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心此次走火入魔受伤,较之前的伤势更难恢复,二人在洞中又待了三天之后,觉心才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期间完颜青问过觉心,当日明教三大护法围拿自己,明明他可以离开,为何还待在那里。觉心支支吾吾说是因为曲兴还在她手上,哪能离去,完颜青却瞧出他心口不一,逼问他道:“我当时都把阴针制神的解法告诉你了,你可以把曲兴带着一起了离开啊,你轻功那么高,料想那三人也追不上你。”觉心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说实话,完颜青嘻嘻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心思。”觉心脸如火烧,再不敢多发一言。
    觉心也问了她,为何知道自己与曲兴是彭义斌的人,完颜青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瞒你啦,当日你们攻打大名府时,我正在城中,远远的瞧见过你。哼,你当日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无人可挡,可威风的紧呢。更何况那天你与曲兴二人在客栈里眉来眼去,瞎子才瞧不出你俩是一伙的。”觉心听她如此说,这才恍然。
    第四日一早,觉心吃过了完颜青找回来的食物,便道:“这几天总让你出去找水找食,真是辛苦你了。小僧恢复的差不多了,中午就让我出去寻找吃食吧。”
    完颜青摇了摇头道:“不用,咱们一起出去吧。”见觉心微微愣怔,笑道:“也不能一辈子待在洞里啊,我想,明教那三个家伙也受了伤,估计正一边养伤一边找我,我只要小心些,应该就能躲开他们。”
    这些天来,觉心跟完颜青仿佛过的是二人世界一般,同吃同睡,无外物相扰,除了受伤行动不便,他心理却获得极大满足,此时听闻完颜青要离开这里,心中倒有八分不情愿。只是他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于是只得附和道:“好啊,那,那咱们就离开这吧。”
    “嗯,我要回汴梁城去,你呢?”完颜青问道。
    觉心心中失落,低头微微沉吟,正不知如何作答,就听对方续道:“我瞧,咱们还是一块走吧。你重伤初愈,功力未复,若是遇到明教那三人,怕是凶多吉少。本姑娘心软,不能对你弃之不理,所以你还是乖乖的跟着我吧。”
    一股喜意从心间生出,漫布全身,觉心抬头望着完颜青,却见她笑盈盈的,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让他又喜又羞,最后那股羞意终于抵不住欢喜的念头,只得重重点头答应道:“好!”
    完颜青又是一笑:“帮我把东西收拾收拾。”其实哪里需要收拾什么,只不过把完颜青睡觉的毯子卷起,放入行囊。二人迈步出洞,完颜青唿哨一声,声音传出极远,不一会就听一声马嘶,蔷薇从远处跑了过来。完颜青抚着马颈,把脸贴在它的耳边道:“好蔷薇,小和尚跟咱们一起走,可要辛苦你了。”把行囊搭在了它身侧。蔷薇甚通灵性,先是瞥了一眼觉心,再打了个响鼻。完颜青笑道:“蔷薇高傲得紧,一般人可不让骑,这回给你面子,同意让你骑着了。”
    觉心先是对着蔷薇笑道:“蔷薇,可谢谢你了。”旋即醒悟道:“你是说,咱俩同骑一乘?”
    “你不乐意?”完颜青嗔道。
    “不是不是,小僧并非不乐意,我是怕累着马儿。”觉心连连摆手解释道。
    “少啰嗦,我先上马,你坐在我后面。”当先跳到马背上,冲觉心道:“愣着干什么,快上马。”觉心只得遵命,他上了马之后,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恨不得离完颜青有三尺远,差点坐在了马屁股上。完颜青扭头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暗暗好笑,也不管他,轻夹马肚,驱马前行。
    完颜青在出行之前,早就探明清楚,他们现在离开封府约有八百里之遥,须得走上两三天才能到。晌午时分,二人眼前出现一个镇子,觉心以为要径直入镇歇息一会儿,却不料完颜青却拐到离镇子不远的一处僻静之所,道:“到了这里就有人烟了,咱们还是乔装打扮一番为好。”
    二人下了马,完颜青从包裹中取出一个带有好多小抽屉的大盒子,打了开来,里面竟是面粉、蜂蜜等物,然后取出一套衣物,低声对觉心喝道:“我过去换衣服,你不许偷看,在这里等我。”觉心茫然点头,见她跑得远远的,躲在一棵大树后,不大一会儿,从树后竟转出一个中年妇人的形象,对着他打了一个手势,让他继续等着,然后进到镇中。
    觉心不知她闹什么玄虚,只好牵着蔷薇待在原地。过了一会儿,见她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袱,扔给觉心道:“换上衣服,然后我再给你打扮打扮。”
    觉心学着她躲在树后换好衣服回到原处,见对方笑道:“咱们为避人耳目,只好委屈委屈,不以真面目示人。嗯,你看我已经打扮成了这副模样,没办法,只好给你黏上头发,让你扮作我的儿子了。来,先叫一声娘听听。”
    觉心又气又笑,道:“你才多大,就敢让我喊你娘,害臊不害臊?”
