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战斗持续了一夜,当师娘顾以柔在五神峰山脚下找到风耀晨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在雨水的冲刷下与泥土混为一体,空洞的双眼漆黑如墨,面色苍白,与死无异,身旁放着一把黑色剑身的剑,那是很小的时候,风耀晨用机缘巧合得到的一块黑石打造的剑,是送给墨风八岁的生日礼物,名曰“诛神”。
    顾以柔将他抱在怀里,心里别提有多难过。
    “晨儿,我的孩子,你醒醒,你快醒醒!”
    催动治愈系火种的焱武力替风耀晨治疗,她的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两个孩子都是她带大的,如今他们兵刃相见,怎能叫她不痛心?御意夫伤重卧床不起,她只能自己前来阻止两人缠斗,这也得多亏风耀晨心思细腻,留了纸条。
    “师娘,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风耀晨醒来过来,发出孱弱的声音,他没有想到,墨风真的要杀他。
    “他居然……真的……要杀我……”
    决堤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这是十多年来,他最不争气的一次。
    论伤之重,莫于伤心。
    许是受伤太重,风耀晨终究还是昏了过去,顾以柔怕他伤势太重,就立马带他回去治疗了。
    风耀晨是在半个月以后醒来的,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整天抱着那柄黑剑,就那么静静地蹲坐在门口,抚摸着,并眺望着远方。
    而墨风,也是自那一夜之后,杳无音信。
    “真是苦了他了……”
    顾以柔时常躲在门背后,偷偷观察着风耀晨,每次看到他难过,她的心里就像是针扎一样。她已经失去一个了,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
    “果然如那个人预言的那样,还是发生了……”
    御意夫失落道,他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的预期,居然是觉醒的时候。
    “是时候让他做出选择了。”
    御意夫拍了拍顾以柔的肩膀,接过她手中的汤,朝着风耀晨走了过去。
    “晨儿。”
    听到有人叫自己,风耀晨缓缓转过身。
    “师父。”
    声音依旧无力,他又把头转过去,继续看着远方。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自己当初早一点发现,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御意夫觉得是时候了,既然到了今天这地步,看来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让他做一些该做的事情了。
    毕竟自从醒来直到现在将近一个月,风耀晨一直在一种自我责备的状态。
    “如果我当初勤奋一点,努力修炼,或许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风耀晨坦言,造成这样的现状,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原因。
    “当初勤奋一点就不会这样了吗?对,或许可以这么说,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如今应该想的做的,是怎么去解决,怎么去挽救,而不是这样,自怨自艾。”
    御意夫少有地语重心长了一番,他也清楚,风耀晨现在正处于一种自我死循环当中,只有让他认清现实,他才能有自己的判断。
    “没有力量的我,不如他勤奋的我,怎么把他带回来,拿什么去拯救啊!我才发现原来我这么无能,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救不回来,那还有什么资格做他的朋友啊?”
    “啪!”
    顾以柔一巴掌打在风耀晨的脸上,力道之重,鲜红的掌印清晰可见。
    “师娘?”
    风耀晨脑子一片空白,停止了嘶吼,他就那么怔怔地看着顾以柔,眼睛睁得大大的。
    “清醒了吗?
    你当初要我一个愿望,希望日后你犯了什么错误,让我不要打你,我答应了。因为你能好好表现,是个好孩子。可是,如今就因为这么一点挫折,你就垂头丧气,自暴自弃,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至少在这里,我们还爱着你,可是风儿呢?他现在是一个人啊,他可能受了伤,可能被欺负了,一个人孤身在外,他一定很煎熬吧?如果连你都这样,那还有谁能够帮他?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甘心吗?”
    “我当然不甘心!”
    一语点醒梦中人,风耀晨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墨风除去他,连个朋友都没有。几乎是无意识地,他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看到他终于醒悟了过来,御意夫久违地露出了笑容,顾以柔最终还是情难自禁,跪下去抱住风耀晨,声泪俱下。
    “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感觉肩膀有些湿润,风耀晨缓缓伸出手,抱住了顾以柔,他的眼神变得清澈坚定,那一刻,他找到了想做的事:
    把墨风带回来。
    少年在心中暗暗发誓,坚毅的眸子里,是墨风的背影。
    墨风,你等着,我一定把你找回来,我发誓!
    少年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
    夜色如墨,黑衣少年周身包裹着墨色剑气,踏入魔界之后,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来到一处深渊口,望着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他眼都没有眨一下,便跳了下去,与此同时,脑海中的记忆也涌现了出来:
    “墨风,你当真要入我魔界?”
    魔界大殿前,血链少年白发如瀑,赤红的双眼印着花纹,身后六把赤矛于腰间绽放,宛如一个行走的修罗。
    “我意已决。”
    墨风面无表情,即便是看着眼前这位让人闻风丧胆的魔界之主,他也没有丝毫的恐惧。
    “好,我并不介意魔界多一份战力,毕竟你这样的火种,我也很期待它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样,焚尽一切?哈哈哈哈……”
    血链少年狂笑着走开了,墨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更加坚定了一分。
    “诸葛飞,你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想到那天他孤身一人闯入魔界,连斩数个魔兵,黑色的火焰从燃烧开始便没有熄灭的迹象,这才引来了诸葛飞,本以为自己会死在他的手上,没有想到他出奇地接纳了他,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来一样。
    ……
    “若是你意已决,那便去魔界深渊吧,跳下去,从此你便是我魔界的一份子了。”
    另一方面,五神峰没有了当初秀丽的景色,因为风耀晨和墨风战斗的缘故,五神峰的中指峰出现了裂缝,被黑色火焰烧过的地方,寸草不生。
    而此时的五神峰上,整日早起晚归,训练剑术的,是重拾希望,誓要找回朋友的风耀晨。
    “想要拯救别人,首先得有拯救别人的力量!”
    墨色剑身冲破空气砍向巨石,砍上之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但少年并没有放弃,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即便汗流如雨,也是越挫越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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