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那边那个,新来的?”
    毅辰循着声音拨开拥挤的人群走了过去。
    “我叫毅辰。”他说。
    那个老头仔细核对了名单后对他喊道:“领好你的军装,武器,去第九师报道。”
    毅辰在军需处领取了一套轻甲,一杆长矛,一双布靴。(感觉像是新手村村长发的装备)
    他拉住一个路过的老兵:“请问第九师的驻地怎么走?”
    “第九师?”那个老兵有些诧异,“前面分叉口右转到底就是了。不过去了第九师,兄弟你还真是有福气啊。”
    “为什么?”他有些疑惑。
    “你去了就知道了。”老兵笑笑,转身就走。
    走了估摸着有半个时辰,他才终于看见了驻地。
    “这位大哥你好,我是新来的。”他对着守门的军士说道。
    “进去以后右转,会有人安排你的。”他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一直平视着前方,只是张嘴说道。
    进了门就感觉到气氛的压抑,似乎比起别的驻地,第九师的驻地显得格外安静。
    “你,新来的吧?跟我过来。”一个军士对着他招招手。
    军士将他带到一个营帐前,“这就是你休息的地方,里面的老兵会带你熟悉营地的。”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驻地充满了诡异的气息,没有操练的声音,每一个军士都面无表情。
    帐篷里有一个老兵,他打量了毅辰一会儿。
    “新来的?”
    “嗯。”毅辰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问道:“这位大哥,为什么咱们军营里死气沉沉的?”
    “呵,”他冷笑一声,“你来我们军营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没听说过我们第九师的名头吗?”
    “我还真没听说过。”毅辰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我们第九师,可是打仗永远顶在第一位的炮灰师,每年死的人不计其数,所以每年都有源源不断的新兵补充进来。”说着,他语重心长地说:“作为一个活了这么多场战役的人,给你个善意的建议,打仗的时候别冲的太前面,犬戎大军善射,容易被弓箭射死,也别在主将身边,容易被骑兵突死,也不要再最后面,可能会有迂回包抄。中间靠后的位置是最安全的了。你下次就跟着我,我带你上几次战场就好了。”
    老兵自顾自说着,毅辰却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早晨,集结号吹响,毅辰跟着稀稀拉拉的军士到了操练场。
    毅辰也总算看见了第九师的师长。
    看见他第一眼,毅辰就明白了,这位将军的眼中早已失去了某些东西,难怪军中气氛如此低沉,若是统帅之人都不能以身作则,又该如何带好这支军队呢?
    “慢跑五圈,然后日常操练。”他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军士们开始慢跑起来,跑得七零八落地,根本不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上了战场又怎么又能不去送死?
    所谓的日常操练,不过是一些穿刺的练习,练了一个时辰就解散了。
    毅辰仍站在训练场上,认真地穿刺着面前的稻草人。
    “兄弟,解散了。”两个老兵路过好心提醒道。
    毅辰没有说话,一枪一枪刺得更有力了。
    “切,这傻子。”
    “新来的都这样,过个几天就失去热情了。”
    他们渐渐走远。
    整整一日,毅辰除了吃饭就一直操练着,不仅是长矛,弓箭和盾的用法他也都学会了,练习着增加熟练度。
    一日,一日,他仍没有停止。
    他已初步精通了所有武器的使用。
    “你说你练的那么起劲,为了啥?”晚上,一圈人坐在一起吃饭说笑时,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个老兵问道。
    这么多天住在一起,他也知道了这个老兵的一些情况。他叫杨林,参军五年,还差一年就可以退伍回家了。他家在东临,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两个儿子。
    “你参军是为了什么?”毅辰停下了咀嚼,问道。
    杨林愣住了。一圈吃饭的军士都愣住了。
    “我只知道,我大周的军士,不应如此!”他咽下最后一口,“我大周的军士,当应血战沙场,马革裹尸,而不是贪生怕死,苟且偷生!”
    “我参军,便是如此,犬戎大军缕犯边境,当官的昏庸无能,我大周,只有靠我们这些军士,也只能靠我们,我们的国土,我们的家人,都得靠着我们来守护!”
    他离开了,留下的是一片死寂。
    第二日,当解散的命令发出时,有一片区域,没有一个人离开。每个人都前所未有地认真,该刺矛地刺矛,该射箭地射箭。
    “他们怎么了,我记得之前只有一个人来着,怎么多了这么多。”
    “他们这么练,我们干看着是不是有点不好。”
    几个军士这么说着,也加入了他们训练的队伍。
    越来越多的军士返回了训练场,重新拿起了武器。
    “将军,这?”副官回头说,不经意间瞥见将军竟然早已挂满泪水。
    “将军?”
