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灭东洋舰队,打破满洲八旗的神话,开拓南洋万里海疆,收复缅中两千余里的大元故土,曹继武创造了太多的不可思议。虽然他是众人眼里的妖端,但是具备真本事的人,有谁不是羡慕嫉妒恨呢?
    所以曹继武大力支持西洋人,连满洲重臣佟六十、图海、索图等人也去凑热闹,这在满洲内部,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本来因为财政的窘迫,满洲化施政方针,遇到了极大的瓶颈。而不安分的大神曹继武,突然又闹出了番化这一出,许多保守的满洲大臣,对西洋妖魔化当中,开始产生了好奇。
    大清刚刚立足,接下来的施政方针,将决定邦国的强盛与否。满洲化、汉化和番化,大清国内,出现了三方争夺之势。保守的满洲大臣,开始心惊胆战,尤其是鳌拜,更是坐卧不宁。
    太和殿大堂之内,四个辅政大臣碰头会上,鳌拜听了侍卫的报告,相当气愤:“这个瘪犊子,哪里是生病,分明是家享清福!”
    今年大丰收,正白旗沧州领地,土地广大且肥沃,所以苏克萨哈暗中指使小舅子费扬古,向车驾司借了五百辆马车,帮忙转运收成。
    而两黄旗的河间领地,土地稀少且贫瘠,即便今年是丰收年,收成仍旧不够旗人养家糊口。所以苏克萨哈乖巧,不想看三人的脸色,借口生病没有来。
    两黄旗实力最强,然而好处却是最少的,索尼、遏必隆和鳌拜,心里个个不是滋味。
    鳌拜眼前,浮现出五百辆马车,隆隆的轮轴滚动之声,终于拍案而起:“苏克萨哈简直是无法无法,竟敢拿兵部的车马干私活,不如把费扬古那小子抓起来,给他点眼色看看。”
    遏必隆一言不发,但他那满脸的不悦,显然是支持鳌拜。
    兵部的车马,只能用于军事。如果搬出军资私用的罪名,抓费扬古也是合理。
    可是如果真是这么干了,鳌拜和遏必隆,明显就是公报私仇。
    辅政大臣之首索尼,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宰相肚里能撑船,膈应这点小事,显得咱们没有肚量,还是算了吧!”
    鳌拜大为不满:“你这老东西,当初反对多尔衮的囊气,都哪里去了?他正白旗一直压着咱们,都十几年了,你还真能咽得了这口气?”
    “军饷不到位,收成又不好,难道要看着咱们的旗人饿死不成?五百辆大车,满满的收成,你是快进棺材的老东西了,自然不眼馋,可是咱们的后辈,咱们又拿什么去养活他们?”
    索尼被抢白,默然不语。遏必隆整了整衣袖,紧绷的面颊,好像是在旁观。
    鳌拜不耐烦了,铺开黄绢,提笔写下了批捕费扬古的命令,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提过索尼面前的大印,啪地一声,盖了个闷脆响亮。
    见鳌拜又开始铺开黄绢,索尼伸手按住了毛笔:“又要打谁的主意?”
    “兵部军资,乃是专用,岂能外借?佟六十身为兵部尚书,玩忽职守,应该剥夺议政大臣资格,免去尚书一职。曹继武身为车驾司郎中,公然允许军资私用,应当革职查办。”
    原来鳌拜要借车马外借这件事,同时打击苏克萨哈、佟六十和曹继武。
    索尼却摇了摇头:“八旗借兵部的车马干私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真来军资私用的罪名,咱们八旗,哪一旗也跑不了。再说了,一石三鸟,打击面如此之广,咱们两黄旗,吃得消吗?”
    鳌拜大眼一瞪:“苏克萨哈小人一个,佟六十就是一个吃里扒外的满奸,曹继武这妖犊子,更不是什么好鸟,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和两黄旗掰腕子?”
    遏必隆终于发话了:“抓了费扬古,两白旗是铁了心和咱们对立。驻防外城的佟国纲,手里的汉军镶白旗,据说是左良玉楚军的精锐,战斗力不容小觑。”
    “曹继武背后,有南洋和缅中,甚至是吴三桂的支持。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内外同时夹击,就是神仙来了,两黄旗也是回天乏术。”
    一石三鸟,固然赢得了一时爽快。但内城的两白旗,外城的汉军镶白旗,南洋、缅中以及吴三桂,如果同时动起来,就是十个两黄旗,也抵挡不住。
    索尼一手支开鳌拜的胳膊,一手轻轻将黄绢收起:“树敌太多,终究不是好事。佟六十和曹继武,虽然反对满洲化,但他们的目的,还是要咱们大清强盛。所谓君子和而不同,能不得罪他们,尽量不要……”
    “曹继武想要咱们大清强盛,你脑袋被驴踢了吧?你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曹继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汉人能够翻身?你也像撅屁股趴地的那帮犊子一样,难道真的看不出来?一旦曹继武成了气候,咱们大清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了?”
