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振宇看了一下时间,给陆刚回复短信,推迟半个小时过去,他得把话剧看完。
    若在提前,金天鹅董事长亲自发出邀请,作为一个小记者还不屁颠屁颠中止手上所有事情赶过去,但现在的卢振宇已经不是当年吴下阿蒙,他沉稳多了,天大的事儿也比不上陪小文看话剧。
    散场的时候,卢振宇文讷和许家豪龙儿这两对cp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两位男士在彬彬有礼的招呼背后各自暗骂一声傻逼,许家豪嫌卢振宇土鳖,居然穿着一身运动装来看话剧,卢振宇认为许家豪过于装逼,把话剧当歌剧,穿一身晚礼服鹤立鸡群纯粹为了显摆。
    双方随着人潮出了大剧院,各自取车,驾车离去的时候很不巧的又遇上了,而且是卢振宇的五菱之光在前,许家豪的法拉利488在后,许家豪按捺不住怒火,打算超过去和卢振宇打声招呼然后绝尘而去,他下意识的轰了几脚油门,脸上呈现出临战状态的冷峻。
    龙沐川知道许大少要灭人了,不由得兴奋起来,夹紧两腿四下观望,可是并没发现能和法拉利488相抗衡的跑车,她问许家豪,打算灭哪个不开眼的?
    “前面那个面包车。”许家豪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龙儿傻傻的看着他,虽然不知道许大少为什么要灭一个五菱之光,但是既然许大少要灭,那就肯定有道理。
    卢振宇急着去金天鹅总部赴约,他抄近路前行,沿线正在修建近江地铁三号线,雨后泥泞不堪,五菱之光底盘比轿车略高,皮实耐操,走烂路根本不心疼,可苦了后面的法拉利,意大利原厂进口的超级跑车喝的是高辛烷值的汽油,走的是平坦的赛道,在这种搓板路上难以发挥优势,许家豪一脚油门下去,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好像绣铁片在砂纸上摩擦,许家豪骂一声我操,托底了!
    五菱之光从视野中消失,法拉利超跑停在原地,周围的车流小心翼翼的绕着圈经过,谁也不敢擦碰到豪车,但是司机们眼中分明都是幸灾乐祸,许家豪懊恼无比,如果开的是奔驰越野车就不会出这个大丑,这都怪龙沐川,没文化的网红主播只认超跑,非说二百多万的奔驰amg是驾校学车的中吉普。
    ……
    金天鹅总部,门卫看到这辆五菱之光又来了,不用招呼就升起栏杆,还帮卢振宇指挥倒车,卢记者下车,给保安上了一支金淮江香烟,道声辛苦,保安用对讲机通知总裁办,片刻后陆总的秘书下来将二人带到楼上。
    这是卢振宇第二次来到陆刚的办公室,比上次放松了许多,当陆刚拿出九五之尊香烟递给他的时候,卢振宇谢绝:“我戒烟了。”
    “记者怎么可能戒烟呢,我记得你师父抽烟可凶了,是不是小文不让你抽啊。”陆刚并不勉强他,将烟盒放了回去,大班台上明明有个巨大的水晶烟灰缸,但是一尘不染,室内也没有烟味,可见陆刚本人也不抽烟。
    卢振宇确实是为了文讷戒烟的,事实上他以前也没什么烟瘾,只是觉得抽烟很man,能够弥补自己性格上的缺陷,现在大男孩已经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并不需要一支烟来证明什么,所以自然而然也就戒了,偶尔抽一支也是为了社交需要,但在陆刚面前他不需要掩饰。
    “是这样的,上次那个事儿我一直也没正式的感谢张老师和你,费用上也打了折扣,很过意不去,这次还得麻烦你们,尤其要请张老师出马。”陆刚开门见山,提出自己的诉求,原来他是想请调查组再次组队,帮自己查定邦控股的底牌。
    “他们的谈判团队就住在凯宾斯基酒店,需要什么支持我会提供,根据你们搞到的情报我来支付费用,从十万到一百万不等,每天的车马费另算。”陆刚笑容可掬的看着卢振宇,等他点头答应,讨价还价,制定细则。
    但是卢振宇却没有立刻答应,他思忖数秒,提出第一个问题:“陆总,这种事让许大哥去做岂不是更加合适。”
    陆刚说:“家豪路子野,但是属于江湖野派,干不来这种细腻的,专业化的事情,所以还得烦劳你们。”
    卢振宇说:“这是商业间谍行为,是不合法的吧。”
    陆刚的笑容有些僵硬:“呵呵,这个嘛……张老师会有对策的。”
    卢振宇说:“上次是为了救人,不但是救陆傲天,更是为了救那些被囚禁在魔窟的无辜少女们,所以我们义不容辞的干了,但是为了商业利益的事情,我们不干,我可以替张老师做这个决定。”
    一番话说的正气凛然,有礼有节,文讷没说话,但是眼神里投射出的赞扬让卢振宇坚信自己的选择没错。
    “小卢啊,你慢慢听我说。”陆刚长叹一口气,开始从金天鹅集团的诞生谈起,说老兄弟们艰苦创业多么不容易,现在内忧外困,数千名职工要吃饭,要生存,但是定邦控股趁火打劫,压低价格,如果能拿到他们的底牌,就能在谈判桌上占据那么一点点主动权,帮员工争取到更好的权益,这关乎几千个家庭的幸福,绝不是干商业间谍这么狭隘。
