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音是个出家人,景华宫不会有人怀疑他,除了李红妆。
    李红妆一直跟在迦音身后,迦音对此心明肚知,他支走了玉翎身边所有人,唯独留下了李红妆。
    “你放心,我对她没有任何恶意,”迦音坐在玉翎榻前替她施针,“她都告诉你了,对不对?”
    迦音声音很是温和,李红妆听起来却觉得十分刺耳。
    “是,公主都告诉我了,你作为出家人为何要与她相恋,难道你不知道你们没有结果吗?”李红妆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勇气说出这些话,她只是替玉翎不值罢了。
    “如果我说,我喜欢她,你会怎么看我?”
    “你喜欢公主?”李红妆一脸不可置信,“你是出家人应该无欲无求,怎么能喜欢上她?”
    迦音手里的银针颤抖了一下,他却保持微笑,“是,我犯了大戒,我喜欢她。”
    “可你为什么要在香料里放那么重的麝香雪莲?”李红妆质疑,“你不想让她有孕对不对?”
    “对,也不对。”
    “何解?”
    “她若有了孩子,一旦孩子生下来,她该如何面对金鹏,如何面对整个羽族?整个神界?”迦音道,“我不想看到她的窘状,仅此而已。”
    “你准备如何处理那两个孩子?”李红妆突然问,“公主不想见到他们,你能照顾好吗?”
    “我没想到你还挺忠心的,”迦音笑着取出一个白瓷瓶,“她没看错人,你替我照顾好她,这是药师尊者那里讨回来的药,以后她月事痛时用水化了喂给她。”
    “你去哪儿?”李红妆拦在门口。
    “她不想见我,更不想我救她,自然是回凌云渡了。”
    “可公主醒来……”
    “你们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李红妆反应过来时,迦音已经悄然而去。
    而此时的玉翎竟然浑身发烫,如同在火中燃烧一般滚烫。
    “佛……”李红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会呼喊这个名字,她只知道自己还没说完,迦音仿若一阵风一般去而又返。
    迦音抱着她,仿佛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跪坐在无论的床榻上,玉翎卧在他怀里,李红妆看傻了,这两人真情假意她已经看不懂看不明白,只能在回过神时默默转身离开,替他们合上门窗,守在外头。
    迦音低头见玉翎身上没了莲血,叹息道,“你就那么讨厌我,连我送你得护身符也不愿戴么?”
    他瞥见玉翎手上的法莲环,“你既然不喜欢这些,那我便收了它们,免得日后你瞧了心烦。”
    迦音解开玉翎手脚上法莲环的束缚,“一切命中定,你若不喜欢我便由着你,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便是。”
    他想了想觉得不妥,便割破手腕,任由血滴在她额头上,血顿时化作汽消失在她额头。
    “虽不是心头血,却也是我能够让你与我相连的东西,你若出事我便可以感觉到,希望你一切安好。”
    房间里顿时金光大现,不同于迦音身上的佛光,玉翎身上散发着赤金色的红光,额间一个金色凤尾的图案隐隐出现。
    迦音叹气,“该来的迟早会来的,凤君凰君,希望你们不要恨我。”
    怀中的人变得越来越滚烫,仿佛要冲破禁锢一般,迦音身上清凉,竟然能够克制住她身上的火。
    “业火根本不会认主,它们接受你是因为你本就是业火之主,凤凰嫡女,羽族最强的后人,伏羲之术中所记载的孔雀。”
    迦音身上佛光大现,一个卍字符出现在他心口,逐渐变大,将玉翎笼罩在佛光里。
    她眉心的凤尾越来越明显,竟同样闪着金光与迦音的佛光对抗。
    迦音眉头越锁越紧,只是解开她身上一层封印能力就变得如此强大,若是她全部破封后,难道真的要毁天灭地吗?
    怀中的玉翎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捂住自己小腹,迦音急忙停手,竟然替她揉了揉小腹,渡了些神力进去。
    “这具身体真的太弱了,也不知能不能支撑到你彻底破封,”迦音自言自语,“破封意味着涅槃,你若涅槃,六界又有谁是你的对手?”
    他看着昏睡的玉翎,低头吻住她额头,“真希望时间回到你我在禁地的那段日子,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你也不会对我徒生这么多误会。”
    迦音小心翼翼放下玉翎,替她盖上被子,出门叮嘱李红妆,
    “比起其他人,她显然更信任你,”他递给李红妆一串佛珠,就是他从不离手那串,“她不喜欢见到我,但是若她有危险,由你告知我,这串佛珠可以让你在六界任何地方通行无阻,甚至你可以随时来灵山凌云渡,无人阻拦你。”
    “她身子不好,是之前在禁地落下的病根,睡觉的时候手脚常常是冷的,可她自己却不知道,以后记得在房里添个暖炉。另外不要让她吃冷的,也别让她喝酒,她脾胃很弱,脾寒得厉害,饮食上劳烦你多替她照看些。我会定期送丹药过来,她若知道是我送的,一定不会吃,混在茶水里的事也要麻烦你……”
    李红妆听迦音絮絮叨叨的叮嘱,她从未想过佛主可能会爱上一个人,她也曾经质疑过,但是她现在相信了,她相信佛主对玉翎是一片真心的。
    迦音走后,李红妆见玉翎还睡着,便守在她身边。
    “……你说过会爱我,为什么连个孩子都不肯给我?”
    “我不用你的怜悯,我已经是羽族女君了,找人照顾孩子还不容易吗?你凭什么插手我的生活?”
    “迦音……你疼不疼?你说我?我很痛的,痛得快死过去了,你在哪……你在哪!”
    李红妆听她语无伦次的梦魇里充满了对迦音的怨恨和想念,忍不住过去劝道,“公主可有不适?是否需要红妆传医官来?”
    玉翎突然抓住李红妆的手,“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听话,我都听你的,我不闹脾气了,我……我什么都可以放弃,求求你别离开我,不要离开……”
    “公主?”李红妆很是奇怪,她觉得迦音很爱她,怎么玉翎还会这般反应?难不成另有隐情?
    玉翎额头上满是冷汗,李红妆腾出手替她擦了又擦,她已经足足睡了半天,悯月惜花甚至连饭菜茶水都送了好几次进来,人就是不见醒。
    好在金鹏帝君回来前,玉翎醒了。
    景华宫所有人松了口气,只有李红妆闷闷不乐。
    公主醒了,但是心结依旧没有解开,她还是恨迦音的。
    玉翎靠在床榻上,悯月正一口一口喂她吃药,李红妆已经悄悄把迦音留下的药丸混了进去,玉翎抬手时发现手上没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又见脚腕上的法莲环已经消失不见,“可是佛主来过?”
    惜花回答道,“是帝君不放心公主才请来了佛主替公主医病的……”
    “哥哥倒是有意思,放着医官不用,非要找他。”
    惜花没敢多话,倒是悯月说了句是因为帝君关心公主,所以去讨灵山的丹药之类的话解围。
    李红妆在一旁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她最初认识的玉翎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现在竟然变得阴阳怪气了?
    其实玉翎一直是阴阳怪气的性子,只是她掩饰得很好,许多人未曾发现罢了。
    最了解她的人还是迦音,因为在迦音面前她没有过伪装,甚至在金鹏帝君面前她都在拼命伪装自己,不希望被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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