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给曹继武和红杏举行的婚礼,而红杏已经过世,所以太夫人征得了静月师太的同意,决定先在静心庵为红杏和小宝超度,再来举行婚礼。
    佟君兰愿意代替红杏行礼,昨天洪福已经将这事,告诉了太夫人和静月师太。对于佟君兰不顾世俗的李代桃僵,太夫人二人很是触动,她们也很想见见这个胆大的辽东妹子。
    佟君兰将红杏的骨灰带在了身上,这样在静心庵既能为红杏超度,太夫人和静月师太又能见到佟君兰,可谓一举两得。
    洪福等人刚到静心庵,忽见胡公公站在门口,众人皆吃了一惊。他和昨天一样,一直静静地站着,眼含脉脉,望着庵内,一动不动。
    李文章等人知道胡公公武功厉害,也不去招惹他。昨晚洪福被胡公公骂了一顿,更不愿去理他。八个轿夫都是胡公公的手下,他们知道胡公公白天的脾气,当然不敢去打问讯。胡公公好像没把众人当回事,洪福迟疑片刻,还是让轿夫落了轿。
    翠莲帮忙将佟君兰的雪帔,小心缠在腰间,轻轻扶着她的胳膊,一起进入了静心庵。
    此时太夫人和静月师太二人,正在观音堂讨论曹继武和红杏的轶事。听翠莲报告佟君兰来了,太夫人连忙让她们进来。
    佟君兰一迈入门槛,观音堂顿时一亮。如此佳质天然的靓丽姑娘,令太夫人二人惊得目瞪口呆。
    辽东靓妹肌肤雪白,乌发漆鬓,朱唇皓齿,容貌秀丽,星眸闪闪含情,犹如云雾绝顶上一抹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不经意间露出了一点真容。尤其是佟君兰靓丽的高挑,比一般男人都要高。太夫人和静月师太对望一眼,四目全是惊异之色。
    佟君兰正要向太夫人和静月师太行礼,而太夫人则不由自主地走到面前,轻轻拉住佟君兰的手,声音激动而慈祥:“姑娘不必多礼,快来坐!”
    初次相遇,佟君兰自然有些拘束。翠莲憋了笑,连忙奉茶,给她压惊。佟君兰袅袅婷婷,奉了颔首礼,盘膝坐在静月师太斜对面。
    尽管佟君兰有些不自然,但举止优雅,仪态秀美,果然不愧为大家闺秀!静月师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颔首点头,轻轻问道:“姑娘辽东人?”
    佟君兰点头:“我在盛京长大。”
    太夫人摇头:“姑娘乃是贵家千金。代杏儿行礼,恐怕不妥吧?”
    “太夫人不必担心,是兰儿自愿的。”
    佟君兰回答的极为干脆,表情也没有任何一丝的不情愿。太夫人感到不可思议,不由自主地问道:
    “为什么?”
    “兰儿也喜欢继武哥哥,只是杏姐姐先一步认识了继武哥哥。在继武哥哥心中,杏姐姐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小宝还没出世,就随杏姐姐去了。兰儿不想继武哥哥伤心,所以愿代替杏姐姐,和继武哥哥行礼,了却他们一生的遗憾!”
    佟君兰的一席话,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太夫人和静月师太皆感到震惊。
    二人沉思良久,世俗的流言蜚语,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太夫人最终还是摇头:“李代桃僵的事,老身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来做,否则就会毁了你一辈子的!”
    佟君兰急切地央求道:“为了继武哥哥,兰儿什么都愿意去做。太夫人不必担心!”
    “不行,不行!”
    冥婚这件习俗,是安慰过世人的。佟君兰一个富家小姐,如果真替了红杏拜堂,她这一生的清誉,可就全毁了。所以太夫人慎重思索之后,拒绝的极为坚决。
    佟君兰额间细汗直冒,显然十分的着急。太夫人老成持重,不会贸然行事,佟君兰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于是急忙给翠莲递眼色。
    太夫人虽然待翠莲甚好,但她仍旧是一个下人。翠莲在太夫人面前,没有主导话语权,于是她给净月使了眼色。
    冥婚这事,乃是尘世凡俗,作为佛门中人,净月师太的看法,并不像俗世那么无聊保守。佛家四大皆空,清心寡欲的净月,不太想管这事。但佟君兰也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孩,净月师太甚是喜欢她。
    此时佟君兰也递来了期盼的眼神,净月师太摇了摇头:“曹施主喜欢你吗?”
    “当然,继武哥哥只是顾忌杏姐姐的感受,才和兰儿保持距离的。而且杏姐姐临终前,也要继武哥哥娶我的!”
    “是是是,当时很多人都在场,还包括老爷,是小姐亲口说的,老爷也没有表示异议。”
    佟君兰的语气,急切而充满渴望,翠莲的补充,也是及时而期盼。
    然而太夫人对洪承畴的行径,甚为不满,听了翠莲的话,摇头道:“他作恶多端,连杏儿都看不好,又怎能替杏儿做主呢!”
