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方的太阳,露出了半边笑脸,火红的朝霞满天飞,碧绿的钟山泛着金光。云推朝霞波浪起,风吹秦淮杨柳飘。鸟鸣婉转穿耳去,笛声清脆入心来。
    凤求凰,才子佳人千古流传。秦娥萧史,腾云入仙万古传颂。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佳人少凭栏。诚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云重山遥雾朦胧,愁坏了月下老人。问君何处寄相思,丹心红线,尽在凤鸣中。
    “师兄,师兄,快醒醒,大师兄跑了!”
    金日乐睁眼不见曹继武,急忙摇晃金月生。金月生正做好梦了,听金日乐大呼小叫的,连忙坐了起来,四处寻探,果然不见曹继武的人影。
    金日乐抱怨道:“大师兄丢下咱们两个,自己跑了!”
    “别胡说,师兄不是这种人!”
    “谁胡说?你瞧,哪里有大师兄人影?”
    他们两个这么一闹,大伙都被惊醒了。
    金月生低头想了想,哈哈大笑。
    众人疑惑,金日乐忙问:“你笑什么?”
    金月生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又躺了下去,漫不经心地说道:“师兄定是找嫂子约会去了,再睡一会吧。”
    “人家还没答应做情人呢!”金日乐嘟囔道,“再说了,那么高的墙,他敢翻过去?”
    “师兄擅长什么?”
    “武功啊!”金日乐脱口而出。
    “还有呢?”金月生追问。
    “医术。”金日乐回答。
    金月生无奈,坐起身来,敲了一下脑壳:“真笨!”
    金日乐摸了摸后脑勺,忽然大悟,叫道:“大师兄这鬼头,定是用笛子传情去了!”
    此时不过五更天,众人正迷迷糊糊地睡觉,被二金搅扰得不耐烦了,周成骂道:“这两个瓜怂,干什么呢?大早上的大呼小叫。”
    良茂才也接着道:“什么笛声传情?操儿八蛋,做美梦了吧?”
    单文德踢了良茂才一脚:“球玩意的,怎么不见曹操?”
    木长青吃了一惊道:“么得,定是逃跑了!”
    高进反驳道:“瞎说,量他个瓜怂能跑哪去?定是屙屎去了。睡觉吧!”
    众人觉得有理,纷纷又躺了下去。
    完保国没有躺下,把刚刚躺下的二金,又给踢了起来,骂道:“鳖孙的滑蛋货,快起来,干活了!”
    ……
    一连过了一个多月,曹继武每天四更爬起,花半个时辰跑到红杏门前,吹一曲凤求凰,然后再跑回来打铁。曹继武有个情人,这事大家也慢慢知晓了。
    因为洪承畴名声坏,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大明的士卒,所以曹继武去了哪里,三兄弟也没透漏半点风声。众人也懒得理会娘家人是谁,不过打趣是少不了的,曹继武也听之任之。
    不过土地庙里天天吃馊饭,三兄弟却大为难受。尤其是调皮鬼金日乐,天天抱怨。曹继武借此打趣金日乐,而金日乐反过来拿红杏开玩笑。金月生则一会儿帮曹继武,一会儿帮金日乐,左右逢源。除了吃,日子过得也相当有趣。
    完保国沉默寡言,三兄弟不习惯叫他师父,也随着大伙叫他老渣皮。由于早习惯了,完保国也不生气。这帮兵油子,都是北方过来逃难的。他们在南京城无依无靠,只能暂且栖身破土地庙。
    完保国虽然手艺好,但干将铺太过偏僻,因此也难有顾客。没有生意,众人只得要饭。没有碳,打铁只得烧柴。然而烧柴打出的铁,质量并不过关,农夫自然也不愿意来了。没有具体的铁器可打,三兄弟只得把那块牛头铁块,打了卷,卷了再打。
    打铁是个力气加技术活,干将铺缺的东西太多了,完保国也没法具体指导三兄弟。总之一句话,没有钱,什么事都办不成。金日乐受够了馊饭,天天向曹继武吵着要吃肉。
    这天,三兄弟正在开玩笑嬉闹,忽然前方闹嚷起来。原来是一支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干将铺虽在秦淮河边,但远离繁华地段,极少有这么热闹的场面。
    金日乐兴奋地叫道:“大师兄,咱们也去瞧一瞧吧?”
    金月生打趣道:“有什么好瞧的?到时候嫂子过门,有你闹得!”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不如现在先去瞧瞧。”
    老是打牛头铁,实在无聊。曹继武也想去凑凑热闹,于是撂了大锤。
    完保国很不高兴:“鳖孙,耍滑头。有本事挣钱来,有钱就能娶老婆,用不着天天瞎跑。没钱,老老实实打铁,瞎凑什么热闹?”
    曹继武只得又抡起了大锤,二金也是一脸的不高兴。
    不大一会,长孙魁回来了,没到跟前就高兴地大叫:“老渣皮,咱今天发薪了!”
    三兄弟急忙凑过来。长孙魁在怀里摸索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摸出了六钱银子,摊在完保国黑乎乎的手里:“掌柜的见咱尽心尽责,多给了一钱银子!”
    金日乐伸头瞧了瞧,嘟囔道:“还不够三天吃的呢!”
    完保国瞪了一眼:“三天饱饭吃,不错了!”
    金日乐一脸的沮丧。
    长孙魁久在应天书局护院,难得回来一次,他坐在长条凳一侧:“老渣皮,咱给你选的三个徒弟,如何?”