    陆刚的口才很好,但卢振宇也不是耳根子软的没主见之辈,他只是答应将这件事向张老师汇报,到底接不接,还要看张老师的意见。
    “我相信张老师的良知,也相信你。”陆刚看着卢振宇,回想起去年古兰丹姆过四十大寿的时候在茶水间里的情景,彼时这个小伙子还彷徨无助,除了一腔奋勇之外别无长处,今天却像变了个人一般,眼中闪耀的都是自信的神采。
    而自己的儿子却比去年此时更加不堪了,还好老天眷顾,将郑涛送到面前,否则自己都没有勇气迎接这些挑战。
    陆刚以眼神暗示文讷,意思是帮陆伯伯说两句好话,但文讷却视若无睹,仿佛金天鹅的命运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
    从金天鹅总部出来,卢振宇问文讷去哪儿,小文茫然四顾,喃喃道:“是啊,去哪儿呢。”紫竹林别墅是许家,纺织宿舍也是许家,偌大一个近江,竟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处。
    再想到自己的身世,蹒跚学步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在不完整的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是很缺乏安全感的,继父对自己很好,当成亲女儿看待,纺织宿舍虽然是许家的房子,但是住了这么久已经住出感情了,继父刚倒下,许家豪就要卖房子,逼着自己住进紫竹林别墅这个危机四伏的所在。
    以文讷的性格是不愿意屈服于任何或软或硬的压力的,她留在近江是想陪伴母亲,可是以为善意而被逼到无家可归就不对了,许家豪的狗腿子林小斌已经把纺织宿舍挂在中介寻求出售了,据说还配了一把钥匙用来带客户看房,所以那地方是肯定回不去了。
    “回江北,回我自己的家。”文讷抚一下耳畔的短发,做出决定。
    “好嘞。”卢振宇在手机上设置好导航,连夜回家。
    与此同时,古兰丹姆也带着换洗衣服和一箱子洗漱用品化妆品来到医大附院特护病房,让护士在病房里加一张床,她也不打算继续住在紫竹林别墅了,只有躺在许庆良身旁她才有安全感。
    深夜十一点,许家豪驾车回来,发现家里黑洞洞的灯都灭了,他悄悄上楼,走到主卧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希望听到母女俩的对话,可是室内静谧无比,难道睡着了?
    许家豪轻轻敲门,无人应声,他转动门把手轻轻推开门,床铺没动过,室内没人,他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古拉丹姆和文讷发信息,两人都在第一时间回复,继母说在医院不回来了,文讷说回江北去了。
    偌大一个别墅,只有保姆在半地下室的佣人房里酣睡,寂静空旷,许家豪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
    卢振宇开了一夜车,终于把文讷送到锐银广场的家里,回到属于自己的房子,小文终于可以放心的睡一个安稳觉,而卢振宇还得撑着惺忪的眼皮去上班。
    张洪祥难得来一次报社,还被卢振宇遇到了,他向师父请教,应不应该帮助陆刚。
    “我们是记者,老弟,任何时候都不能忘本,记者是无冕之王,是通过自己的调查采访将真相传递给大众的神圣职业,我们不是,也不应该是私家侦探。”张洪祥谆谆教诲着徒弟,语重心长,道貌岸然。
    卢振宇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跟老张吃把子肉,他和一个律师进行情报交易,用装着情报的优盘换来一个厚厚的信封,那时候私家侦探当的毫无压力,怎么一转眼就说的嘴响。
    “但是。”老张话锋一转,“这件事我们也不是不能介入,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万事就怕但是,卢振宇心道,张老师怕不是为了古兰丹姆饭店又要重出江湖,大干一把吧。
    “也该出一个重磅的报道了。”张洪祥叹了一口气,“金天鹅的前生今世,陆刚和他的兄弟们……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这些恩恩怨怨,江湖是非,非常值得写一写了,小卢,考验你功力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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