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凉爽,杂草肆意舞动,如狂欢如疯癫,也装作武林高手一样,与地上模糊的人影比划拳脚。
    大和尚已经与那人对拆了百余招,期间使用了菩提指、金刚印等多门高深武学却仍无法奈何对方。对方的剑法看似平平无奇,甚至连基本的剑招也没有,可却偏偏能够在关键时刻出现在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那些地方恰都是招式连接间的缺陷所在或是一些紧要的穴道,让人不得不防。
    最可气的是这人剑招总是放在自己招式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自己撞上去,再配合着他那张从容带着笑意的表情,让人觉得是在故意捉弄人,好像在说:“你的破绽我都看出来了,我不主动攻击是给你留些面子,但你要是执迷不悟硬撞上来,可与我无关。”
    打了半天这一副表情搞的大和尚又气又恼。
    最让他郁闷的是,交手半天已经察觉到这人的内力与自己相比差了一截,本想创造出机会以冰寒内力压制对手,可偏偏那人轻功精妙,不但反应敏捷,与自己的距离保持的也恰当好处,打了半天竟连对方半点衣袖都没有碰到,油滑的就像是一条老黄鳝。
    大和尚顾及对方长剑,生怕一个不留神被对方乘虚而入,出招之时不再一味猛攻,虚招更多,先稳住根本再说。孰不知,这人也惊叹大和尚武功了得,内心同样升起敬佩之意。不是他不想取胜,也不是他有意相让,而是忌惮大和尚武功,电光火石之间,剑招递出必须恰到好处,晚一点或早一点,进半寸或退半寸,都会让大和尚有时间反应,达不到围魏救赵之效,若换了寻常武者,怕是几招间便寻到其破绽,轻松取胜,也只有大和尚这般绝顶高手,不但招式精妙而且应变极快,才没有给自己留下可乘之机。
    二人又拆了数十招,大和尚虽然攻多守少,招式精妙,却也收效甚微,那人一直避实就虚,防守巧妙,也无法奈何大和尚。可二人心态却大不相同,大和尚一直认为对方是有意相让,随时随地都能妙手反攻,久战不下,渐渐心声退却。
    那人一直在留意大和尚的表情,见他眉目不展似有退意,自己等待的时机终于来到,便向一旁一避,与大和尚拉开距离,笑着说道:“大师武功高强,招式精妙,在下受益匪浅。”
    大和尚见对方拉开距离,又听见夸赞自己厉害,也停手说道:“你的剑法也不错,轻功也还算可以,是我见过的人中很不错的。”
    “多谢大师夸赞,在下本还想再向大师讨教几招,却怕大师繁忙,耽误了大事。”那人故弄玄虚地说道。
    “我有什么大事?”大和尚被他这么一绕,也莫名其妙。
    “难道大师出来这么久,就不怕樱庄那位大人物被那些江湖侠客擒走或杀害吗?”那人平淡道出,始终是一副镇定悠闲之态。
    大和尚大惊,经对方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出来这么久,不知现下樱庄那边什么情况,自己一走那边一定处于劣势,也不知那个年轻的越王现在如何。
    “不好!中了那小子的奸计!”大和尚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中原人善使诡计,这一招好像就是什么调虎离山,想不到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哪边事态紧急,大和尚还是分得清的,李楚跑了有机会还可以再追,那越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分割中原的大事可就泡汤了。大和尚也没心思再与这人过招,转身就要返回樱庄救援。
    那人也不拦着,站在原地笑着看大和尚离去。
    跑出几丈,大和尚突然停步回头向那人喊话到:“告诉我你叫什么,待我办完事在找你切磋!”他来到中原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绝顶高手,不分出胜负怕是无法安眠。
    “我姓魏,是个教书先生,我们有缘还会再见面的。”那人悠然说道。
    “好!”大和尚问清楚,便转头急匆匆回奔而去。
    那人一言劝走大和尚,悠悠自语道:“大雪山五宝寺神功果然名不虚传。”
    望着大和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原野深处,那人收回目光,腹语道:“恐怕你就算赶回樱庄也未必还能寻到活人。”
    言罢,那人捡起地上的剑鞘,将长剑收还鞘内,转身却朝与大和尚相反的方向离开,那边正是李楚刚刚逃走的方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悠闲步行,可身影确如瞬移一般,几个闪现,便也消失在了深暗的原野之中。
    霎那间这一片荒野重归寂静,那些不甘寂寞舞动的杂草,也都疲倦了,渐渐安静下来,准备与夜安眠。
    荒野黝暗,轻风为伴,李楚背着蒙面女已经奔逃了半个时辰,他的身体状态渐渐恢复,体内真气运行越来越畅通,可却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本是要沿原路寻找城郊的人家,可现在四下野草,荒无人烟,就连路都已经寻找不见。
