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来到明祥镇已经这么多天,易小念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顾英爵,但是整天都失魂落魄的,除非张晓画瞎了,否则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她心里在想谁。
    易小念却还在自欺欺人,当即便否认道:“我没有想他。”
    “你没有想他为什么不试试呢?”张晓画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想要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否则就算一辈子不见面,造成的结果只是让你想他一辈子。”
    心底最深处最见不得光的秘密被人翻了出来,易小念疼得红了眼眶,她胡乱擦了擦眼,像是回答,又像是在叮嘱自己:“我会忘了他的。”
    张晓画点点头:“那好,就当没有这回事儿,可是你也得为以后着想吧?要是不接受姑姑的条件,我们唯一的路就是离开这里另外找地方生活,没吃没住,还不能抛头露面,二十万能坚持几年?难道你准备等三四十岁了还像以前那样摆地摊吗?”
    她语重心长地说:“谈恋爱分手不丢人,丢人的是等我们老了,顾英爵坐着他的私人轿车从你的摊位前经过,看见你过得比和他在一起时更落魄。”
    她形容的场景正是易小念最害怕遇见的情况。
    易小念痛苦地捂住脸,哽咽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张晓画叹了口气:“从你 决定离开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只剩下一条路了。”
    易小念终于是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张晓画知道她算是被自己说服了,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了几句,便捡回拐杖,下楼去给姑姑回复消息。
    以堂哥的条件来说,在明祥镇想找个好姑娘是非常难的,他是家中的独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姑姑也是看中了两人走投无路才提出找个条件,解决心头大事之后,出手也十分豪爽,直接借给她们五万。
    张晓画向来是月光的,身无分文,易小念自己的银行卡里还有一些钱,加上姑姑借的五万,买下店面之后做点低成本小生意还是足够的。
    过了十天左右,所有手续都办妥了,两人开始准备进货,但是到底卖什么东西还是个大问题。
    其实这种店面能做的生意也就几种,服装杂货和水果,易小念以前摆摊时卖得是杂货,觉得利润太低不划算,但是其他两种在明祥镇已经有好几家竞争对手了,再开一家的话可能容易亏本。
    反正都是碰运气,不如卖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想来想去,两人最终决定开一家花店。
    隔壁市里就有一个鲜花市场,她们专门抽了两天时间赶过去进货,进货回来之后又要摆货,不得不说,期间堂哥帮了很大的忙,毕竟两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主要力气活都是他干的。
    堂哥帮的忙越多,易小念心里就越不安,总觉得自己骗了他,以前还能瞎聊两句,自从答应了姑姑的要求后,反而是连碰面都觉得尴尬。
    一番奔波之后,小店的准备过程总算全部到位,在新年伊始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里,二人终于决定开业。
    开业当天,姑姑姑父送了她们一封包装盒直径差不多有一米的大鞭炮,两人从来没有放过这种东西,都不敢点,只好再次拜托堂哥帮忙。
    早上八点,明祥镇的大街上已经吵闹起来,堂哥打开了包装盒,把鞭炮展开,用竹竿挑了挂在店门口,拿打火机点着,然后迅速跑开。
    易小念和张晓画齐齐捂住耳朵,缩在店面里不敢出来。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硝烟掺杂在火光里,蔓延至房间,易小念心里又开心又害怕。
    无数行人远远地躲在店门口看热闹,空气中已经灌满了浓重的硫磺味道,易小念想起顾英爵,对自己无声说道:“不要再想他了,不要再想那些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彻底开始新的生活吧,平平淡淡,安安静静的度过一生。”
    仿佛是上天听见了她那天的许愿,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小溪里的流水一般,日复一日,宁静祥和地过着。
    大概是由于消费水平比较低的原因,她们花店的生意不算好,但是也能勉强持平,如果一直坚持下去的话,维持以后的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堂哥在新的一年中仍旧没有上班,在摊位上帮姑姑打杂,平时有事没事就往花店跑,有时帮她们搬个货,有时帮她们扫个地,但凡得到点回应就很开心。