    “我大周的军人,本该如此啊!”将军笑了,某些他曾经失去的东西,如今又以重新燃起了。
    “拿我的大刀来!”他大笑着,“将士们都如此努力,我又怎能落下。”
    半年以后,犬戎大军压境,当第九师再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一切都不同往日。
    第九师不再像往日般畏畏缩缩,而是如同一把尖刀一般一路破敌,狠狠地刺穿了敌人的阵地。
    “什么情况?”犬戎大将满脸懵逼。
    同样懵逼的还有随同作战的第七师,他们还没出兵,犬戎阵地已被冲垮了,犬戎大军正在四处逃窜。
    “这?”
    以往来势汹汹的犬戎大军风范去哪了,怎得如此狼狈?
    敌军撤了,第九师一路追击,打得犬戎大军丢盔弃甲。
    “穷寇莫追!”将军停住了大军,凯旋而归。
    胜利,以往从来都不是属于第九师,而这一次,胜利属于他们。
    每一个第九师的将士看上去都是如此熠熠生辉。
    可是战争还远没有结束。
    连着十战,十战十捷,并且以极小的代价将犬戎大军赶出了边境。
    将军出军追击,追出三百余里准备后撤,却不料被打地丢盔弃甲的敌人竟有伏军,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就地建立防线,慢慢后撤!”将军临危不乱道。
    “你走吧,别管我了。”杨林身中两箭,无力地趴在毅辰的背上,“你背着我,谁也走不了。”
    “我不能丢下你,你还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媳妇,你怎么能死在这儿!”
    “我应该是,走不了了,你把我背回去,我也活不成了,这三百余里,这一路颠簸地,血也该流完了。”
    “你不是说你打仗永远在中后方,最安全吗?”毅辰奔跑着,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了一起。
    “可是你说的,我大周的军人,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杨林虽非什么正人君子,只是一个小人,但我这个小人也想做一个真正的军人。”
    “你放我下来。”杨林说。
    “不行,我去找马,一定能找到的。”
    “你放我下来!”杨林说。
    毅辰停下了,慢慢地放下了他。
    “回去帮我照顾好我的妻子和孩子还有我娘,没想到这五年都过去了,最后一年还是没挺过去。”杨林把长矛杵在地上,大喝道:“你快走!”
    “杨林!”
    “快走!”
    毅辰一咬牙,随着大军撤退了。
    杨林杵着长矛站立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却永远停格在他心里。
    战争结束了。迎来了长达十年的和平。
    将军老了,他的头发已然花白,他将担子卸下,交给了毅辰。
    “从今天起,你就是将军了。”将军将虎符递给了他。
    “我相信你,一定会带着这支军队继续辉煌下去,是你,让这支军队活过来的。你一定能做得更好。”
    毅辰成了将军,没过多久战事又起。
    此次犬戎大军集结了所有兵力突袭边境,第一、三师被打得手足无措,死伤过半退回了临城。
    而同时,申候联合犬戎大军以及缯国大军全线进攻,剩下的几师只能苦苦坚守。
    “快点烽火求援!”毅辰下令。
    “已经点了,将军!”
    “那为何迟迟不见援军?”
    “定是吾王前些日子为了讨好他的宠妃褒姒,烽火戏诸侯,诸侯估计都以为又是假的烽火。”
    “直接派人去!”
    “不行啊将军,这城四面被三十万大军包围了,我们出不去啊。”
    “昏君当道,昏君当道!”毅辰气得想吐血。
    城池久攻不下,援军迟迟不来。
    “将军!”
    “何事?”
    “我们,我们的粮草,就要耗尽了。”
    大帐中突然安静。
    “还够撑多久。”毅辰轻轻问道。
    “最多,一天。”
    “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不足七千。”
    毅辰沉默着。
    第二日,太阳依旧如昨日般升起,可是毅辰明白,或许明天的太阳,他再也看不到了。
    “将士们。”他说。
    所有能动的将士都集结于此,每个人都手持武器,整装待发。
    “我们的粮草,已经耗尽了。”他看着下方的将士,“援军,也不会来了。”
    “我们,已经到了绝路,可我们,是大周的军人,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妻子孩儿,犬戎人的野蛮,你们也见识过了,我们能放他们过去吗?”
    “不能!”将士们呐喊着。
    “身为大周的军人,我们应精忠报国,死而无憾,让历史来铭记我们!”
    毅辰跨上马,持起了长矛,大喊道:“众将士,可敢随我打这最后一战!”
    “将军,我们誓死追随将军!”
    “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了,将军一马当先,七千人如同一股洪流,带着无悔的执念,跟随着将军冲进了敌军之中。
    七千对阵三十万,毫无悬念。
    三天后,周幽王被斩于骊山,西周,亡。
    “原来,我也这么光辉过。”冥笑了,可却伴随着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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