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是,那些女人的态度,让她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以前,自己就是那个样子的吧?
    明明他都对宁馨雪做了那么过份的事,自己居然还觉得不对的是宁馨雪……
    现在,自己也尝到这种滋味了。
    果然,是报应么?
    满心沮丧地回到爷爷的病房,结果一抬头,竟又看到母亲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老爷子的睡颜。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听了那些护士的话后,她的想法也混乱了,所以,平时虽未意识到,但这时,她也感觉母亲的行为似乎是过了一点。
    正心情复杂,母亲一回头看到是她,还哼了一声:“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还在生刚才的气,所以才这样刺自己?
    换了平时,冷锦思脾气一上来,可能真就转身又走了,但现在,她一点想走的心情也没有,只看着母亲的脸说:“妈,您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今晚就让别人来照顾爷爷,您跟我一起回家吧!”
    听到这话,冷夫人怔了一下,似是有此不认识她的样子:“你还是我们家锦思吗?我的女儿可不懂得说这种关心人的话。”
    “您就当我懂事了,跟我一起回家吧!”
    闻声,冷夫人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回看着老爷子的睡脸:“我再坐一会儿就离开……”
    “妈,您就算是坐这儿,爷爷也好不起来啊!还是……回去吧!我陪您……”
    “你想回去就回去,干嘛一直要我走。”
    冷锦思:“……”
    果然,妈妈的态度很奇怪啊!
    明明自己都那么说了,她还是不肯走,而且,她那是什么眼神,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爷爷?
    冷锦思不敢深想,只后脊生凉地看着母亲的脸:“妈,我只是让你跟我一起回去,你为什么要吼我?”
    女儿这么一问,冷夫人想了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尴尬地:“妈也不是故意要吼你的啊!是,你为什么就非得在这儿磨我呀?我照顾你爷爷而已……”
    “安排了那么多护工,那么多医生还不放心吗?一定要您亲手照顾才行吗?”
    说到这里之前,冷锦思是很镇定的,可是说着说着,心里的想法也多了起来。
    再加上之前听到的那些八卦之声,她忍不住还是把心里憋了半天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妈,就算平时爷爷再怎么关照您,就算您再怎么想孝顺爷爷,可是,您不觉得自己照顾得太过了吗?”
    “什么叫照顾得太过了?”
    “就是您现在的行为,表现得不像个儿媳妇的意思。”
    说到这里,冷锦思已经不想再绕弯子了,直接道:“妈,算我求您了,能不能长点眼力见?之前您误会宁馨雪搞出那种视频也就算了,现在要是再让人家说三道四的,我们家的脸可就真的要被您丢光啦!”
    听到这里,冷夫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一回头,看到老爷子似乎还是在睡没有醒,立刻拉着女儿就进了VIP病房里的洗手间:“死丫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看不知道的是您自己才是……”
    说到这里,冷锦思的眼圈又红了,就连声音都颤了起来:“您都没听到别人怎么在八卦吗?说您亲力亲为地在为儿守着爷爷,就像是爷爷的女人一样。”
    听到这里,冷夫人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脸色也严峻得吓人:“我不许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别人也都是这么看您的,我现在只是提醒您不要再这样了,要不然……”
    “你住口……”
    冷夫人青着一张脸喝止了她,原本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的,但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算了,我跟你回去就是了,你别胡闹了。”
    胡闹?是她在胡闹吗?
    为了帮老妈出气,刚才她都不顾身份跟别人打了一架了,结果,老妈这边不但不听劝还说自己是在胡闹。
    是了,什么都是她的错,什么都是她不对。
    原本孕妇的情绪起伏就大,再加上今天一天受的刺激,冷锦思眼泪掉下来的同时,已用力推开了母亲的手:“不用了,您爱留不留,我自己走。”
    “哎!锦思,锦思……”
    意识到不对,冷夫人立刻追着女儿出去,可惜,无论她怎么叫,冷锦思却再也不肯回头,就那么一路冲进了电梯,然后,当着冷夫人的面,按下了关门键……
    追着女儿到了楼下,冷夫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最后,还是只能放弃地重回了老爷子的病房。
    原本,她是应该直接回家看看女儿在不在的,可是,临走之前,还是强迫自己上来看了一眼。
    有种病叫强迫症,冷夫人就有这种病,而且,只在老爷子的事情上面发作。
    比如,一定要亲眼看看,一定要亲耳听听,一定要亲自帮他盖一下被子。
    三十多年了……
    值不值?
    要按一般人的想法来看,一定是不值的,可是,她却扭曲地觉得,值!!!
    只要还在冷家,只要还能看到这个人,哪怕是用这种公媳的立场,他只要还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她就觉得值。
    可是……
    “似乎,要瞒不住了啊!以后,我是不是真的要少来看看你?”
    “其实我知道的,你也不喜欢我来,所以每次都装睡。可是爸,这么多年了,你就一点没有动摇过吗?”
    “我啊……最最不甘心的是,自己竟连个死人都比不过……”
    说到这里,冷夫人哽咽着笑了一下,然后,终于缓缓转身,失落地离开了老爷子的病房。
    几乎就在她推门而出的那一刻,老爷子紧闭的双眼终于悠悠张开。
    暗夜中,他一语不发,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拿出了一直装在口袋里的那只老怀表。
    纯银色的怀表,老旧的款式,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凛凛的冷光。老爷子叹了一声,打开了怀表,内里,一张黑白的照片里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军装少年。
    老爷子的指尖微微一动,落在右边的那个少年脸上,许久,许久都舍不得挪开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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