    “我这是到了哪里?”李楚也意识到迷路的问题,放缓脚步,四处观察,想要辨认自己身处何地。
    观察了一圈,虽然能够辨别方向,可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无法定位青州城的方向,只好继续前行,希望可以找到一个高地可以登高瞭望确认方位。或许是刚刚逃跑时过于惊慌,李楚居然错过了青州城方向的路口,此刻的他其实正在向城北方向越行越远,不过这些他自己却并不知道。
    李楚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奔行了这么久也并不十分疲惫。想起刚刚那位援救自己的侠士,心中默默祈祷,希望现在已经脱离了大和尚的纠缠。
    他自己也很纳闷,想到这些日子每次遇到危机总会在紧要关头被人救下,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而为,李楚想了半天,也没想通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只道是老天庇佑,自己福大命大。
    可背上这位却没自己有福气了,不但受了重伤,现在又被自己连累遭人追杀,若再不及时医治,恐怕伤情会越来越严重,就算再治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
    李楚知道不能再耽搁,也改变计划,打算先在周围寻一处僻静地方,为前辈治伤。
    说来也奇怪,这一路上背着蒙面女,却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不知道是她身上带着什么药材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是她自身的体香,李楚自幼帮助师父炼丹总与药材打交道,闻到这股淡淡的味道,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们逃脱了吗?”
    忽然而后传来虚弱的声音,李楚微微侧头,轻声说道:“你醒了?我们已经逃的很远了,估计不会再被追上了。”
    “我们在哪儿?你……怎么背着我?”蒙面接着问道,或许这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正趴在李楚背后,微微扭动身体想要挣脱,伤腿却传来剧痛,让她忍不住轻声呻吟。
    “你别动,你伤的很重,等我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马上为你治伤!”李楚柔声道。
    听了李楚的话,蒙面女不再说话,也不再挣扎,静静的伏在李楚背上,可指甲用力的扣住李楚的肩头,李楚知道她现在一定疼得要命。
    “就快找到了,你在坚持一下!”李楚只好不断地安慰她,内心更对她感到十分歉疚。
    又走了一里地,李楚远远看见不远处有一片瓜地,瓜地间影影绰绰有一间茅草屋,想是农户为休憩纳凉搭的,李楚大喜,高兴的说道:“有了有了,前面有一个瓜棚,我们先到那里休息一下,帮你治伤!”
    李楚背着蒙面女急忙奔至瓜棚,近处一看,这一片许多瓜央都被剪断,看来是刚刚被人采摘过的,难怪偌大一片瓜地连一个看田的都没有,只有一小部分生瓜蛋子静静的躺在瓜地里接过守卫瓜田的重任。
    这瓜棚不大,丈方的空间,三面用干柴搭成了墙,房顶盖上了许多毛草,看起来虽然粗糙简陋,但除了纳凉还能做避雨之用。
    李楚将蒙面女小心翼翼的放下,掏出火折,搜集了一些柴草,刚想点燃,忽然听到蒙面女虚弱的说道:“别点火。”
    李楚恍然大悟,知道了蒙面女的用意,若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点火,那岂不是暴露了行踪,赶紧吹灭了火折。
    “对对,是我太粗心了。”李楚有些羞赧,知道自己行走江湖的经验太浅,急忙将堆拢的柴草踢散。
    虽然光线不佳,但蒙面女的伤势已不能再耽搁,李楚从一旁找来两个结实的木棍,准备立刻为蒙面女接骨。他虽然江湖经验不足,但对一些基本的医术还颇有经验,这里虽然条件简陋,但也能勉强开展治疗。
    “我现在帮你治伤,可能会很疼,你可要忍着点。”李楚说道。
    蒙面女默然无语的靠着木墙,没有拒绝李楚,面纱上面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盯着李楚,不知在想着什么。
    李楚察觉到蒙面女的眼神,以为她对自己不太信任,于是安慰她道:“你放心吧,我小时候读过许多医术,会一些疗伤方法,我给小鹿接过腿骨,还有一次我自己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断了手也是我自己接好的。”
    李楚说着自己的行医经历,希望能让蒙面女放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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