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放冷嗤：“老子从来都是言而有信！！”
两辆车子宛如关在牢笼依旧的野兽发出凶猛的尖叫，然后在同一时间挣脱出牢笼，急速往前狂奔。
两个人的车子都是豪车，从性能方面来论不分伯仲，从车技上来看厉寻生比靳放年长几岁，经验老到，掌控能力远在靳放之上。
只是——
靳放胜负心太重，靠着超越厉寻生的那一秒的距离，迅速将他往后逼。
厉寻生为了避开他不得不减速，靳放趁机往前，直接将他甩在身后，短暂的一分钟之内两个人就分出距离。
厉寻生每每想要超越他的时候，靳放就故意往他的前面别，让他迫不得已减速，否则就会撞上靳放的车子。
靳放就吃准了他会顾忌不敢伤到自己而放慢速度，一直压在他的前面，倒车镜里削薄的唇瓣勾起了冷魅而得意洋洋的笑意。
厉寻生剑眉紧拧，俊美的脸色阴沉着却并不着急，就这样一直被靳放压着一头，始终没办法超越他。
天色不知不觉就阴暗了下来，乌压压的黑云宛如一座座无法翻越的大山，而那些一栋栋耸立在半空的高楼大厦宛如一个个隧道，在拼命的吸引他们的进入。
两个车子一前一后在蜿蜒的车道上驰聘，速度快的仿佛随时会从地面飞起来。
眼看着就要到赛道的终点，厉寻生还被他压制在后面，无法超前，深幽的眸子倏然一紧，坚定的眸子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在靳放再次将他挡在后面而洋洋得意，后视镜里的车子忽然向左边打方向盘，撞向了护栏。
靳放一怔，脸色骤然一变，“艹！厉寻生这个疯子。”
厉寻生撞向路边的护栏，车子刮到了左边的山壁，车盘下亮起了火花，宛如仙女棒，好看又转瞬即逝。
他双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脚还踩在油门上，半个车子已经在山壁上疾驰，下一秒撞到什么，车子猛然反过来，然后翻向另外一边的淡水湖。
千钧一发之际，靳放咬着牙根毫不犹豫的调转方向，挡在了厉寻生的车子前。
——嘭！
巨大的一声撞击，厉寻生的车子撞向靳放的车子，撞得他的车子撞向了旁边的护栏。
打车过来的叶心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撕扯成两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外，脸上的沉静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与害怕——
“放放！！！”
厉寻生的车子停下来了，靳放的车子撞破了护栏，眼看着就要掉进湖里……
大半个车子都悬空在外面，只剩下半个车身还堪堪的挂在路面，车子停下来了。
出租车还没停稳，叶心迫不及待的推开门下车，跑向了靳放的车子，“放放……放放……”
跑到车子旁边她停下脚步，双手无力的僵在半空，不敢碰车子，害怕一碰车子就掉下去了。
“放放……”她艰涩的叫了一声，眼眶里有什么涨涨的，疼得厉害。
靳放急咳了两声，动了动四肢，钻心的刺痛顿时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从倒车镜里他看到叶心慌张害怕的样子，呼吸一窒，片刻的沉默，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声音沙哑，“别担心，我没事……”
叶心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一双清澈的眼眸早已被雾气占据，指尖都在颤抖。
靳放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车子忽然开始摇动起来，摇摇欲坠。
叶心的脖子像是被什么掐住了，无法呼吸，想要上前帮他，刚迈出一步又收回来了。
她不能上前，不能帮倒忙！
靳放扫了一眼后视镜那张素净充满担忧的脸，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的瞬间转身跳出主驾驶……
车子“吱”的一声摔进了湖里，掀起惊天骇浪，他扑到路边滚落几圈。
“放放！”叶心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像是溺水者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靳放松了一口气，扭头吐了一口血水，轻拍着她的后背，“我没事，瞧你被吓的……”
话还没说完，叶心一把推开他，苍白无色的脸上满载着怒意，“靳放，你这个疯子，你不想想自己不想我，难道也不想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你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家人，是他们的唯一弱点。
靳放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无措，余光扫到不远处撞成废铁般的车子，生硬的转移话题，“那个……是他先发疯的，我是为了救他……”
要骂也先去骂他啊。
叶心红着的眼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向厉寻生的车子。
车子翻了底朝天，玻璃碎了一地，车子敞开的肚皮还在冒着烟，主驾驶旁边的玻璃沾着血迹……
厉寻生解开了安全带，却出不去，因为他的脚被卡住了。
叶心跪在地上伸手拽着他的胳膊，可是她的力气太小根本就拽不动。
厉寻生喘着气，艰难的开口：“心宝，你离远一点，地上有很多玻璃，别伤着……”