    “咱们这不是便宜行事嘛,快,喊一声。”完颜青说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二人闹了一会儿,终究是给觉心打扮成了一副稍微比她年轻一点的汉子模样,装成姐弟。
    二人到镇中吃过午饭,继续前行。他俩停停走走,速度并不是很快,好在这一路上都没发生什么意外,更没碰见明教三人,终于在第三天上午,到了汴梁城。
    汴梁历史悠久,多个朝代都建都于此,并在北宋时期发展到鼎盛,据宋代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所载:“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这段记载表现出了北宋时期,东京汴梁城无比繁华的盛景。可是如今此城却在金人治下,因其族不善经营城市商业,兼且大金国国势每况愈下,不复强盛,此时汴京城内的景象,给觉心的感觉仿佛是一个身着华丽衣衫的病人,虽是外表光鲜,却掩藏不住骨子里的虚弱。
    进到城中,完颜青就好比进入了自家门庭,轻松了许多,她对觉心道:“咱们俩先找个地方换过衣衫,去掉乔装,再一起进宫。”
    觉心微微沉吟道:“青青,我就不跟你进宫了,我想找个地方等你,你进宫办完事就来找我,好么?”完颜青看了他一会,明白他不想见金国皇室中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二人到了城中最好的客栈“八方楼”,由完颜青付账定了一间天字号房,二人在房中换过衣服,露出本来面容,完颜青便道:“你在这里先住下,等我回来找你。”觉心点头答应,把完颜青送出房门。二人从房中出来却给客栈的掌柜吓了一跳,心道怎么进去了两个人,不一会儿就变了个模样,本想上前问询,但瞧见完颜青容颜绝美,仪态不凡,觉心亦是容貌俊爽,气质出众,被二人气势所摄,竟是不敢多嘴。
    觉心给完颜青送出店门,回到房中,无事可做,便强迫自己不去想她,静下心来,盘膝坐在床上,轮番运行洗髓、九阴、九阳三大神功,一边调养伤势,一边修炼内力不提。
    一直待到申时,忽然一队骑兵来到店门外,众骑兵下得马来,进到店中。掌柜见多识广,见来得竟是御前卫士,连忙上前招呼,却被骑兵头领模样的人喝止。那头领径自走到觉心住下的天字号房前,轻敲房门,低声问道:“请问,觉心大师可在房内?”
    房门打开,觉心迈了出来,见状皱眉道:“你们是?”
    那头领连忙低头行礼道:“小人奉温国公主之命,特来请大师入宫。”见觉心仍是皱眉,那人又道:“公主在小人来之前,特意嘱咐,若是大师不信,就让我说‘山洞’二字,大师就能随我入宫。”
    觉心脸上一红,他与完颜青二人在山洞中独处了数日之久,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想来是对方怕自己生疑,才说出山洞这个密语。只是完颜青明明知晓自己不想进金国皇宫,为何还来相请,肯定别有内情,想到这里,点了点头道:“好,小僧跟你们进宫。”
    那头领赶忙引着觉心出店,牵过一匹马来,请觉心上马。觉心骑上了马,被骑兵们簇拥着,往皇宫方向而去。
    此时的汴京皇宫,还保留了北宋时期的模样,并无太多改变。觉心满脑子都在思索完颜青请自己入宫的缘由,心中疑惑之下,无心留意皇宫的样子,只是闷声跟着骑兵们进到宫城内。进到宫内,众人下马,由那头领引着,到了一处宫苑,朝苑外守着的宫女道:“公主请的人已带到,还请姑姑代为禀告。”
    宫女入内通传,不一会儿便回转回来,对觉心道:“大师请跟我来。”觉心跟着那宫女到了院里,进入院子里的屋子中,见里面的雕花椅子上坐了一个人,秀发如云,皮袄蛮靴,正是完颜青。她见觉心进来,冲他道:“你来啦。”
    觉心见她虽是对自己展露笑颜,可眼眶微红,明显是哭过了,便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完颜青挥退宫女,神情转为凄然,道:“我刚才见过父皇了,他的身体比我离开之前更加不好了,我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眼泪大颗大颗的从脸上滑落。
    觉心大感心疼,道:“你别哭啊,别哭了好么。嗯,你不是带了明教的秘药吗?还有,没跟他说圣火令的事?”
    完颜青摇了摇头道:“秘药虽然神效,可终究不是起死回生的仙丹,圣火令虽可号令明教群雄,可终究不能尽除我父皇的心病。我想,父皇恐怕是时日无多了。”素手掩面,低声啜泣起来。
    觉心见她伤心模样,心疼之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上前,大着胆子轻轻的将她搂入怀中。
    哭了一会,完颜青擦干眼泪,从觉心怀中轻轻挣开,面带羞涩。好在宫女们都在屋外,没有瞧见屋里的情形。完颜青轻声道:“多谢你。”
    觉心摇了摇头:“你我之间,客气什么。”语气诚恳,完颜青听了嫣然一笑,望着觉心,一时间气氛温馨旖旎,一切尽在不言。
    正在这时,忽然宫女在外道:“殿下,皇上派人来了。”觉心连忙撤开一步,与完颜青拉开距离,完颜青清了清嗓子,然后道:“让他进来。”
    一名御前卫士迈步进来,冲完颜青下拜道:“参见公主。”然后站起来道:“皇上请公主到福宁宫觐见。”待听到完颜青说了声“知道了”,便再拜离去,这个过程中连看也没看觉心一眼。
    完颜青咬了咬嘴唇道:“觉心,你能陪我去看看我父皇么?”
