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个月下来,甄仕人、神江龙等人,天天跑来干将铺看美女。而沈氏兄妹和佟君兰,更是住了下来。大家各自的心思,彼此也都心知肚明。原本门可罗雀的干将铺,这一下可就热闹了。
    以前的红杏,经常和二金斗嘴。她拉不动曹继武,常常觉得吃亏。这下可好了,有佟君兰和沈婷婷做帮手,三个女人一台戏,二金开始招架不住了。
    斗嘴这事,曹继武只要出言帮衬,不但女人们会嘲笑自已,就连二金、神江龙、甄仕人、李文勇等人,也跟着瞎起哄。几方人马,都知道曹继武心大,所以全把他当成笑点。所以曹继武也懒得瞎扯淡,由他们闹去。
    这天众人正闹腾之时,忽然一阵马蹄声碎。原来是佟六十,急急忙忙策马而来。
    堂堂火器营都统,为什么只身来干将铺?众人皆很疑惑。
    佟六十跳下马,顾不得和众人打招呼,径直走到了佟君兰面前。
    原来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家伙,胡编乱造告了密,皇帝误以为,是曹继武抢了他的老婆,竟然当着众大臣的面,指名道姓地大骂曹继武。整个朝堂,一片哗然。
    所以这事闹大了,佟六十再也捂不住了,于是建议佟君兰立即进宫。
    然而心上人就在眼前,佟君兰死活不答应进宫。佟君兰性子倔,佟六十无可奈何。佟盛年带着钦差卫队,马上就到。佟六十本不想让佟君兰入宫,此时见拗不过她,于是建议她先躲起来。
    如今皇帝对曹继武,应该是跳脚的痛恨。钦差卫队,有可能会对曹继武也不利。所以佟六十也建议他也躲一躲。
    为了避免和佟盛年相遇,佟六十叮嘱完二人,立即飞马而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四海之内皆是王土,既然皇帝要抓佟君兰和曹继武,除非跑出华夏去。所以这到底躲到哪里,谁也没有好主意。这南京城肯定是呆不下去了,但是其他地方,初入江湖的曹继武,也没有去过。
    见曹继武为难,沈婷婷急忙来建议道:“不如去苏州乡下,那里我比较熟,到处都是水,随便往荷田芦苇里一钻,官军是找不到的。”
    红杏和佟君兰,也早听说苏州好玩,所以听了沈婷婷的建议,顿时大声叫好。二金也想去苏州耍耍。于是三兄弟连忙揣了银子,带了兵器,提了酒葫芦。曹继武刚要上马,佟君兰急忙来提醒:杏姐姐有孕在身,不便乘马。沈婷婷于是建议乘船。
    苏州河道水网,纵横交叉,芦苇荷田到处都是,小船随便往哪里一钻,若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外人根本不可能找得到。曹继武于是抱起红杏,往河边跑,佟君兰沈婷婷随后。二金草草向众人辞别,也一阵风跟了过来。
    干将铺紧靠秦淮河源头,平时备有船只。曹继武扒开芦苇丛,金月生扯了缆绳,金日乐挂起风帆,三兄弟紧密配合,快船很快就准备妥当。佟君兰和沈婷婷搀着红杏,入了船舱。曹继武顾不得喘气,连忙掌舵,二金摇橹,沈婷婷帮忙点篙。
    鱼形快舟头一抬,箭一样窜入了水中,很快就消失在,芦苇掩映的河网中。
    曹继武等人前脚刚走,佟盛年带着一大群人,迅速包围了干将铺。
    穿黄皮的钦差卫队一阵折腾,不见佟君兰踪影,佟盛年气急败坏,立即命令黄皮喽啰们,将众人抓起来。
    搜查就搜查呗,竟然还要抓人!这一下,众人不干了。神江龙抽出两条神龙鞭:一条钢鞭镶嵌三十六颗虎眼,重三十二斤,另一条钢鞭团凸七根竹节,重三十斤。李文章一手狼牙,一手瓜,中间铁链一抖,哗啦啦瘆人的磕动。
    干将铺两条九尺大汉,一左一右夹逼众黄皮。两大巨灵神,凶声恶煞大吼一声,像是半空中突然落下的炸雷,众黄皮耳膜都被震破了,吓得纷纷乱窜。就连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佟盛年本人,也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
    章祥瑞、方国泰等人,纷纷拔出家伙事,配合两大巨灵神,像圈羊一样,把吓破胆的众黄皮,赶在中间。
    好家伙,这里竟是藏龙卧虎之地!黄皮钦差刚来时的嚣张气焰,顿时灰飞烟灭。
    这帮混犊子,原来也是吃军粮的,什么事干不出来!沙场老油条佟盛年,一见形势不对头,急忙后退。他这一退,顿时将王公公推上了前台。
    此时可不是大明时代了,太监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这帮凶神恶煞的家伙,王公公才不愿触这个眉头。王公公一撤,顿时把御前侍卫王辅臣推上了前列。
    王辅臣经常跑来干将铺喝酒,因此众人彼此极为熟悉。众人见是老熟人,皆憋了一肚子坏笑。周成戳着捅枣枪,假装凶神恶煞,逗王辅臣。
    关键时刻掉链子,王辅臣暗骂佟盛年和王公公猪队友。
    他一把拨开捅枣枪,约马退至王公公身边附耳:“为了美女,光天化日之下胡乱抓人,朝中大臣必定瞎嚷嚷。庄妃要是怪罪下来,皇上说不定拿咱们当替死鬼。你再看看这帮驴球子,哪一个是能捏的软柿子?万一闹起来,咱们的小命难保,弄不好还要给皇上背锅。”
    这王公公名叫王承嗣,王承恩之弟。他原本在东厂提督曹化淳手下做事。后来大明灭亡,王承恩陪崇祯殉国。当今皇上对王承恩的壮举,甚是佩服,加之王承嗣手眼乖巧,遂被引为心腹。
    佟家乃是开国元勋,皇上不敢来硬的,于是派王承嗣办理这件事。佟六十和王承嗣的关系,极为密切,他本来不愿管这事。但君命难违,因此在来南京的路上,王承嗣暗中给佟六十通了气。
    此时见佟君兰跑了,王承嗣本来就不愿惹事端,于是顺着王辅臣的台阶,点了点头。
    章祥瑞等人。见王承嗣点了头,纷纷从背后拔出掣电铳来。
    佟盛年可吓坏了:铳弹可不长眼睛,这玩意要是整一下,远远要比刀剑厉害的多!老四这混犊子,火器营的玩意,怎么能弄到这破地方来?这不明摆着,要和我唱对台戏吗?