不等他的话说完，叶心呵斥：“闭嘴！”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她真想，真想掐是这两个人！
靳放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单手就拎起叶心，不等她说话，直接跪在地上，双手伸进车子里掐住厉寻生的腋下，连拖带拽的直接把人给从车子里拖出来了。
叶心伸手就抱住了他，心疼的就要碎了。
厉寻生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浑身都是血迹，峻冷的五官被大半的血迹浸染，狰狞又恐怖。
靳放长吁了一口气，躺在地上一双漂亮的眸子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疯子！！”
厉寻生露出的半张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瘫在地上，气息微弱，头枕在叶心的胳膊上，却没有看她，而是机械般扭头过去看向靳放，沾满血迹的唇瓣抿起，用着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带我妹妹去找我爸爸妈妈，除了我爸妈，谁也不要相信！！”
靳放整个人宛如雷击般僵住了，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的奄奄一息的男人。
他是谁？
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曾经对那个小疯子说过的话？
叶心呼吸一窒，眼泪猝不及防的就往下滚落……
“保护好我妹妹，否则我跟你没完！”微不可闻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如麦克风被放大好多倍，震得叶心和靳放耳膜破裂，一股刺痛钻入心头，钻入皮下的每一根毛细管里。
“你是谁？”靳放蠕动着唇瓣，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可惜厉寻生已经昏厥过去，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叶心一句话没说，脑海里有很多画面在闪现，从初见他隐忍而克制的眼神到他一次又一次的递过来的饼干。
——你很喜欢吃饼干？
——喜欢，喜欢了很多年。
原来他早就告诉自己了，他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他就是小饼干，是她的饼干哥哥。
是自己一直没有想到，没有将他和饼干哥哥联系到一起。
“寻生，厉寻生……”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的滚落，纤细的手臂不断的抱紧他，泣不成声。
靳放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淅淅沥沥撒下来的雨滴，意味不明的笑出声来……
人，有时候不得不认命。
医院。
厉寻生被人从急救室转回了病房，脸上的血迹被清理了，露出苍白无色的俊颜，脑袋上缠绕着雪白的绷带。
右腿打着石膏，手臂上几处擦伤，看起来遍体鳞伤，好在都是外伤，没有伤到内脏。
叶心坐在床边眸光呆滞无光的看着他，宛如入定的石佛一动不动。
旁边的仪器发出滴滴冰冷的声音，提醒着他还有呼吸和心跳，气氛不必太悲伤。
靳放在隔壁的房间，他的情况比厉寻生好一些就是手臂的擦伤，只不过医生为了以防万一留他住院观察一夜。
除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惊动了靳仰止和叶微蓝，两个人赶到医院，第一时间将靳放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靳放委屈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就冲着厉寻生是小饼干，这口锅他背定了。
当初要不是他豁出命护住小心肝，哪还有现在的叶心。
叶微蓝骂完靳放就过来看厉寻生，一边感叹命运的奇妙，一边赞叹自己眼光就是好，那时候看小饼干就觉得这孩子心智非凡，以后定是人中龙凤，早早的给自己找了个乘龙快婿。
靳仰止听得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直接把人拽回家教育了。
厉寻生是第二天上午醒过来的。
叶心守了他一夜没合眼，黑眼圈很明显，神色憔悴，黯淡的眸子里漫着浓浓的担忧。
厉寻生有着擦伤的右手用尽力气的握住她的手指，“我没事，别担心。”
声音沙哑，孱弱。
叶心另外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俯身额头相抵，“你应该告诉我的，饼干哥哥……你应该告诉我的……”
干涸的眼眶再次有了湿意，逐渐渗透指缝落在他的手面上。
这一夜她满脑子都在想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是如何侥幸活下来的，怎么会流落到容城，在尔虞我诈的厉家存活到今时今日。
本来他可以直接告诉他们他的身份，整个靳家上下一定会对他感恩戴德，可是他没有……
他一步步的靠近自己，一点一滴的释放自己的情感，他是想让自己真心实意的喜欢他这个人，而非是那年的救命之恩的感激！
这个男人……怎么会这般痴傻。
他傻，自己却更傻，这么长的时间竟然都没有认出他来。
厉寻生另外一只手轻轻的落在她的脑袋上，唇角牵起一丝弧度，“无论是小饼干还是厉寻生，我都会守护你一生一世。”