    “不怎么的,一个天天跑去偷人,一个天天吵吵嚷嚷,一个又天天叽叽歪歪,好让人心烦!”
    长孙魁指了指完保国,笑道:“老渣皮,又在糊弄咱,吵吵嚷嚷,叽叽歪歪倒也是了,吃了馊饭去偷人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完保国揣了银子:“爱信不信。”
    金日乐一脸笑嘻嘻:“偷人倒是不至于,红豆长在心上,倒是真的。”
    长孙魁不解:“何为长在心上?”
    金月生笑了:“相思嘛!”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二金化用了古诗,长孙魁终于明白,哈哈大笑。
    完保国叹道:“没钱,白搭!”
    完保国嘴里,老是钱钱钱的,金日乐忍不住了,唾道:“要不是被你们暗算,我们才不在这鬼地方瞎混。凭我们的本领,到哪里也能捞他几个钱花。”
    完保国摇头:“吵吵闹闹,又来了!”
    长孙魁哈哈大笑。
    金日乐不高兴,挖苦道:“笑什么笑?一个月才挣了六钱银子,咋球整的?看来本事也不怎么样。要是三爷,一个月至少比你多挣十倍。”
    完保国和长孙魁这次全哈哈大笑。
    长孙魁捋了乱须,摇头微笑:“乳臭未干,口出狂言。”
    金日乐这下不答应了,顺手扯了条棍,指着长孙魁叫道:“有种过来试试!”
    曹继武提醒金日乐:“老前辈手法高超,识相!”
    堂堂武师,一个月才挣了六钱银子,金月生也看不起长孙魁。他也要为被偷袭的事出口气,于是挑拨道:“别听师兄胡说,他菜着呢!”
    见金月生给自己打气,金日乐顿时信心爆棚,忙跳到空地上,单手挑衅:“来,来,来,三爷不下重手。看你年老,让你一棍!”
    曹继武埋怨金月生道:“你这葫芦头,没事鼓捣什么?咱们三个一起上,估计也不是他对手。”
    “一个月才挣了六钱银子,还没一个大头兵挣得多呢!”金月生眼睛瞪得老大,“师兄,你的力气都用在打铁上了,抡锤还真抡成了锤子!”
    长辈不会下重手,曹继武叹了口气,白了他一眼,不在搭理他。
    金日乐都叫阵了,不接就没老脸了!长孙魁看着完保国。
    完保国摇头道:“还要教他怎么做人,麻烦!”
    “即是你说了,咱就不藏了。”
    长孙魁哈哈大笑,起身向前,从腰间拿出两个瓜锤来。
    这是长孙魁的武器,左手五斤,右手六斤,中间一条一丈长的铁链。流星锤属于极为稀有的武器,非常难用。
    只见长孙魁双手抓住瓜柄,缠了铁链,对金日乐道:“看好,咱就用这个招呼你,小心了!”
    话音刚落,长孙魁左手一探,五斤瓜锤轻飘飘地砸了出去。金日乐见瓜势甚轻,不以为然,随手用棍格挡。
    “啪”——
    一声脆响,飞瓜直接将棍拦腰砸断,金日乐大惊失色。
    长孙魁这一锤,看似平常,实则隐去了重势,暗藏了内劲,非同小可。流星锤属于重器,格挡这下,本来就是个不合理的应对招式。
    怕伤了完保国的宝贝徒弟,长孙魁前胸微含,双肩暗侧,左手抖链,轻轻将瓜收回。
    金日乐得隙连忙跳开,很不服气:“怎么不打招呼就打?不算不算!”
    长孙魁正要转身离开,听金日乐这么一叫,只得站定。
    “好吧,你先进攻。”
    长孙魁露了一手,单打独斗,金日乐知道打不过,不住地给金月生使眼色。然而金月生被刚才那一飞瓜给惊呆了,他知道不是对手,不想往前凑了。
    曹继武小声笑道:“怂了吧!”
    流星锤这玩意,极为罕见,三兄弟这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传说中的武器。金月生还真有点怵。
    见金月生没动静,曹继武附耳道:“别傻了吧唧去挡,注意砸牛角,以智取胜。”
    金月生闻言,连忙拿棍跳了过去。二金一左一右夹攻过来。
    这小子本不敢来,怎么曹继武一咬耳朵,他就来了呢?长孙魁极为纳闷:估计是出了什么坏水。这三个家伙擅长使镖,暗器功夫了得,小心别着了道儿!
    长孙魁打定主意,暗留了三分力气,先来试探。
    三人走了四五个回合,长孙魁突然笑了:“原来是俞家棍!”
    金日乐纠正道:“是李家棍。”
    长孙魁一边躲闪一边笑道;“一样的。”
    李家棍乃是泉州李良钦所创,后传俞大猷和云摩等人。俞大猷又将此棍法传遍了俞家军。后来俞家军北上抗虏,因此长城一线的边军,对俞家棍并不陌生。尤其是长孙魁这样的高手,对俞家棍更是了如指掌。
    熟悉了对方的路数,长孙魁放开了手脚,铁链抖开金月生的棍,同时左手一探,又一飞瓜,流星赶月,砸向金日乐胸口。
    这回金日乐学乖了,不拿棍来挡了,可这次瓜势太过凶猛,来不及躲开。
    长孙魁料定了对方的棍势,刚才那一招流星赶月,以金日乐现在的功力,他是躲不过去的。如果这流星赶月真砸下去,非把胸口砸穿不可。
    曹继武屏住了呼吸,完保国面无表情,金月生早被铁链挡住了,自顾不暇,金日乐胆水都快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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