。
    觉心只痛得感觉脏腑都移了位,方想起身,耳中又听到有人袭来的脚步声,忍着痛一弹身,天海和尚通背拳中的妙招“四通八达”顺势而出,朝四个方向分击而去。就听“啪啪”连响带着痛呼声,几个喇嘛被他打得倒退而回。
    他站定了身子,真气在阵阵梵音中越来越乱,在经脉中蹿动不休。他浑身又是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摆子,贺辛夷等人见状俱是大惊,贺辛夷连忙惊呼:“大哥!”想跑到近前,却被未参与争斗的喇嘛挡住,不能靠近。
    桑杰喇嘛冷然道:“众人听了,覆灭外道妖邪,就在此刻,不可轻敌。”说完嘴唇翕动,又是念动不休。
    觉心眼前泛起一层血色,神志渐渐不清。众喇嘛见他身体颤动,嘴里发出荷荷怪响,都道他已然走火入魔。桑杰喇嘛喝令一声,第一层众喇嘛一齐出手,朝觉心击去。
    忽然众人眼前一花,不见觉心踪影,下一瞬间,扑上去的众喇嘛纷纷惨呼,被打得口喷鲜血,飞落在地。其余喇嘛大为惊骇,不知发生了什么,然后就见场中一道白影连续闪动,仿佛鬼魅幻影,倏忽来去。每一次白影闪动,都有一个喇嘛抛飞跌倒,身受重伤。
    桑杰喇嘛心中大骇,不知觉心为何还有余力反抗,连忙高声叫道:“妙音梵唱,八音八节,功力相接,汇聚为龙。”众喇嘛咒音登时一变,吐音的频率蓦然加快,然后用一只手按在另一人的身上,渡入真力。
    众人功力相汇,顿时心神大定。觉心此时脑中已然混沌一片,只知胡挥乱打,他双掌猛击,朝其中一个喇嘛打去。那喇嘛只见白光一闪,自己身上已然中招,七窍登时射出血来,立时身死当场。可他死了之后,身子却不立即倒地,而是作为众人功力的载体,抵受觉心的劲力。觉心只觉得一股磅礴大力朝自己汹涌袭来,他神志混乱之下,只能依靠本能行事,于是不闪不避,浑身真气蒸腾如沸,怪吼一声,与众人汇集而来的真力抵在一处。
    此时在蒙古使者眼中,场中形成了一个僵持局面,只是这局面甚是难看,是一个少年僧人对抗数十个大喇嘛而不落下风。蒙古人素来崇敬强者,讲求公平,之前见众喇嘛出手,已然心生不齿,此刻见觉心居然能与这么多人打成平手,几个心性耿直的竟然不顾其他在场的喇嘛颜面,大声喝彩赞美起来。
    半晌之后,这群喇嘛一个个两股战战,浑身汗出如浆,已然支撑不住。而觉心更是情状骇人,身周蒸气笼罩,让人瞧不清他到底如何。又过一会儿,离觉心最近的几个喇嘛哀呼一声,倒在地上,力尽而亡。他们这一倒,产生了连锁效应,众喇嘛纷纷站立不住,一个一个都是软倒在地。
    蒸气散去,众人终于瞧清觉心的情形,只见他浑身皮肤如被沸水煮过,泛出不自然的红色。他脚下一软,也是跪倒在地,同时口一张,一蓬鲜血喷洒而出。
    其余人等见场中众人俱都站不起来,都是露出惊疑神色,纷纷对视,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时就见不远处的金轮法王扯出塞耳的布块,站了起来,面露狠色,拖着沉重的脚步朝觉心走去。
    贺辛夷等人见此情状,骇极而呼:“大哥,快跑啊。”“心哥儿,那个金轮喇嘛朝你过去啦。”“师父,快走!”急忙拳打脚踢,想冲过去,却被围观的众喇嘛奋力堵住,一时间靠不到前面。
    金轮法王终于走到觉心身边,重浊的声音带着冻结灵魂的冷意传出:“觉心,无论如何,今日终叫你死在我的手中。”一掌大力挥出,砰然震响连带着骨骼断裂的声音同时响起,可飞出去的竟然不是觉心的身子。金轮法王瞧清被自己击飞出去的身影,心中惊骇欲绝。只见那人勉强抬起头来,却不是瞧着自己,而是口含鲜血,对着觉心涩声道:“咳咳,恩、恩公,沐之这条命,还、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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