所以你并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需要知道我爱你就足够了。
叶心趴在床边，瘦弱的肩膀止不住的轻颤，久久不止。
……
叶心守了他一夜没休息，被厉寻生连哄带赶催回去休息了。
他年轻，身体底子不错，睡了一上午中午吃了叶微蓝让人送来的午餐，精神头好了大半，只是脚打了石膏动不了，只能躺着。
靳放比他好，除了挂了点彩，没其他大问题，已经被批准出院了。
他换好衣服让司机先下去，自己晃晃悠悠的拐进了隔壁病房。
厉寻生坐在床上正在看手机，回韩子安的信息，余光扫到他，迅速的回完放下手机。
靳放双手放在口袋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到床边，左看看右看看，迟迟没有开口。
“坐下来说。”厉寻生出声，神色淡然，一点也没生气。
靳放长腿勾了下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轻咳了声，看向他一板正经道：“谢谢啊。”
厉寻生眉梢微挑，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靳放眨了眨眼睛，故作一副不耐烦的神色道：“谢谢你当年救了小心肝。”
“不客气。”厉寻生回答。
靳放眉心蹙紧，“你小时候可没这么欠啊！”
厉寻生不客气的反讥，“你小时候也没这么嚣张啊！”
两个人对视几秒，相视一笑。
靳放身子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两条大长腿重叠在一起，“你说你是不是自找的？早说不就好了，我至于把你当狼一样防着？”
厉寻生长睫低垂，抿唇道：“我不想她分不清感情和感激。”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靳家人的感谢，他要的是比感谢更珍贵的东西，自然要拿出百分之百的真诚和付出！
靳放深呼吸又长长的舒出来，“算你还是条汉子！”
厉寻生涔薄的唇瓣微勾，“也谢谢你手下留情。”
要不是他帮自己挡了那一下，只怕自己现在要去和阎罗王报道了。
靳放“切”了一声，“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话里的讽刺。”
“这个真没有！”厉寻生薄唇噙着淡淡的笑，“不说心宝是我心爱的人，当年叶姨对我有恩，靳家对于我而言终究不同。”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伤害靳家的人。
“都是大老爷们就别整这么肉麻的。”靳放白了他一眼。
厉寻生笑了下，沉默几秒忽然道：“靳放……”
“嗯？”
“我一直都想知道心宝……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两辆车子宛如关在牢笼依旧的野兽发出凶猛的尖叫，然后在同一时间挣脱出牢笼，急速往前狂奔。
两个人的车子都是豪车，从性能方面来论不分伯仲，从车技上来看厉寻生比靳放年长几岁，经验老到，掌控能力远在靳放之上。
只是——
靳放胜负心太重，靠着超越厉寻生的那一秒的距离，迅速将他往后逼。
厉寻生为了避开他不得不减速，靳放趁机往前，直接将他甩在身后，短暂的一分钟之内两个人就分出距离。
厉寻生每每想要超越他的时候，靳放就故意往他的前面别，让他迫不得已减速，否则就会撞上靳放的车子。
靳放就吃准了他会顾忌不敢伤到自己而放慢速度，一直压在他的前面，倒车镜里削薄的唇瓣勾起了冷魅而得意洋洋的笑意。
厉寻生剑眉紧拧，俊美的脸色阴沉着却并不着急，就这样一直被靳放压着一头，始终没办法超越他。
天色不知不觉就阴暗了下来，乌压压的黑云宛如一座座无法翻越的大山，而那些一栋栋耸立在半空的高楼大厦宛如一个个隧道，在拼命的吸引他们的进入。
两个车子一前一后在蜿蜒的车道上驰聘，速度快的仿佛随时会从地面飞起来。
眼看着就要到赛道的终点，厉寻生还被他压制在后面，无法超前，深幽的眸子倏然一紧，坚定的眸子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在靳放再次将他挡在后面而洋洋得意，后视镜里的车子忽然向左边打方向盘，撞向了护栏。
靳放一怔，脸色骤然一变，“艹！厉寻生这个疯子。”
厉寻生撞向路边的护栏，车子刮到了左边的山壁，车盘下亮起了火花，宛如仙女棒，好看又转瞬即逝。
他双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脚还踩在油门上，半个车子已经在山壁上疾驰，下一秒撞到什么，车子猛然反过来，然后翻向另外一边的淡水湖。
千钧一发之际，靳放咬着牙根毫不犹豫的调转方向，挡在了厉寻生的车子前。
——嘭！
巨大的一声撞击，厉寻生的车子撞向靳放的车子，撞得他的车子撞向了旁边的护栏。
打车过来的叶心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撕扯成两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外，脸上的沉静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与害怕——
“放放！！！”
厉寻生的车子停下来了，靳放的车子撞破了护栏，眼看着就要掉进湖里……
大半个车子都悬空在外面，只剩下半个车身还堪堪的挂在路面，车子停下来了。
出租车还没停稳，叶心迫不及待的推开门下车，跑向了靳放的车子，“放放……放放……”
跑到车子旁边她停下脚步，双手无力的僵在半空，不敢碰车子，害怕一碰车子就掉下去了。