    太夫人的语气充满怨恨,神情甚为悲伤,佟君兰和翠莲无言以对。
    洪承畴的事,不是两个丫头片子能够说通了,二人急忙再次向净月送去祈求的眼神。
    静月师太思索片刻,心中打定了主意,念了声佛号,对太夫人缓缓说道:“叶落归根孕新芽,柳暗花明又一村。”
    净月师太语气平静,但话里深藏禅机。太夫人久修佛事,略一沉思,顿时面露喜色:“师太的意思,名义是杏儿的婚礼,但实际上却是由佟姑娘拜堂。这样杏儿的婚礼,只是表面的名义,而佟姑娘的婚礼,却是实实在在的?”
    净月师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一来,曹施主既不辜负杏儿,又和佟姑娘喜结良缘,岂不是两全其美?”
    太夫人闻言,皱眉道:“俗世流言,积毁销骨,佟姑娘……”
    净月摇了摇头:“曹公子乃非常之人,俗世之见,自然不能动其心智。良缘天作合,此乃自然之阴阳,岂能背道而驰呢?”
    太夫人拍手称妙。
    佟君兰兴奋地几乎跳了起来:“这么说来,我和继武哥哥拜了堂,就成了实际上的夫妻了?”
    翠莲拍手笑道:“两个大活人拜堂成亲,不是夫妻,是什么?”
    佟君兰高兴极了,连忙给太夫人磕头致谢。
    太夫人笑了:“应该谢师太才对。”
    佟君兰闻言,连忙向净月磕头。此时佟君兰兴奋的心情,无法用语言形容,翠莲也是高兴地又蹦又跳。
    然而太夫人忽然敛住了笑容,转头对净月道:“佟姑娘上有父母,近有兄长,老身替佟姑娘做主,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翠莲眼珠子一转,央求道:“太夫人不如认了佟姐姐,这样就可以替她做主了!”
    太夫人直摇头:“老身要是认了佟姑娘,她就成了杏儿的姑姑了,岔了辈分,如何是好?”
    佟君兰闻言,心里很着急,翠莲也一脸的无可奈何。此时说话最有分量的,当属净月师太,因此佟君兰又把央求的眼神送来了。
    净月师太微微一笑,征求太夫人的意见:“贫尼一直没有收徒,不如让佟姑娘做贫尼的徒弟,由贫尼替她做主,太夫人以为如何?”
    太夫人闻言大喜,急忙催促佟君兰:“还不快拜见师父!”
    佟君兰大为高兴,连忙向静月师太磕了九个头。
    净月师太双眉舒展,满面笑容,伸手扶起了佟君兰。
    自从进入静心庵,太夫人还从没见过,净月师太如此开心过,不由自主地笑了:“看的出来,师太很喜欢兰儿!”
    净月点头:“佛渡有缘人,兰儿千里迢迢来此,我们相见,也是一种缘分。”
    太夫人连连称是。
    “兰儿!”
    净月师太帮佟君兰抚了抚秀发,郑重告诫道,“物生象,象生空,一日为奸,多日为姘,终生为情。不必拘泥于形式,也不要顾忌蜚短流长。情投意合,举案齐眉方为真。师父今日替你做主,以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你要好自为之!”
    佟君兰连忙点头致谢。
    净月师太点了点头,叮嘱道:“你和曹施主完婚之后,在静心庵小住一段时间,为师要传你一套剑法护身。”
    想不到这净月竟然还会剑法,佟君兰自然大喜过望,忙不迭给净月磕头。
    净月师太很是满意,扶起了佟君兰:“今后你我师徒相见,就不要如此多礼了。”
    佟君兰应了一声,调皮地跳了眼珠,脸上全是灿烂的笑容。净月师太点了她的脑壳,转头对太夫人道:“我们这就给杏儿超度,别耽搁了她们的婚礼,太夫人以为如何?”
    太夫人点头表示同意。
    佟君兰于是从怀里将貂皮袋子拿出,递给净月师太:“师父,这是杏姐姐和小宝的骨灰,继武哥哥一路上一直背着,从未给过外人。直到今日,才刚刚交给弟子的。”
    曹继武对红杏的一片痴情,令净月和太夫人感慨不已。
    净月双手接过貂皮袋子,轻轻放在了香案上。太夫人恭恭敬敬地给观音大士上了九炷香,佟君兰点燃了蜡烛,翠莲重新摆了供果。一切准备妥当,静月师太和太夫人并立而坐,默念金刚经,为灵魂超度。佟君兰和翠莲二人,也并坐在蒲团之上,闭目为红杏和小宝祈福。
    净月师太和太夫人二人,一连念了三遍金刚经。祈福仪式完毕以后,太夫人作为长辈,由方国泰和单文德二人护送,首先回了文竹坳,主持婚庆大典。佟君兰作为新娘子,以静心庵为娘家,被翠莲扶进了八抬大轿。
    此时的净月师太,作为佟君兰的长辈,自然要一起赶往文竹坳。静心庵门前的胡公公,表情一直冷若冰霜。李文章等人怵他,一直都没和他搭过一句话。
    可是净月师太一出静心庵,看见门前的胡公公,顿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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