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杰手足无措,他正好在那里看电视呢,站在那里个子高高的,不敢去看庞京墨,只能看到他后面有个女孩子,对着自己笑了笑。
    关悦门半开着,光着脚就跑出来了,她身体不好,一天基本上就离不开卧室的,昏昏沉沉。
    人看着不是很年轻,但是比朱春华要年轻的,刘妈眼看着她出来,拉着庞广白就到门外,把门带上。
    庞广白不高兴,小声逼逼,“我在里面怎么了?我既然来了,就是一家人。”
    呦呵,呦呵,刘妈斜看她一眼,真是没看出来呢,来之前哭天抢地的不要,一口一个人生地不熟,可怜兮兮的活像是去流放。
    现在好了,一家人了,你咋不上天呢。
    她是经事儿的老人了,这会儿拉着庞广白往下面一层楼梯,站在楼道的窗户前,压低了声音,“七姐儿,你以后在这里,不能跟以前一样了,要让人嫌弃的。”
    庞广白一个眼白过来,张口就要反驳,被刘妈的手捏在腰间,就跟被命运掐住了喉咙一般的,敷衍的哼哼两声,“嗯嗯。”
    “你不要把我话当耳旁风,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
    “那你是爱吃咸啊?”
    所以才吃那么多盐,也不怕高血压。
    刘妈恨铁不成钢,傻,傻死你算了,说不通。
    你说千里迢迢送你来内地干什么,还要回这边,为什么不是送你出国呢?
    无非就是庞京墨自己的心思左右的事情了,刘妈猜个**不离十,又看朱春华跟关悦一个照面,便九成九的有点明白了。
    “你瞧啊,这许多年不回来,老爷之前不让接触的,现如今虽然不阻止了,但大少爷也不好回来,他毕竟吃庞家多年米禄的,岂不是要寒了老爷子的心啊,到时候遗产给了那女人你就高兴了啊?”
    刘妈说的头头是道,这是第一点,听得庞广白恶心,“啊,我呸,还给她?”
    她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打死不给申女士好不好啊?
    刘妈今天手就很痒了,忍口气嫌她说脏口,“你呸什么呸,怎么说话的,念的书狗肚子里面吃了啊?”
    接着继续说,“你看,你来了,这不就慢慢的走动起来了,当亲戚一样的联络起来了是不是?人家帮着照顾你有个情分在,给彼此一个台阶的。”
    “再有,这当子女的,哪有不想着自己父母的,当初大少来的时候年纪可不小了哦,有人背地里讲他忘恩负义,我看着不是,这叫有情有义。”
    有情有义这四个字咬的死死的,这可不就是有情有义,她就盼着庞京墨有情有义,这对着七姐儿好,重情义的人亏待不了身边的人。
    庞京墨要是真的亲生母亲扔下来不要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她刘妈都要说不好的,当初虽然拿了钱,可是情有可原,有怨气可以,但翻脸不认人,不是好人干的事儿。
    现如今,既然他存了这样的心思,指定是重视母亲这边的,庞广白走动起来也好,说句不好听的,她现在就可以看到庞老爷要是没了,那庞京墨应该就更是无所忌惮了,人总得有个家的。
    所以啊,能来是好事。
    十年寒窗苦读都念到狗肚子里面的庞氏七七,只跟听天书一般的,你说你的,我看我的,这地儿怪新鲜的,瞧瞧这烟火气儿,美极了。
    真有生活的气息啊,她背着手,站在窗户前抻着脖子往下面看,好家伙,有人拎着菜,鼻子里面都是饭菜的香味儿,她突然觉得饿了。
    “刘妈,我饿了。”
    扭过脸来,一副我只管张嘴的样子。
    刘妈心想白说了,又怕她饿坏了,从包里拿出来饼干,“先吃着。”
    然后嗖一下把软糖塞进包里,庞广白鬼笑,伸出手来,“我看到了,给我吧。”
    刘妈牙疼,给气的,掏出来给她,“就你眼尖,你吃这个好了,使劲吃,到时候老的快还高血糖,你就受罪吧你。”
    平时不给吃这个的,这个软糖是日本的,果汁软糖,口感很q,大概是庞京墨定期买,不然她是不给吃糖的。
    养了浑身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基本上全部能用钱解决的坏毛病。
    朱悦你问她现在什么心情啊,她现在就觉得死了都愿意,都高兴的能去死的那种。
    她这么多年,什么病啊?