“放放……”她艰涩的叫了一声，眼眶里有什么涨涨的，疼得厉害。
靳放急咳了两声，动了动四肢，钻心的刺痛顿时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从倒车镜里他看到叶心慌张害怕的样子，呼吸一窒，片刻的沉默，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声音沙哑，“别担心，我没事……”
叶心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一双清澈的眼眸早已被雾气占据，指尖都在颤抖。
靳放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车子忽然开始摇动起来，摇摇欲坠。
叶心的脖子像是被什么掐住了，无法呼吸，想要上前帮他，刚迈出一步又收回来了。
她不能上前，不能帮倒忙！
靳放扫了一眼后视镜那张素净充满担忧的脸，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的瞬间转身跳出主驾驶……
车子“吱”的一声摔进了湖里，掀起惊天骇浪，他扑到路边滚落几圈。
“放放！”叶心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像是溺水者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靳放松了一口气，扭头吐了一口血水，轻拍着她的后背，“我没事，瞧你被吓的……”
话还没说完，叶心一把推开他，苍白无色的脸上满载着怒意，“靳放，你这个疯子，你不想想自己不想我，难道也不想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你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家人，是他们的唯一弱点。
靳放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无措，余光扫到不远处撞成废铁般的车子，生硬的转移话题，“那个……是他先发疯的，我是为了救他……”
要骂也先去骂他啊。
叶心红着的眼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向厉寻生的车子。
车子翻了底朝天，玻璃碎了一地，车子敞开的肚皮还在冒着烟，主驾驶旁边的玻璃沾着血迹……
厉寻生解开了安全带，却出不去，因为他的脚被卡住了。
叶心跪在地上伸手拽着他的胳膊，可是她的力气太小根本就拽不动。
厉寻生喘着气，艰难的开口：“心宝，你离远一点，地上有很多玻璃，别伤着……”
不等他的话说完，叶心呵斥：“闭嘴！”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她真想，真想掐是这两个人！
靳放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单手就拎起叶心，不等她说话，直接跪在地上，双手伸进车子里掐住厉寻生的腋下，连拖带拽的直接把人给从车子里拖出来了。
叶心伸手就抱住了他，心疼的就要碎了。
厉寻生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浑身都是血迹，峻冷的五官被大半的血迹浸染，狰狞又恐怖。
靳放长吁了一口气，躺在地上一双漂亮的眸子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疯子！！”
厉寻生露出的半张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瘫在地上，气息微弱，头枕在叶心的胳膊上，却没有看她，而是机械般扭头过去看向靳放，沾满血迹的唇瓣抿起，用着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带我妹妹去找我爸爸妈妈，除了我爸妈，谁也不要相信！！”
靳放整个人宛如雷击般僵住了，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的奄奄一息的男人。
他是谁？
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曾经对那个小疯子说过的话？
叶心呼吸一窒，眼泪猝不及防的就往下滚落……
“保护好我妹妹，否则我跟你没完！”微不可闻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如麦克风被放大好多倍，震得叶心和靳放耳膜破裂，一股刺痛钻入心头，钻入皮下的每一根毛细管里。
“你是谁？”靳放蠕动着唇瓣，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可惜厉寻生已经昏厥过去，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叶心一句话没说，脑海里有很多画面在闪现，从初见他隐忍而克制的眼神到他一次又一次的递过来的饼干。
——你很喜欢吃饼干？
——喜欢，喜欢了很多年。
原来他早就告诉自己了，他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他就是小饼干，是她的饼干哥哥。
是自己一直没有想到，没有将他和饼干哥哥联系到一起。
“寻生，厉寻生……”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的滚落，纤细的手臂不断的抱紧他，泣不成声。
