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铁破甲等人的火炮戏耍,水里的柳生和岛津二人,折腾半天,终于力尽。李延刀驾船赶上,举刀就劈岛津。
    “李将军且慢动手,公子吩咐,抓活的。”岸上的张铁胆,忽然大喊一声。
    李延刀老大不乐意:“一蹦一跳的,倭鬼无疑,要他何用?”
    “这两个家伙,窥探咱们的机密,定是东洋派来的奸细。公子要亲自审讯,探出东洋人的目的。李将军不可意气用事,误了公子大事。”
    李延刀闻言,挂了刀,双手一伸,揪出二人,用力甩向了张铁胆:“要不是还有用,老子早劈了他们。”
    张铁胆告辞李延刀,押着二人,返回船政局。
    周崔芝等人,皆认识柳生二人。经过学堂门口,双方碰了面,皆大吃一惊。
    岛津连忙向周崔芝喊救命,张铁胆踢了一脚:“你这个倭鬼,再叫老子扒了你的皮。”
    周崔芝拜了萨摩藩主为干爹,和岛津可是干弟兄,于是连忙拦住张铁胆:“张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满奇不满叫嚷:“你眼瞎啊?没看见这两个家伙,穿成什么样子?”
    周龙华和周龙夏闻言大怒,要打满奇。
    张铁胆连忙拦住:“哎哎哎,你们打架受罚,不是一次两次了。二公子说了,如果再犯,就让你们吃屎。敲锣打鼓,广州城游街三日,可别怪咱老张没提醒你们。”
    周龙华二人闻言,立即想到被绑在柱子上,闻屎的大好滋味,顿时缩了回去。
    张铁胆吓退了二人,对周崔芝道:“看来你们认识,不过这两个混蛋躲在树上偷窥,一定是奸细。”
    毛金星闻言,倚了西班牙铳,一屁股坐在石桌上,一脸笑盈盈:“看这熊样,估计被马蜂蛰了。”
    众人皆笑。
    周崔芝和岛津有瓜葛,不便出言求情,于是给韩思明递了眼神。然而韩思明痛恨倭人,对周崔芝的眼色,视而不见。周崔芝只好给何佑使眼色。
    郑成功的母亲就是萨摩藩人,和东洋的关系,非常密切。何佑也看不惯东洋人,但为了郑成功,他想了想,于是上前求情:“张兄,我们都认识他,公子数次没有杀他们,估计这次也不会下杀手。还是给他们松绑,他们不会跑的。”
    张铁胆顿时疑惑起来。
    周崔芝暗中踢了韩思明一脚。
    韩思明瞪了周崔芝一眼,凑过来建议:“有我们在,他们也跑不了。我看到了李延刀,他是个朝鲜人,和东洋人仇恨不共戴天。既然曹继武阻止李延刀,就一定不会再下杀手。”
    张铁胆还是迟疑,桌子上坐着的毛金星笑了:“看在这帮南蛮的份上,张侍卫就送个人情。有我们在,他们也跑不了。西院那间闻香厅,是我们受罚的地方。不如先把他们弄到那里去,找点药治治蜂毒。不然,落下什么后遗症,东洋人该说咱们虐待俘虏了。”
    张铁胆闻言,吩咐手下松绑,将二人关押在闻香厅。
    海军军官学堂的闻香厅,其实就是茅房。二金为了惩罚学员偷懒、打架和触犯教规,把李文章等人的损招,借用了过来。谁要是偷奸耍滑,找理由逃学,就把谁绑在茅房柱子上,吊上一坨屎,闻上一个时辰。因此一众学员们,戏称为闻香厅。
    柳生和岛津进了闻香厅,闻到一阵阵熏臭,顿时大怒,掩鼻捂嘴,乌鲁鲁大骂。
    满奇和马心闽上茅房尿尿,见二人骂人,很不高兴。满奇指着二人的鼻子大骂:“你们两个王八玩意,叫唤什么?老子是这里的常客。”
    马心闽提上半截裤子,指着茅坑边的柱子,一脸笑嘻嘻:“你们两个混蛋,也太他娘娇贵了。老子也是柱子上的常客,面前吊着一团,要闻上两个时辰呢。”
    “怎么可能?”岛津掩鼻大叫,“你是冯将军的公子,怎么可能落到如此地步?”
    满奇大骂:“你这混蛋,哇哇什么?他算什么,周崔芝也照样闻臭屎。”
    马心闽踢了岛津的屁股:“要不要也把你绑在柱子上试试?”
    岛津闻言,急忙缩在了角落里,再也不敢嘟囔。
    柳生心中愤恨不已,对曹继武充满了无尽的敌意,对张铁胆叫道:“叫曹继武出来,有本事一对一较量。”
    “你个倭鬼,藏头露尾的,你还有理了。老子不把你绑起来,够便宜你了。”
    张铁胆要打柳生,马心闽连忙过来相劝:“张大哥,算了算了,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张铁胆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马心闽对柳生道:“愿赌服输,不绑你们,是周大叔的情面。不要想着逃跑,要不然,我保证你们出不了东海。”
    岛津大叫:“宁死不受屈辱!”