    见佟盛年害怕,王辅臣暗笑不止。忽然他瞥见马圈里的马匹,是满圈。于是王辅臣指着马圈,对王公公叫道:“一定是沿河跑了!”
    王辅臣找了个台阶,佟盛年立即策马窜了出去。王承嗣、王辅臣也连忙跟上,众黄皮可算逮到机会了,纷纷撒丫子狂逃。
    然而众黄皮扒开芦苇丛,只有空荡荡的缆桩,并无船只。
    果然是乘船跑了!佟盛年大叫一声,策马狂追。
    王辅臣伸手,一把揪住佟盛年的后领:“你抽错筋了吧?河网纵横交叉,上哪追去?马是跑路的,船是跑水的,马能去追船?”
    佟盛年顿时醒悟,愣在那里。
    江南多水,乘马自是多有不便。可是京城来的钦差卫队,都是北方大汉,即便有点水性,也无济于事。
    王承嗣皱眉,低头思索和皇上扯皮的法子:皇上只是说来抢老婆,又没有规定时日。如果真派人来问,我就推佟盛年看管不严,致使美人走脱。此处天高皇帝远,打发几个钱,差官自然明白道理……
    见追踪无望,王辅臣劝王承嗣撤回。此时王承嗣也找到冤大头了,于是冲众人挥了挥手。
    众黄皮跟着佟盛年,白跑了一趟,一个二个,全挂着瘪茄子脸。经略使府,洪承畴、索图等人,见他们没精打采的,就知道事情搞黄了。
    一见佟六十,佟盛年连忙将他拉到一边,埋怨道:“是不是你通风报信?”
    佟六十知道瞒不住,于是点了点头。
    见他承认了,佟盛年大为不满:“你倒是清闲自在,皇帝要把气,都撒在我头上!”
    佟六十微微一笑:“兰儿不愿进宫,你若强逼,兰儿要死要活的,弄出人命来,到时怎么收场?”
    知女莫若父,佟六十极为了解佟君兰的性情。佟盛年当然也了解:自己这个混犊子女儿,跟着老四习惯了,常常连自己都敢顶撞,还有什么,她整不出的事来?
    佟盛年不敢想象下去,于是向佟六十讨教破解之法。
    皇上要耍小孩子脾气,佟六十哪里有什么好法子?皇上可能不会找佟六十的麻烦,但一定会找上佟盛年。
    看着二哥为难的样子,佟六十叹了口气:“给我爹修书一封,请他想想办法。”
    佟盛年一脸赌气:“要修你来修!”
    佟养性乃开国元老,就连努尔哈赤在世时,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作为后辈的当今皇上,自然得给佟养性面子。
    然而佟盛年性情火爆,没有一点沉稳和持重,为此经常被佟养性骂。因此对于二叔,佟盛年自然不愿触霉头。
    “你们两个犊子,躲在那旮旯里,瞎整什么呢?”
    穆马突然大叫一声。佟氏兄弟闻言,连忙散开了。
    此时王辅臣,将大致经过,给大家伙说了一遍。
    洪承畴闻言,担心起来:“他们一定去了苏州,那里如今还不安宁!”
    江南刚刚平定不久,各方反对势力,隐藏在乡间野外。苏州水网密布,水贼众多。他们熟悉地形,隐没于芦苇荷田之间,极难寻觅踪迹。况且这些人鱼龙混杂,讲规矩的盗匪,也就罢了。如果是那些不讲道义的愤子,这些娃娃涉世不深,可能就会遇到麻烦。
    听了洪承畴的分析,佟盛年顿时担心起佟君兰来。
    目前民族矛盾异常尖锐,再怎么不肖,那也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于是江南提督佟盛年决定:提兵去苏州,挨家挨户搜查。
    如果按这么一来,苏州很可能激起民变,引起大乱。因此对于佟盛年的馊主意,索图和佟六十坚决反对。
    洪承畴想了想,决定留下佟盛年镇守南京,自己暗中带兵去查访。
    堂堂江南经略使,竟然亲自去走访!王承嗣很是纳闷。王辅臣暗中将红杏和曹继武的事,告诉了他。
    曹继武这小子,原来和洪承畴的鬼女儿,搞在一起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抢皇上的妃子?这混小子,嫌撞丧不够倒霉?真够折腾的!王承嗣搞不明白个所以然,决定留在南京城看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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