    心病一大半。
    她就经常想着,想着自己还要个儿子啊,想知道他好不好,开心不开心啊,越是年纪大了就越是想着,有时候一想起来整晚都睡不着。
    庞京墨看着她,其实没那么煽情,很多年了,开场白都已经无话可说了,他坐在那里,考究的西装皮鞋跟旧地板沙发格格不入,“那是七姐儿,先在这边住一点时间,因为没有熟悉的人,所以想到这边来。”
    关悦点头,满口的答应,“好啊,你放心,你让她住在这里,我伺候她。”
    然后沉默,一会儿庞京墨又开口,“她吃素,打小信佛的。”
    “奥奥,吃素是吧,家里灶台你爸——”
    关悦脱口而出,她想说家里灶台到时候换一套新的给庞广白做菜用的,家里的锅都沾了荤菜的。
    庞京墨看了一眼朱春华,他把话接过来,“对,让我爸换准备一套新的吧。”
    话就全是围绕着庞广白展开的,好像真的就是庞京墨送她来,拜托他们照顾一点时间的。
    关悦别说是照顾人了,要她命都愿意啊。
    朱春华听着了,他忍住了眼泪,到了洗手间里面,自己拿着毛巾使劲的擦脸,这人就心软,耳根子也软,多余的话一点也不问,只听着庞京墨轻描淡写的说在那边工作,过得很好。
    其余的人家带走了孩子,给培养成才了,有养到这么大,没什么好埋怨的。
    而且当初拿了钱,给老二当了医药费,不然的话,老二现在都不能走路,一辈子就毁了。
    他跟关悦结婚的时候,就知道她怀孕了,他当时觉得没什么,怀孕了就生下来呗,两个大人不差养个孩子的。
    他就瞒着家里人,对着谁也不开口,就当是自己的孩子,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关悦,他觉得关悦人好,对着自己好,过日子就行了。
    那时候关悦就在厂子里面上班,三班倒的那种,他就去给人送水,还去给人家扛大包,做的都是卖力气的活儿,什么也干,来钱快。
    后来就攒下来这套房子,老二也出生了,老二有点问题,他觉得也没事儿,走着看呗,有空就带着他到处去看医生,看的家里钱都没了,就只有这套房子了。
    人家都说看不了,生下来就这样的,越大越明显。
    关悦那时候就不太好,还能撑住了,她们家穷的时候,庞京墨静静的看着那张饭桌,还是那样子的,只不过上面铺着的玻璃纸不一样了,那时候他们家,天天吃馒头咸菜,他妈一个星期蒸上一锅馒头,一个星期倒班一次,晚上能七点钟下班,她就去蒸馒头,做好了蒸好,到十一二点,早上就再去上班。
    那馒头很大一个,宣腾腾的,吃在嘴里面却带着嚼头,冬天的白菜心跟咸菜丝一起炒,加很多的油,很香。
    朱杰那么大一个小孩子,每次吃半个馒头,他写作业的时候,朱杰就在床上躺着看着他,也不说话。
    一些事情,他想很久的,只是一直在心里。
    庞老爷给他最好的一切,给他很多人一辈子都拥有不了的东西,但是很多细节上的东西,庞老爷给不了。
    “我先走了,这是我电话,有事情再联系。”
    他站起来,朱杰也站起来,看着他,不敢说话,见他看着自己只能笑笑,笑着笑着就不好意思低着头了。
    庞京墨拍了拍他的肩膀。
    庞老爷很大度的一个人,来之前他跟庞京墨说的,就跟之前那次谈话说的一样,很感谢朱悦女士,也很感谢朱春华许多年的付出。
    不然的话,他不能有儿子。他之前一直阻拦,是因为庞京墨还没有达到一个让他满意的程度,不能受到任何的影响,他需要的是一个优秀的儿子,能继承庞家家业,订立门户的儿子。
    事实证明,他做的非常对,唯一受伤害的,可能就是庞京墨了。
    庞京墨打开门,往下面看着庞广白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饼干,头发有点飞,起毛了,这边的风太大了,伸出手来给她规整了一下。
    板着脸训她,“我走了,你听话,知道吗?”
