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心暗暗叫糟:“原来是他,糟糕糟糕,我现在可是送羊入虎口了。”
    金轮盯着觉心道:“觉心师弟,贫僧自知未必是你的对手,只是恩人有命,不得不从。况且今日不是比武,而是完成恩人交代的任务,觉心师弟武功高明,说不得,我师兄弟五人要一起动手了。”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若是觉心师弟放弃抵抗,跟我们走,我保证不伤你一根寒毛,只需将你交到我那恩人的手里,便算是完成了小僧的诺言,也少了你我一番争斗,你看如何?”
    觉心冷笑道:“金轮师兄在说笑吗?我若是落到了灵智上人的手里,哪里还有命在?师兄以为小僧会束手就擒吗?”
    格桑冷笑道:“觉心,你以为你能逃出我师兄弟五人的手掌心吗?”
    金轮将手一摆,止住了格桑的话头,微一沉吟道:“觉心师弟,说实话我不想与你为敌。这样吧,你跟我们走,到我等宗门之中盘桓一段时间,这样让我对灵智上人也好有个交代,你看如何?”
    觉心哼哼冷笑一声,道:“盘桓一段时间?是软禁起来吧,不知你想把我关多久?”
    金轮道:“待我问明灵智上人的意图再做决定不迟。或许,短则一年,长则数载吧。”
    觉心暗道:“短则一年长则数载?哼,我还有大事要做,岂能跟你走!”
    此时他不再说话,只是微微冷笑,嘴角上翘,带着一丝不屑。金轮见状道:“看来觉心师弟对我的想法持有异议了,也罢。”缓缓从怀中掏出金银两轮,道:“觉心师弟,‘如来神掌’虽然威力不凡,但是你似乎不能随心所欲的御使呢,否则当日比武之时,你‘如来神掌’一出,数招之内我便不敌,又何须费了那么多手脚,等到最后才出招将我打败?想来觉心师弟还没将这套掌法练到家。今日我师兄弟五人,说不得要一齐领教领教你的这门武功了!”双臂大张,正要出手,忽然见到觉心目光瞅着店外,似是看见了什么人,紧接着他大喝一声:“灵智上人!”金轮转头冲屋外瞧去,却没见到半个人影,心中惊道“中计了”,刚想回头看觉心,忽然听到他清喝一声:“如来神掌!”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桌椅断裂声,面前人影一闪,觉心的笑声从耳边传来:“多谢相送。”定睛一看,觉心已冲出门外,直朝镇外奔去。
    原来觉心趁他回头的功夫,运气十成功力举掌向格桑拍去,格桑大惊之下抬掌相抗,可他的阴寒内力碰到觉心的九阳神功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招之下便即不敌,被觉心拍的一跤坐倒,压翻了桌椅。八思巴见状一拳挥向觉心,觉心顺势一脚蹬在他拳头上,借力飞出了厅堂,落在屋外。他落地之后头也不回,连忙展开身法,撒腿便向镇外如飞而去。
    金轮拉起格桑问道:“如何?”格桑真气在身上流转一番,发觉除了浑身燥热之外别无异状,摇了摇头道:“没事。”金轮转头望着觉心远去的背影,冷哼道:“追!”师兄弟五人奔出客店,呈扇形在觉心身后追去。
    ……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这一首《渔翁》乃是唐代柳宗元的诗作,寥寥四十二字勾勒出一幅迷人的山水晨景,道出了湘湖山水之美。
    此时正是二月时节,与北国的冰雪依然不同,南方已是春意盎然了,山间上、田野里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一条清可见底的江水之上停着一叶扁舟,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老渔翁正坐在船头垂江而钓,船上放了一个木桶,里面装了半桶清水,几尾才从江里钓上来的鱼正在桶中缓缓游动。
    忽然江边走来五个喇嘛打扮的人,其中一个眉目细长的人冲着渔翁喊道:“喂,老人家,你靠靠岸,我们有话问你。”他内力不弱,声音虽然不高,却清清楚楚的传到渔翁的耳朵里。那渔翁听了,站起身来,提起了船边的竹篙,慢慢的撑到岸边,乐呵呵的道:“几位大喇嘛是叫小老儿?”