    这一顿抢白,鳌拜根本不留情面,沉稳持重的索尼,终于生气了:
    “曹继武所做的一切,的确是为了他们汉人翻身。不过他自始至终,都是按自然之道行事,并没有被民族情怀左右,影响咱们满洲的利益。郑亲王、豫亲王、简亲王、图海、穆马等人,当年都是在他身边。难道这帮犊子,也是傻子不成?”
    鳌拜声色俱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可是他们汉人自己说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也是他曹继武自己说的。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索尼摇了摇头:“如今咱们大清强大,占据绝对的主动权。所以一旦有人损坏咱满洲的利益,咱们就可以借助政权,将损失的利益,强加到他们汉人头上。所以曹继武,他是聪明人,目前的形势下,不损坏满洲的利益,就是对汉人利益的最大化。但……”
    “但什么但?你原来什么都知道,却还要替那妖犊子说话,说你脑袋不是驴给踢了,能这么口是心非吗?”
    索尼气得脸红脖子粗:“我不和你掰扯了!”
    “我也懒得和你扯犊子!”
    鳌拜也是一肚子火气,一把抢了黄绢,提笔就给曹继武定罪。
    遏必隆伸手,一把按住了鳌拜的手:“要收拾曹继武,你得过你家三儿那一关。”
    真要是不明不白地收拾曹继武,金日乐一定闹腾。这小子纯属愣熊一路的,凭他现在的能耐,鳌拜还真干不过他。一旦父子俩闹了起来,一定会被别人看笑话。
    鳌拜心里,迫切想打击曹继武,可是一想到愣熊的儿子,他闷哼了一声,狠狠将毛笔撺进了笔筒里,瞪了遏必隆一眼:“妖犊子给了你什么好处?怎么你也替他说话?”
    遏必隆不理他,一屁股坐了回去。索尼也不想理他,悠起了小茶。
    曹继武浑身全是怪异,谁看了谁不舒服,鳌拜不死心,又把黄绢铺开了:“如今所以的汉人,都剃发易服了。就他曹继武搞特殊,分明就是藐视咱大清国。如此任其在京师到处晃悠,简直就是有辱咱大清国体形象!”
    索尼一把又按住了毛笔:“你不是要打击曹继武吗?”
    鳌拜大眼一瞪:“你不是不想打击他吗?”
    索尼摇了摇头:“汉人被强行剃发易服,心中满满的屈辱。压抑的越狠,爆发的越是剧烈。咱们满洲强大,汉人不敢在咱们身上发泄。所以他曹继武越是留着头发,汉人越是痛恨他。所以打击他曹继武,根本用不着咱们出手。”
    “不错。”
    遏必隆挤出来一丝奸笑,“千年儒家奴化的灌输,汉人成了一群绵羊。天下不管是他们汉人的,还是咱们满人的,绵羊纵使要被薅羊毛的。剃发就相当于薅羊毛,所有的绵羊都被大清薅了毛,只有他曹继武,还有一头漂亮的毛发。”
    “所以所有的绵羊,都会发了疯地攻击曹继武,直到他曹继武被薅光了毛,和所有的绵羊一样,他们才会觉得养眼,觉得舒服,觉得心安。”
    索尼点了点头:“汉人千年的德性,就喜欢装正经,极力排斥异类。既然他曹继武喜欢做异类,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顶住万万汉人的戳脊梁骨。”
    站在万万汉人的角度,我们都剃发易服了,就你曹继武还留着头发,难道天下就一个人高尚吗?我们都成了奴才亡国奴,就你一个人牛掰吗?你留着头发到处招摇,是在嘲笑我们没有骨气吗?……
    鳌拜醒悟了过来,可是还是有些不放心:“曹继武和西洋鬼子穿一条裤子,如果任由他在京师招摇卖弄,那我大清的风化,如何是好?”
    “这个不用咱们操心。”
    索尼捋了捋细须,一脸的惋惜,“妄自尊大的汉人,向来喜欢自我美化。曹继武如此和西洋人套近乎,在他们汉人眼里,就是崇洋媚外,背弃祖宗,甚至是毁灭所谓灿烂的华夏文化。所以他们汉人,比我们更加痛恨他曹继武。”
    “不错。”
    遏必隆又是一脸的奸笑,“曹继武刚刚得了状元,就发生了神路街和骡马市两次事变。如今他玩得越花,汉人就越痛恨。看吧,不出几日,就会蹦出数不清的自以为是之徒,去找他的麻烦。狗咬狗,一嘴毛。咱们坐着看笑话,何乐而不为呢?”
    鳌拜顿时乐了,指了指二人的鼻子:“你们两个老犊子,跑到汉地这么多年,饭还真是没有白吃!”
    三人相互对视,咧嘴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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