    “想剖腹,大爷不拦你们。不过活着才有希望。”曹继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柳生立即破窗跳了出来,指着鼻子大骂:“无耻小人,你终于出现了。”
    曹继武也不生气,转身而去:“想决斗,随我来。”
    柳生大踏步赶来,岛津、马心闽和满奇,也连忙赶上。
    海军军官学堂操练场中央,周崔芝、韩思明、毛金星等人,纷纷围了上来。
    望着柳生脑袋上的大包,金日乐狂笑不止:“挨蛰的瘪犊子,一直他娘的阴魂不散。你若败了,趁早滚蛋。”
    柳生气极,更不打话,倭刀出鞘,刀锋一挑,直劈而来。
    金日乐不慌不忙,一丈之外,迅速腰力一递,手腕一抖,飘出一枚柳叶镖。
    柳生冷笑一声,刀锋一拨,磕飞柳叶镖,纵身一跃,力劈金日乐。
    金日乐全无惧意,待柳生刚刚跳起,左肩一闪,左手一扬,突施柳叶飞,直取柳生腹部。
    柳叶飞迅捷力猛,快如闪电,大大出乎柳生的意料。然而他人在半空,根本来不及闪避,举起的刀,也来不及下拨。
    但柳生毕竟身经百战,缩身刀把下压,要撞飞柳叶镖。但金日乐此时顺着发镖余势,剑鞘直挑刀锋。
    因为刀把已经下压,刀锋无力。柳生虽然压飞柳叶镖,但刀锋也被剑鞘磕歪。
    柳生急忙双手用力,试图回正刀锋。但此时剑鞘已经黏住刀锋,金日乐大步流星,挺身横撞。
    身经百战的柳生,从未见过这种打法。只见金日乐犹如一座大山压来,柳生大急。倭刀被黏住,身在半空,根本躲不及,被金日乐直接撞出两丈多远。
    整个交手过程,电石火花之间。柳生极为结实的身板,被更为雄壮的金日乐,撞得七窍失灵,重重地摔在地上,众人齐声叫好。
    岛津急忙上前扶起柳生,柳生却终于憋不住,“哇”一口鲜血狂喷。周崔芝大惊,急忙上前点住穴位,喂了一颗药丸止血,运功抚按前胸后背。
    不大一会儿,柳生终于气顺了,谢了周崔芝,向金日乐深深鞠了一躬:“金三将军神功盖世,柳生佩服!”
    金日乐大手一摆:“佩服就免了,以后少在后面当尾巴,三爷烦死了。”
    金月生上前:“师弟如果拔剑,你早去见阎王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师兄念你尚武执着,饶你一命。以后别再华夏混了,回你老家去吧。”
    柳生谢过金日乐手下留情,转头对曹继武道:“其实我最想要的对手,是你!”
    曹继武摇头:“实不相瞒,曹继武现在的功力,一对一,胜不了你。”
    此言一出,众人皆很吃惊。
    金日乐不解:“大师兄,为何自惭形秽?”
    曹继武摇头微笑:“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一出手,便知高下,何必隐瞒。”
    拿得起放得下,平常坦然,坦诚不虚伪,众人大为佩服。
    柳生也相当佩服:“曹先生心胸坦荡,虚伪的华夏,极为少见,实在令人佩服!海上柳生输的不服,所以柳生想在武功上胜你,不知曹先生应不应战?”
    曹继武毫不犹豫:“既然挑战,曹某岂有不接之礼?”
    柳生大喜,恭恭敬敬地行礼:“果然真丈夫!不过曹先生实言相告,如果现在比试,柳生胜了,也不光彩。”
    “你想怎么样?”
    柳生想了一下,郑重对曹继武道:“华夏常言道,十年磨一剑。十年之后,先生武功必然大进,到时我们再比,不知意下如何?”
    曹继武点头:“十年就十年。”
    柳生大喜:“快人快语,我喜欢。十年之后的今日,我在嵩山峻极峰,恭候曹先生大驾。”
    嵩山为五岳之中,柳生此言一出,意思就是要挑战整个中原武林。所以众人闻言皆大怒,毛金星指着柳生的鼻子喝道:“柳生,不要狂妄!”
    周崔芝也瞪着柳生:“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不用十年,要不现在和周某人过两招。”
    岛津见事情闹大了,急忙劝周崔芝:“大哥误会了,先生只是想挑战曹继武。”
    曹继武摆手示意众人冷静,对柳生道:“中原武林,曹继武脑袋小,戴不了这么大的帽子。曹某在此声明,峻极峰一战,曹某答应了。不过是以曹某个人的身份,不代表任何其他。至于柳生先生想代表谁,曹某管不着。”
    柳生的本意,就是要曹继武代表中原武林,来接受自己的挑战。哪知此举竟然引起了周崔芝等人的不满,他只好借坡下驴,伸出了手掌。
    曹继武伸手,重重地和柳生击了掌:“曹某可能事务繁忙,如果忘记,还望先生通知一声。”
    “好说。”
    柳生话音未落,一纵身跳上墙,翻树而去,浑厚而阴冷的声音,远远传来:“十年后,我一定打败你!”