    觉心见她模样,知道她怕自己为难,便道:“好,我陪你去。”完颜青欣喜道:“真的?太好啦。”拉着觉心衣袖就往外走去。
    女真人入主中原之后,仍旧极大程度的保持了自然豪放的秉性,此地虽是皇宫之中,却没有汉人那样有诸多规矩。完颜青和觉心并肩往福宁宫走去,一路上并不避讳旁人目光,一直到了福宁宫外,殿前侍卫扬手止住觉心道:“皇上只宣公主一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完颜青道:“我先进去,你等会我。”觉心点了点头。
    完颜青迈步入殿,过了半晌,就跑了出来,冲觉心招手道:“觉心,进来。”觉心跟在她身后,入殿后进到一个屋子里,见里面的床上靠着一个人,一名容貌俏丽的宫女正在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他吃药。床上那人见了完颜青进来,冲宫女摆了摆手,示意退下,宫女冲他和完颜青各施了一礼,退出殿外。
    “青青,他就是你说的小和尚?”床上那人问道,声音低沉暗哑。觉心明白,面前这人就是当今大金国的皇帝完颜珣。但见他面色苍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显是身体虚弱已极。完颜青道:“是,父皇,他就是觉心。觉心,嗯,你……”她本能的想说让觉心上前拜见自己父皇,只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不知再怎么说下去。
    完颜珣没等觉心开口,当先对他笑道:“你是汉人?”
    “对。”觉心答道。
    “听青青说,你武功很高。呵呵,你是宋国的高僧,朕是金国的皇帝,两国有别,咱们也不必拘礼了。”说完咳嗽了几声。觉心未料到他会如此说话,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口,又听他续道:“嗯,青青说你为了救她,甚至不惜走火入魔,你喜欢她?”觉心一张俊脸臊得通红,这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完颜珣笑道:“君子知好色而慕少艾,这可是你们汉人的话,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小僧,我,小僧是喜欢她。”觉心被他的话所激,再也不加隐瞒,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话音方落,便觉手上一暖,手掌被完颜青握住,抬眼瞧见她望着自己,俏颜含笑,美眸中透着无限温柔。觉心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情意,只觉浑身上下仿佛浸泡在温泉里,心田也似灌了蜜糖,勇气大增,大声对完颜珣道:“对,我就是喜欢青青,自见第一面就喜欢了。”
    “呵呵,这就对啦,咳咳……”完颜珣咳嗽起来,完颜青赶忙上前轻抚他的后背。咳了几声,完颜珣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对觉心道:“朕就这么一个女儿,年龄最小,自小宠爱,她性格要强,越是艰难的事情越要去做。这不就费尽心力,甘冒大险从明教取得了圣火令,为朕分忧,呵呵,有女如此,朕又有何求。”盯着觉心道:“朕抱恙已久,自知活不了多久了,”完颜青忙道:“父皇,不要这么说。”完颜珣摆手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无妨。”对觉心续道:“朕要是离开人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青青了。你能替朕照顾她,保护她么?”觉心闻言,自是点头应允。
    觉心没想到这位一国之君会跟自己说这些话,一点也不像一个皇帝,反倒是像一个把女儿托付给女婿的岳丈大人。只是他现在面对对方,心中尚有些许别扭,此前铁掌山取破金要诀,庐州献兵书给赵葵,恩州助彭义斌练兵,处处做的都是针对金国的事,此时在他面前的就是大金国的皇帝,只要他一掌下去,对面这人一命呜呼,金国不说大乱,也定是会大起波澜。可是他既钟情于完颜青,又对对方没有直接的仇恨之意,所以这念头只在他脑中转了一转,就消散无踪了。而且他心中也生出些许疑惑,对方身为九五之尊,天底下的事,他办不到的只怕不多,更何况完颜青贵为公主,又生了一副倾城之貌,想来要保护她的人不知凡几,为何现在托孤一般说出这些话。
    完颜珣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咳了两声又道:“青青身为公主,可长得太美。女孩子美丽一点自然是好的,可身处乱世,又过分美丽,对她自己来说就是灾难。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会觊觎她,想要得到她,占有她,最后会把她当成货物一般抢来抢去,来彰显自己的权势。我大金国国势衰微,难以长久,更兼且她的兄弟们都不成器,恐怕自己都护不住,更不要谈保护她了,要不然何须一个公主只身犯险,到江湖教派中取来其教圣物,咳咳……”完颜珣说得激动,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咳了一阵,又道:“你为了青青可以不顾性命,而青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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