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清晨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清新,充满了活力与希望,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对于六和寺的僧人们来说,清晨正是做早课的时候,头脑清醒了,看经文也就看得更明白了。
    透过黄杨树洒下的几束阳光,使小院变得晶莹起来,枝头上几只黄莺正清脆地鸣叫着。
    树下,萧雁群和姬若离二人相对而坐。
    萧雁群道:“一别数月,一切可好?”
    姬若离道:“我很好,你呢。”
    萧雁群道:“我自然是很好的。”他向姬若离说了这几个月里认识的人,见过的事,待说到战天阙和梅傲雪的时候,姬若离听得又惊又喜,道:“想不到他们竟会走到一起,看来那次比武招亲已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了。”
    说到冷落禅时,姬若离道:“那个托小孩子给你带话的人,想必就是他了。”萧雁群道:“不错,但愿他想办的事能办成。”姬若离意味深长地道:“从你所说的来看,那个冷落禅似乎不是一般人。”
    萧雁群道:“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如果我们有机会再见,问问便可。”姬若离暗道:“只怕他未必肯告诉你。”
    接着,萧雁群又向她说了清忠祖师教他功夫一事,姬若离笑道:“早就知道这位清忠祖师不是一般人,萧大哥你能得他垂青,也是幸运。”
    二人交谈片刻,萧雁群问道:“你这次回家,府上一切都安好吗?”姬若离道:“我家里只有哥哥一人,他很好。”萧雁群随口问道:“令兄是做什么的?”
    姬若离道:“他……他是个商人。”提到她兄长时,萧雁群看她神态流露出一丝不自然,似乎兄妹二人感情不是很好,他心里奇怪:“一个商人家,竟能有你这般风流不俗的女子,倒也奇特。”
    不过他秉持着一贯的原则,别人不想说,他就不多问。
    姬若离道:“萧大哥可想知道我这一路都遇到了什么吗。”
    萧雁群道:“遇到了什么?”
    姬若离道:“我所遇之人,你一定喜欢的。”
    萧雁群来了兴趣,道:“能得你赞誉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了。”
    姬若离道:“这么好的天,我们何不出去走走。”
    二人出了六和寺,沿着山道,并肩往月轮山上走,经过六和塔时,见那塔只剩一堆残砖瓦砾,与浓绿的山中春色极不相衬。
    顺着小径缓缓而行,钱塘江水声已听不见了,六和寺里僧人诵经声也渐渐消失,山中莺歌燕舞,绿意正浓。
    姬若离曼声吟道:“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濛濛乱扑行人面。”萧雁群深吸一口气,笑道:“这山里倒清净得很。”
    月轮山并不高,二人片刻就已走上山顶,坐在一座八角古亭中,此处前可望钱塘江,后可看杭州城,颇有“一览众山小”之势。
    萧雁群道:“六和寺的僧人常在此山坐禅,这里虽比不上三山五岳,但也是个好去处。”姬若离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那些名山也未必能称得上一个‘灵’字。”
    萧雁群微笑道:“你的见解总是那么独特。”
    姬若离道:“我这次来,特地绕道去了趟平江府(今江苏苏州)。”
    萧雁群道:“你要和我说的人,就在那里?”
    这人名叫余生,二十出头,身材修长,生得眉清目秀,自小练得一身好武艺,尤擅角抵,摔跤,人称“浪子”。因他生在平江府,也有人叫他“平江浪子”,在江东地区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要说他为什么叫“浪子”,这得说说他的家庭。余生的姑父刁德智,是应奉局朱勔的门生,时常巴结贿赂他,这才坐上了知府的位置,余生的姑姑是刁德智的正室,夫妻二人关系倒也不错,正是凭着这层关系,余生在平江府谋了个职位。
    刁德智知道余生不是做官的料,因此给了他一个团练使的职位,要说这团练使不大不小,只是个虚衔,并无实权。但这恰好合了余生的心意,他本没耐心去理会官场中事,既然是个虚衔,那么也就乐得清闲。
    所以这余生平日只爱结交朋友,专去逛那瓦舍勾栏,听曲看戏,吃酒喝茶,至于那蹴鞠投壶,更是无所不通,他最爱去的青楼便是平江府有名的“东门楼”。而他本人又慷慨大方,挥金如土,狐朋狗友着实交了不少,再加上他是知府的侄子,当地百姓对他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的。
    年纪轻轻,就得了个“浪子”的称号,他非但不以为耻,反而乐于别人称呼这么称呼他。余生的姑姑和姑父为此颇为不满,曾劝说他多次,要么入仕,要么经商,总不能文不成武不就,但余生总是笑着拒绝。
    时间久了,刁德智也就懒得管他了,好在余生还算守法,没给他惹什么是非。
    一日,余生同李三,王小勇吃罢午饭,在街上转了转,去勾栏中看戏。宋朝时,一些较大的城市,有娱乐之处称为瓦舍,而瓦舍中有演出场所,便是勾栏,里面多为唱戏说书者。
    因为戏台的周围用画着花纹的栏杆围起来,所以名叫“勾栏”。
    这李三王小勇年纪都不大,也是个破落户,整日游手好闲,看余生是知府侄子,又是个团练使,平日尽力巴结他,要是没有余生接济,这二人怕是要沦落街头。
    后来二人合伙干了个小买卖,总算挣了点钱,俗话说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这不,和余生逛瓦舍来了。
    苏州本是江南重镇,繁华之处自然比别处要甚,不过自打朱勔在这里设立应奉局,搜刮民脂民膏,引起了方腊之乱,如今动乱虽已平息,但造成的疮痍却非短时间可以抹平的。
    以往人头攒动,人声喧闹的瓦舍,平日也只有稀稀疏疏的客人,甚是冷清。走到那牡丹棚时,见门外挂着招子,上面写今日唱诸宫调,唱戏的名叫吴怜,最擅长诸宫调,是当地的一个名角。
    李三笑道:“余大哥,今天可算来巧了,赶上吴怜出场了。”
    王小勇道:“这平日请都请不出的角色,怎么今日上台唱戏了。”余生也感奇怪,王小勇走到一旁,一个摆摊卖古玩的,问到:“老头,可知今日牡丹棚是否来了什么大人物?”
    那老者翻了个白眼,随口答道:“没听说,看看古玩吗?”
    王小勇叉着腰道:“你离得这么近,如何没听说?”
    李三上前拉回他道:“你也糊涂,这平江府里,还有谁比咱余团练出名的吗,除非是知府大人,和朱大人来了!”
    余生笑笑,道:“进去看看便知,若果真有大人物,那也是咱们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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