    那眉目细长的人道:“不错,敢问老丈,可否见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
    那渔翁抿了抿嘴道:“小和尚没见到,大喇嘛却见到了五个。”
    眉目细长的人眉头一皱,还未说话,旁边一个耳带金环,面色赤红的矮壮喇嘛怒道:“老头儿不要胡扯,我们是问你见没见到和尚!”
    他嗓门极大,把渔翁吓了一哆嗦。那渔翁哭丧着脸道:“小老儿刚才都说了没见到。小老儿年岁不小啦,记性差得很,就算见到了,被大喇嘛你一吓,也都忘光啦。”
    那红脸喇嘛眼睛一瞪,还要说话,旁边一个极高极瘦的喇嘛伸手拦住他道:“扎西,不要说了。”冲旁边眉目细长的人点了点头,那人会意,从怀中取出了一锭银子,摊在手里,笑道:“老丈,你若是看到了呢,就告诉我们他的去向,这锭白花花的银子就是你的了。”
    那渔翁盯着银子咂吧咂吧嘴道:“小老儿不是不想赚银子,而是真没看到啊。若是随口胡诌一个方向让几位去找,到时候几位发现小老儿骗了你们,那还不把小老儿的船给砸啦?”说着瞅了瞅那个红脸喇嘛,似是有些畏惧。
    眉目细长的喇嘛盯着渔翁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见他不似作伪,便冲那高瘦的喇嘛问道:“师兄,怎么办?”
    那高瘦的喇嘛道:“昨晚追了他一夜,跟到江边便不见了。”微一沉吟,道:“咱们沿着江往下找,肯定能追到他。”冲几人一挥手,道:“走。”几人沿着江岸,一路往西北方向走去,那五人走得好快,不一会儿便看不见身影了。
    过了盏茶的功夫,忽然从船边的水中咕嘟嘟的冒出了气泡,“哗啦”一声,一个身影露出了水面。那人摸了一把脸上的水,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孔,冲船上的渔翁笑道:“多谢老人家,帮我骗了那帮臭喇嘛。”他一身僧衣,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和尚。
    这人正是觉心,方才那五人正是金轮等人。他被金轮师兄弟追杀了一个月有余,可谓是东躲西藏,一路上极为狼狈。他常常故布疑阵,有时候做出向南逃走的姿态,却往北行,有时候佯装北逃,却往南走,可是金轮法王却精擅追踪之术,每每在被骗后不久就能发现并追上觉心;有时候觉心被五人追上,也是交手片刻不等五人合围便仗着金鳞身法遁走,幸好当初学了这个身法,否则此时的觉心已被金轮擒住了。
    觉心曾想过往临安府方向逃窜,找全真三子和江南六侠合力抵挡金轮等人,可是如此一来,便把全真三子和江南六侠的行踪暴露给金轮他们,若是金轮通过神鹰传书向灵智上人等人告知此事,以完颜洪烈的心智,必会察觉自己等人的打算,到那时完颜洪烈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抢先夺书,而己方尚不知藏书之处,一旦《破金要诀》被完颜洪烈抢去,那就糟了。是以觉心反其道而行,逐渐往西南方向逃走。
    觉心当日逃得匆忙,行囊还留在镇中的客店里没拿,贺辛夷给的诸般灵药尽皆失落,幸好自己抄录的《九阳真经》包在油布里贴身而藏,否则损失就大了。如此你追我逃过了一个月,觉心忽然想到烟波钓叟曾跟自己说过他住在洞庭湖君山上。觉心想,以烟波钓叟的武功,打发金轮师兄弟五人应该是不成问题,于是觉心便往洞庭湖遁走。却不料两天前的晚上被金轮追上,一番追逐打斗之下,觉心慌不择路的逃到这里,一直跑到清晨的时候发现江岸边有个渔翁正要出江垂钓,便跟渔翁说自己遭喇嘛追杀,求他相助。那渔翁便让觉心潜入水中藏到船底,用芦苇管插在觉心嘴里让他用来呼吸,然后帮觉心骗过了金轮等人。
    那渔翁将觉心拉进船中坐下,咂吧咂吧嘴道:“那几个喇嘛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再说小老儿是宋人,怎能帮那几个番僧抓到小师傅你呢。”
    觉心双手合什一礼,笑道:“是,方才多亏老人家啦,多谢您。”
    渔翁笑道:“不用谢,不用谢,小老儿生平不擅说谎,没想到刚才居然说得那么溜。”言罢摇头晃脑,似是为自己方才的举动甚感满意。
    觉心哈哈一乐,随后问道:“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
    渔翁指着岸边不远处的村落答道:“这里是铁山村,再往南不远就是泸溪了。”
    觉心点了点头,又问道:“老人家,刚才那几个喇嘛往哪个方向走了?”