    易小念是不想和他接触太多的,但是看着他脸上憨厚如同儿童般的笑容,越来越不忍心拒绝,而且她和张晓画的平稳生活多亏了堂哥一家人的帮助,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回避地太过分,所以偶尔也会主动和堂哥搭个话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题。
    加上张晓画平日里拼命的凑合两人,姑姑大约以为她接受了和堂哥的关系,于是对待两人更加殷勤亲昵,在开店一个月之后,她们另外找到房子要搬出来时,还挽留了好一会儿。
    不过易小念压根就没有和堂哥结婚的打算,态度坚定的带着张晓画搬出来了,张晓画当时还问,是不是介意堂哥太笨了。
    易小念当即否决。
    她没有撒谎,堂哥笨不笨在她眼中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哪怕对方换成一个有房有车有工作的健康男人,她仍然不会同意和对方结婚的。
    在还没有碰到顾英爵之前,她一直很向往结婚,想要通过完美幸福的婚姻来弥补自己家庭的不足。
    为了能够得到梦想中的婚姻,易小念在挑选对象方面十分谨慎,绝对不允许自己因为一时冲动而跟不合适的人在一起。
    可是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合适的人呢?她寻觅了二十年一个喜欢的也没有遇到过,直到顾英爵出现。
    顾英爵仿佛是一个天使,优秀到令人觉得触碰他都是一种玷污,他又像是一个冷血的恶魔,将易小念对于婚姻的向往无情的打破。
    易小念觉得,她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喜欢上谁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张晓画的腿伤恢复了许多,到了可以拆掉外部石膏板的程度,可是明祥镇上只有几家小诊所和卫生院,医疗条件实在太差,平日里治治感冒还行,遇到这种涉及骨头方面的病情就不够了。
    于是易小念便挑了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关店一天,陪她去市里的大医院。
    两人坐在短途大巴上,温暖的阳光从车窗照进来,身体随着车子的行驶缓慢摇晃,易小念把头靠在椅背上,怀里抱着装钱的小挎包,感觉有点昏昏欲睡。
    张晓画想到自己终于可以摆脱那副碍事的石膏板,从此自由自在的走路了,心里非常兴奋,根本睡不着,拿出手机打游戏。
    她已经换了新的电话卡,本来想让易小念也去办一个来着,但是易小念不想用顾英爵给自己买的那支手机,感觉一看到手机就会想起他,刚开店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又没有多余的钱买新手机,于是就一直拖到现在也没办。
    幸好现在两个人的生活里除了花店还是花店,基本吃喝拉撒都在一起,谁也不会离开谁,也没有其他的亲戚朋友要联系,因此有没有手机似乎也没什么所谓。
    张晓画打游戏打了一半,姑姑突然打来电话,于是接通和她聊了起来。
    聊了大约十多分钟,张晓画挂断电话,转头发现易小念已经被吵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是姑姑打来的吗?你们聊什么啊?”易小念问。
    “也没什么……”张晓画耸了耸肩,说:“她说卖了这么多年的菜,手里攒了一笔钱,想在市区买套房子留着给表哥以后结婚用,问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小区可以推荐,让我给她出点主意。”
    “那你怎么说啊?”
    “我搬来明祥镇才几个月啊,连市里的路都认不清,哪里知道什么小区……我看她根本就不是想找我出主意,那就是个借口。”张晓画狡黠地笑了笑,压低嗓音说:“她是想通过我的嘴巴,把这件事告诉你呢。”
    易小念睁着茫然的眼睛,不解地问:“告诉我做什么?你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哎呀,你傻呀!”张晓画伸出精心修剪过指甲的食指去戳她的脑袋,感叹地说:“房子买在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你知道,她家不缺钱,只要你愿意嫁给堂哥,以后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啦!”
    经过她这么一解释,易小念才算恍然大悟,不过明白之后反而更觉得尴尬,弱弱地说:“要不我们还是早点跟姑姑说清楚吧,不然万一她认真起来以后就麻烦了……”
    张晓画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她:“小念你真是越来越天真了,现在我们的店才刚刚开起来,房钱的十分之一都没赚到,你就跑去跟她解释,她直接让你还钱怎么办?”
    易小念并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心里也十分为难,越想越烦躁,连带着阳光似乎也没有那么讨人喜欢了。
    她抬手遮着眼,叹气道:“那我们还得骗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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