    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金月生埋怨曹继武:“师兄太仁慈了,又为自己竖了一个大敌。”
    金日乐也来埋怨:“大师兄心太软,不是你嘟噜噜,三爷用上全力,早把他撞死了。”
    周崔芝也摇头对曹继武道:“柳生的忍术和刀法,皆是东瀛顶级。如果不是三公子误打误撞,捅了马蜂窝,咱们根本发现不了他们。既然抓了他们,又打败了他们,就应该让他们滚回东瀛,而不应竖此强敌!”
    “我倒不这么认为。”众人皆惊,纷纷回头,原来是毛金星。
    见众人奇怪的眼神,毛金星笑了:“当年五十三倭寇,纵横江南无敌手,杀的大明人昂马翻,公然攻打南京城。他们早就认为咱们华夏好欺负,所以骨子里,根本就看不起咱们这一代华夏人。曹继武要打败的,不是柳生本人,而是他的心气。”
    众人恍然大悟。毕竟人家当年,有着辉煌的战绩。如果华夏想在人家面前显摆,那就必须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否则使用阴谋诡计,别人永远也不会心服。
    自唐代以来,华夏的尚武精神,被丢的一干二净。而人家东瀛人,却完全继承了大唐的尚武精神。区区五十三人,就把大明吓得屁滚尿流。
    除了蒙古人的大元中国之外,自古以来,都是东瀛攻打华夏,还没出现华夏攻打过东瀛,所以他们有理由看不起华夏。柳生是东瀛武士道的顶级高手,打灭了他的心气,百年之内,他们也不敢再来捣乱。
    “神气什么!”金日乐一脸不屑,“舰队建成,立即灭了东洋,看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蹦跶!”
    “蒙古人除外,自大唐以来,咱们好像内斗在行,揍别人,向来都是一句笑话。”曹继武叹了口气,“目前咱们的敌人,是西洋人,东洋这一茬,先放一放吧。”
    “有什么好怕的?”金日乐大叫,“咱们的舰队,足够强大,完全可以分兵,一路下南洋,一路出东洋,揍他个犊子。”
    金月生摇头:“出东洋不现实,台湾的郑成功,处于咽喉地位,他和东洋的关系,也非常好。咱们的西式舰队,虽然强大,但按照计划,只有三十艘战舰。战舰虽强,但郑成功却有四百多艘船。”
    “郑成功依托台湾,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在加上东洋的支持,实力不容小觑。如果我们现在和郑成功为敌,那么他就会联合西洋和东洋。这么一来,我们就要面对三个强大的敌人。以广东一省的财力和物力,根本无法应对。”
    周崔芝点头赞同:“二公子所言极是。三公子不可意气用事。何况南洋的情况,也比较复杂。荷兰人、西班牙人、英吉利人、葡萄牙人,甚至是当地土人,实力都非常强悍。如果不能集中兵力,很难在南洋站稳脚跟。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结盟郑成功,稳固后方。同时集中力量,打败西洋人,夺取旧港,控制南洋。”
    曹继武点头,对周崔芝道:“还望周兄努力,尽快通过考核,到马士华那里,学习西洋公司,尽快组建南洋贸易公司。”
    “放心吧,包在周某身上。”
    曹继武点头,三兄弟告别众人。
    范承恩忽然拉住金日乐:“刚才击败倭鬼的那招,叫什么名字?”
    金月生抢先一脸笑嘻嘻:“猪拱。”
    “猪拱?”范承恩满脸全是疑惑。
    毛金星噗嗤笑了:“的确像是猪拱。辽东林海雪原中,野猪对付老虎,最常用的一招。只要野猪掬嘴挺牙,一阵冲撞,老虎无不远远逃窜。”
    众人皆笑破了肚皮。
    “要拱那也得是野猪。”金日乐指着范承恩的鼻子,装模作样地告诫道,“圈里的猪,只会拱地。”
    三兄弟还要研究炮战技法,没那么多功夫闲扯淡。远处的曹继武,向金日乐招了手。金日乐撇下众人,急忙赶回船政局。
    想了金日乐的招式,众人笑得前俯后仰。范承恩不耐烦,大声叫嚷:“你们这帮驴球子,笑什么笑?是猪拱又如何?三公子这一招,你们有谁能抗得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止住了笑容。
    金日乐这一招,势大力猛,相当突然。要不是曹继武要求留情,金日乐用上全力,真能把柳生撞到如来佛祖那里。
    范承恩看着毛金星,毛金星直摇头:“一猪二熊三老虎,毛某的虎形掌,虽然厉害,但以迅捷轻巧为主。这么大的力道,毛某吃消不起。”
    周崔芝也摇头:“周某的掌法虽好,但是一双肉掌,怎能扛得住全身的力道?如果柳生换成我,周某也是必败无疑。”
    韩思明也点头:“撇开玩笑不说,这的确是一式力道无与伦比的妙招!”
    众人纷纷赞叹不已,皆夸金日乐聪明绝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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