靳放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淅淅沥沥撒下来的雨滴，意味不明的笑出声来……
人，有时候不得不认命。
医院。
厉寻生被人从急救室转回了病房，脸上的血迹被清理了，露出苍白无色的俊颜，脑袋上缠绕着雪白的绷带。
右腿打着石膏，手臂上几处擦伤，看起来遍体鳞伤，好在都是外伤，没有伤到内脏。
叶心坐在床边眸光呆滞无光的看着他，宛如入定的石佛一动不动。
旁边的仪器发出滴滴冰冷的声音，提醒着他还有呼吸和心跳，气氛不必太悲伤。
靳放在隔壁的房间，他的情况比厉寻生好一些就是手臂的擦伤，只不过医生为了以防万一留他住院观察一夜。
除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惊动了靳仰止和叶微蓝，两个人赶到医院，第一时间将靳放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靳放委屈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就冲着厉寻生是小饼干，这口锅他背定了。
当初要不是他豁出命护住小心肝，哪还有现在的叶心。
叶微蓝骂完靳放就过来看厉寻生，一边感叹命运的奇妙，一边赞叹自己眼光就是好，那时候看小饼干就觉得这孩子心智非凡，以后定是人中龙凤，早早的给自己找了个乘龙快婿。
靳仰止听得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直接把人拽回家教育了。
厉寻生是第二天上午醒过来的。
叶心守了他一夜没合眼，黑眼圈很明显，神色憔悴，黯淡的眸子里漫着浓浓的担忧。
厉寻生有着擦伤的右手用尽力气的握住她的手指，“我没事，别担心。”
声音沙哑，孱弱。
叶心另外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俯身额头相抵，“你应该告诉我的，饼干哥哥……你应该告诉我的……”
干涸的眼眶再次有了湿意，逐渐渗透指缝落在他的手面上。
这一夜她满脑子都在想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是如何侥幸活下来的，怎么会流落到容城，在尔虞我诈的厉家存活到今时今日。
本来他可以直接告诉他们他的身份，整个靳家上下一定会对他感恩戴德，可是他没有……
他一步步的靠近自己，一点一滴的释放自己的情感，他是想让自己真心实意的喜欢他这个人，而非是那年的救命之恩的感激！
这个男人……怎么会这般痴傻。
他傻，自己却更傻，这么长的时间竟然都没有认出他来。
厉寻生另外一只手轻轻的落在她的脑袋上，唇角牵起一丝弧度，“无论是小饼干还是厉寻生，我都会守护你一生一世。”
所以你并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需要知道我爱你就足够了。
叶心趴在床边，瘦弱的肩膀止不住的轻颤，久久不止。
……
叶心守了他一夜没休息，被厉寻生连哄带赶催回去休息了。
他年轻，身体底子不错，睡了一上午中午吃了叶微蓝让人送来的午餐，精神头好了大半，只是脚打了石膏动不了，只能躺着。
靳放比他好，除了挂了点彩，没其他大问题，已经被批准出院了。
他换好衣服让司机先下去，自己晃晃悠悠的拐进了隔壁病房。
厉寻生坐在床上正在看手机，回韩子安的信息，余光扫到他，迅速的回完放下手机。
靳放双手放在口袋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到床边，左看看右看看，迟迟没有开口。
“坐下来说。”厉寻生出声，神色淡然，一点也没生气。
靳放长腿勾了下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轻咳了声，看向他一板正经道：“谢谢啊。”
厉寻生眉梢微挑，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靳放眨了眨眼睛，故作一副不耐烦的神色道：“谢谢你当年救了小心肝。”
“不客气。”厉寻生回答。
靳放眉心蹙紧，“你小时候可没这么欠啊！”
厉寻生不客气的反讥，“你小时候也没这么嚣张啊！”
两个人对视几秒，相视一笑。
靳放身子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两条大长腿重叠在一起，“你说你是不是自找的？早说不就好了，我至于把你当狼一样防着？”
厉寻生长睫低垂，抿唇道：“我不想她分不清感情和感激。”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靳家人的感谢，他要的是比感谢更珍贵的东西，自然要拿出百分之百的真诚和付出！
靳放深呼吸又长长的舒出来，“算你还是条汉子！”
厉寻生涔薄的唇瓣微勾，“也谢谢你手下留情。”
要不是他帮自己挡了那一下，只怕自己现在要去和阎罗王报道了。
靳放“切”了一声，“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话里的讽刺。”
“这个真没有！”厉寻生薄唇噙着淡淡的笑，“不说心宝是我心爱的人，当年叶姨对我有恩，靳家对于我而言终究不同。”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伤害靳家的人。
“都是大老爷们就别整这么肉麻的。”靳放白了他一眼。
厉寻生笑了下，沉默几秒忽然道：“靳放……”
“嗯？”
“我一直都想知道心宝……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