    这大家都在呢,她觉得没面子,争辩一句,“你回去了,要好好工作赚钱,然后给我打生活费,知道吗?”
    庞京墨手还没拿下来呢,这会儿恨不得摁着她的狗头到地上摩擦了,死孩子会不会说话了,家里少你钱了还是你缺钱花了,句句话不离钱,我好好工作用得着你说啊?
    第36章 再登太平山
    程满在医院等人等不来,看着关婷, “就说不要来送, 送饭跟多大人情一样的,在哪儿吃不行呢。”
    起来, 去买饭去了。
    看着他走了, 关婷才打电话, 张口就问了, “妹夫今天怎么没来呢?你说他不来也不说一声,程满在这里等着,过点了才知道不来。”
    关悦听了,现在就没心思搭理她,“京墨回来了, 他高兴忙着呢, 你们自己吃点吧。”
    朱春华在做饭呢,他跑下面去买了个新锅,“小七啊,你等等,马上就好了,吃水果, 吃水果。”
    跑出来,又去端着水果给她吃。关悦见儿子一面,就满足了,人虽然走了,可是这不庞广白还在, 她身上也疼,但是很愿意给她收拾屋子。
    家里小,三室一厅的话,其余两个卧室都是放个单人床那种的,庞京墨以前的卧室很小了,她家里有新买的床单被套,都是打折图便宜的时候买的,买回来放在那里,舍不得铺,都拿出来,给庞广白。
    “你先睡着,晚上啊,我上街去,买那种好的,成套的那种,这些都是一新的,我洗晒了放起来的。”
    看着庞广白,怎么看怎么好,知道她家里养得好,那人的女儿不会穷养的,到这里来就是吃苦。
    庞广白拿着橙子啃,她也不切片剥开了,刘妈给她扒开皮了,那么一整个,跟拳头大一样的吃,怪新奇的,很是像样的夸了一句,“这颜色好好看啊,我就喜欢这种颜色。”
    是粉色的,这颜色不好卖大概,打折就剩这个颜色了,关悦不挑这些的,听着她开口说话,没想到这么随和,“喜欢就好,晚上咱们再去买这个颜色的。”
    我儿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妹妹,她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你姐姐也得靠一边去。
    她现在就捧着庞广白,怎么捧着自己都乐意。
    挂了电话,心口就堵得慌,你儿子回来了,这么多年回来了,她儿子没了。
    侧着身对着墙,程满回来了看着她不对劲,“怎么了?”
    关婷就说了,“你知道吗?京墨回来了。”
    程满扔下饭,“回来干什么?”
    “谁知道呢?回来就回来呗。”她也纳闷,怎么就回来了呢,当初那人那么厉害,一点不让见面的,去哪儿大家要不知道。
    “要我说,你妹妹还真是厉害呢,当年忽悠着朱春华喜当爹,瞒着那么多年,这要不是人家亲爹找上来了,就是你都不知道孩子不是朱春华的呢。”
    喜当爹,有什么意思呢,为这个,他就不是很瞧得起朱春华,思想上不是一个档次的,程满能拿着刀子跟人家干,朱春华就只能喜当爹。
    关婷也不知道,当初关悦大学没考上,在家里跟姐妹也不和谐,关悦是老小,跑出去打工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去了,回来之后就跟朱春华结婚了。
    她伤口还疼,化疗也很难受了,嘴里面一直发苦,她现在就盼着彭宴死,赶紧死。
    她再好的律师都没有用,那边没有死刑的,而且人家也说了,赔偿可以争取到最大,包括现在她的医药费也都是程家支付的,当年的欠款彭氏马上结清了。
    但是想要搞彭宴,伤筋动骨是不可能的,他顶多是个故意伤害罪,别的保镖背,助理背,怎么也轮不到彭宴自己阿里的。
    “程先生,彭宴死了。”
    律师打电话给程满,程满一愣,下意识问,“怎么死的?”
    “绑匪撕票了。”
    显示割下来彭宴的小手指示威,一开始要赎金二十亿,彭先生拿出来十亿,还有十亿求情延迟一天,又去筹措了十亿,前后二十亿,钱一分钱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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