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很干,火很快就烧了起来。
    熊熊地燃烧着,伴着,凄厉的哀嚎、惨叫。
    “救命啊!”
    “饶了我吧!”
    “奶奶,我错了。饶了我吧!”
    ……
    谢宛云站在院子里,看着黑烟滚滚而起,鼻间,似乎能闻到皮肉被烤焦的味道。赵嬷嬷,就是这样被烧死的,就在她的面前。
    那一声声的惨叫,至今,午夜梦回,都会让她流着冷汗惊醒过来。
    而这一切,都是出自于这老婆子的主意。
    还有钱氏——
    你先上路吧!
    放心,总有一天,她也会来陪你的,你不会等得太久。只可惜,钱氏和柳如月却不能如此简单的处置。
    张嬷嬷死了,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没有谁会费尽心力地去调查。
    而钱氏和柳如月,若是被人这样害死,却会掀起滔然的大波。皇帝也好,玉皇贵妃也好,绝对不会善罢干休。谢宛云不敢冒这样的险。要不然,事情就简单多了。
    赵嬷嬷,你的仇,也算是报了三分之一了,还有那钱氏、俞二,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他们付出该付的代价。
    你的在天之灵,可有安息一点?
    谢宛云以为她会开心的,以为会轻松一些。
    然而,她却发觉,她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开心,那一道道惨叫声,好像刀子在刮着她的心一般,全是折磨。
    即使是以报仇的名义,即使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们都可以如此对待她们,赵嬷嬷她害了那么多人,死也是罪有因得的,可是,为什么却心却变得更加沉重了呢?
    但是,尽管如此,谢宛云却站得牢牢的,不曾有分毫的移动,也不曾离开。
    这是她做的决定,无论是什么,她必须承受。
    即使,如此地叫人难以忍受。
    就在这时,谢宛云听到一阵脚步声。谢宛云十分讶异,这座废弃的庙是飞鼠他们找的,附近根本就没有人家,她下意识地闪身躲进了阴影处。
    然后,进来的那人却叫她大感意外。
    竟然是于闲。
    “你怎么回来了?”
    谢宛云问道,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慌乱,视线不敢看向于闲,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一般。不,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即使错了,她也决定错下去。
    这,是她的决定。
    谢宛云高高地抬起头来,看着于闲:“你回来做什么?如果是来劝我的,那就不必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血债血偿,这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她该死!”
    于闲看着谢宛云,她那布满疤痕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狰狞,好像恶鬼一般。但是,这些,他却全都看不到。
    他只看到她一双眼睛,交织了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的眼睛,像一个漩涡,将他深深地吸了进去。
    于闲摇了摇头,道:“我不劝你,我只是来陪你。”
    “既然你不肯跟我离开,那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从今以后,你所有的痛苦、悲伤、罪恶、歉疚……,我都会和你一起分担。”
    于闲伸手拿起一根木头,往里扔去。
    “你、你这是做什么?”
    谢宛云震惊地看着他。
    “我说过,我会同你一起。你要杀了她,我也会帮你一起。这,也有我的一份。”
    于闲说的轻描淡写,好像他在陪她下棋,陪她念书一般,站在谢宛云的身边,静静地看着烧红了天空的火焰,听着如同地狱里冤魂一般的惨叫。
    月光下,他的脸染上了火的艳色,不再如同平常那般清淡,与世无争,却俊逸得如此惊心动魄。
    谢宛云的心突然“砰砰砰”地跳了起来,一下又一下。
    已经有许久,她的心没有这样剧烈地跳过了。
    她竟然不敢再看他的容颜,转过头,她快步朝殿内跑去。
    “你这是干什么?”
    于闲拉住了她。
    “我突然不想这么便宜她了。”
    谢宛云如此说道。
    于闲的眼里透出了浓浓的喜悦,嘴角微弯,温柔地道:“这种事情,还是男人来比较好。等着我!”
    话毕,他朝里头冲了进去。
    火光看着吓人,其实不过是因为最开始的稻草的易燃罢了,殿内的木头因为前些天的雨水,还略有些潮湿,烟冒出了不少,真正燃烧起来的并不多。当然,如果再给时间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最后也定然会全部烧着的。
    谢宛云站在外头,焦急地等着。
    尽管知道,以这样的火势,应该不会有危险,而且,于闲进去之间,已经先用水浇湿了身上的衣衫,但是,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的担忧。
    幸好,只一会儿,于闲就又出来了,怀里抱着惊魂未定的张嬷嬷。
    张嬷嬷的脸色苍白,她吸进了不少浓烟,衣服也被烧了不少的洞,幸好虽然被捆得严实,几乎不能动弹,但是,还能滚动,她滚到角落的地方,暂时性地还没有被烧伤。但是,看着火舌一点点地朝这边蔓延,脸几乎能感受到火舌的温度,还是让她吓得魂都快散了。
    这时,虽然被救出来了,整个人还在那里打着哆嗦,看着谢宛云的眼神,好像她是恶魔一般。
    谢宛云对着她恶意一笑。
    “突然想到,就这样杀死你太便宜你了。你听说过有一种刑罚叫做人彘,就是把四肢剁掉,再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让人听不到,再用暗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让人不能言语,然后扔到厕所里。这样的人既没有两手,又没有两足,眼内也没有眼珠,只剩了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偏偏人还没有死,身子还稍能活动,一张嘴开得甚大,却听不到有甚么声音,你说,这样好不好玩?”
    “魔、魔……”
    突然,就没有声音了。
    谢宛云一看,原来是晕过去了。
    “真没有用,做的事这么般恶毒,胆子却只有这么一点。真奇怪,害人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那个被害的人是自己的话,会是什么感觉呢?”
    于闲宠溺地看着谢宛云。
    谢宛云一抬头,就看到他这样的眼光,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看什么看?你以为我不会这么做吗?”
    于闲却只是笑着,笑得极温柔。
    谢宛云没有看他,脸被火花印得有些红,眼里却多了一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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