    渔翁道:“我瞧他们是往西北方向走,往枣子坪那里去了。”
    觉心寻思:“他们往西北走,那我就往东南去,离他们远远的。”当即站起身来,合十一礼道:“多谢老丈,我这就走了。”一纵身落在岸上,抬步往东南方向就走。
    那渔翁见他往东南去,喊道:“小和尚,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觉心疑惑转身,问道:“老丈有何吩咐。”
    渔翁道:“我见你往南边去,有件事得提醒你。过了泸溪,往南走六十里,便是一座猴爪山,那里住着一伙凶神恶煞,任谁走近方圆五里,休想保住性命。”
    觉心疑惑道:“那群人是干什么的?”
    渔翁道:“具体干什么的,小老儿也不十分清楚,只听过往的行人和乡邻说过,好像……,好像是一个什么大帮会。”
    觉心点了点头,心道:“此时天下第一大帮是丐帮,除此之外,能有什么帮会那么厉害,不会比金轮他们更凶吧。遇见帮派中人,总比遇到金轮要好。”开口说道:“多谢老人家,我只到泸溪也就是了。”谢过渔翁,便转身离去。
    觉心脚程甚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泸溪。他找了一家饭馆,要了三张面饼,一大碗清水,就着吃喝起来。他两日没沾水米,肚子饿得很,三口两口就把三张面饼吃完了。他暂时逃出了金轮的追踪,心中略微轻松之下,想起了渔翁的话,于是问店小二道:“小二哥,听说咱们泸溪有座猴爪山,风景甚美,不知是真是假?”
    店小二道:“那还有假?猴爪山的风景,别处可比不上。”
    觉心又问:“但听说那里被一伙人占着,闲杂人等不许靠近,可有此事?”
    店小二面色一变:“恕罪,恕罪,我可不敢说。”转身欲走,却被觉心一把拉住。觉心笑道:“小二哥,跟我说说呗?”
    店小二刚开始还不想讲,但觉心一直拉着他不让走,最后店小二被觉心缠得实在没法,而且他见觉心面容清俊,笑容亲和,不像是惹是生非的人,于是便道:“唉,可不是嘛。小时候我还去过猴爪山,那里的风景可真没得说。可如今,一伙凶巴巴的人占了那里,把方圆几里都划作成他们的地盘,不许咱们靠近,咱们再想过去游玩可就不行咯。”说着摇了摇头,状甚遗憾。
    觉心心里好奇,又询问了入山的途径,店小二与他说了。正在此时,从门外走进五个人,挡住了门口。觉心一看,心中一声长叹,对店小二道:“小二哥,请你退开,待会别误伤到了你。”在店小二身上轻轻一推,那店小二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身子不由自主的退开几步,呆呆的看着觉心,不知为何如此。
    觉心盯着五人中为首的人,苦笑道:“金轮师兄,你终究是放我不过。”
    进来的正是金轮他们,他五人方才往北行了数里,始终不见觉心的踪迹,于是掉头往南寻来,终于在泸溪的这家客店重遇觉心。
    金轮重浊的声音缓缓传出:“觉心师弟,我说过了,你只需放弃抵抗,跟我们走,我等绝不为难你。”
    觉心听了,冷笑道:“金轮师兄又在说笑了。话说回来,你们好像五条狗一样,我无论往哪里走,你们都能循迹而来,小僧当真佩服。”
    金轮法王笑道:“狗也罢,猫也罢,人也罢,众生平等,更无分别,觉心师弟你想讥讽我们,就讥讽好了。只是如今这店门已经被我们堵住,觉心师弟再想逃,可难得很了。”
    觉心闻言哈哈大笑,金轮一凛,正凝神戒备。忽然觉心喝道:“那也未必!”起身蹬在桌子上,借力纵身,破开客店屋顶的瓦片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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