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光线黯淡的勾勒出房间里陈设的轮廓,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消毒水气息,还有没有消散干净的血腥味。
    战南望缓慢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姜小鱼秀丽素净的脸庞,一双清冷的眸子在灯光的衬托下好像有了几分暖意。
    他抿唇笑了笑,沙哑的声音虚弱的响起,“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在乎我……”
    这么多年的冷漠与疏离好像因为她这一份关心忽然就全都值得了。
    姜小鱼倾身为他掖了掖被角,平静的声音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起身的瞬间,战南望不顾身上的伤,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到好像要将她不堪一折的手腕拧断。
    姜小鱼痛的皱起眉头,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明明就还在意我,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战南望咬牙切齿道,孱弱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心。
    薄如蝉翼的睫毛低垂剧烈的颤抖,缓慢的掠起看向他时平静的眼底流转过浓郁的凄凉,“不躲着,还能怎么办?”
    战南望怔住。
    她看着他,清眸里的无奈和心酸浓郁如墨,声音轻轻的飘起,又重重的砸在他的心尖。
    “战南望,你说的对,我还在乎你,可又能怎么样呢?死去的人已经伤害了活着的人,难道活着的人还要再去伤他们一次吗?”
    “我……”战南望欲言又止,连握住她手腕的力量都松了几分。
    “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出路了,我们早就穷途末路了。”她抿唇,勾起的唇角满载着苦笑,“战南望,你放手吧。”
    “那你呢?”战南望抿唇,声音沙哑,“如果我们早就穷途末路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当军医,为什么要去海城,你自己都放不下,又凭什么叫我放手?”
    最初他进了部队,那时候她还在读书,她就说自己也要去。
    战南望笑话她,800米都跑不动的人,进来不是找死么。
    姜小鱼不服气的反驳:我可以当军医啊!你要是受伤了,我还能救你!战南望,你现在最好是对我好点,不然以后你的小命可就捏在我的手里了。
    姜小鱼眸光微闪,鼻尖猛然酸起却坚韧的强忍着,沉默片刻道:“这些年你有梦到过他们吗?”
    战南望身子猛地一僵,撇过头,冷硬的挤出两个字:“没有。”
    “我经常会梦到他们。梦到他们在花园里说话,画面一转就是鲜血淋漓,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们死时候的模样……”
    “够了!”战南望忽然暴躁起来,鹰眸涌起几条红丝瞪向她,警告道:“你别再说了,别再提他们了。”
    她揉了揉像是火烧般在疼的手腕,绯唇轻挽,“你看,一提到他们,你自己都受不了,他们就像是一根刺扎在我们中间,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恨我母亲,不是吗?”
    战南望扭过头不看她,却没有否认。
    恨,怎么可能不恨!!
    姜小鱼没有再开口,起身走向门口,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他虚弱又笃定的声音——
    “姜小鱼,老子这辈子就是跟你耗上了,就是不放手,有本事你明天就找个男人嫁了,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就是抢也要把你抢回来洞房!!”
    纤细的背影猛然僵住,垂在身侧的双手无声的攥紧,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肩膀微微的颤抖。
    最终她还是一句话没说的跑出了房间。
    一只手拎着医药箱,一只手抵在嘴边紧紧咬住,脚步凌乱的像是逃命,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脚步太急差点一脚踩空滚了下去。
    没有滚下去是有人从后面握住她的手臂,用力的将她整个人拉回来。
    她回头就看到穿着睡衣的靳无忧,头发上全是水,凌乱的堆砌在肩膀处,小脸惨白如纸。
    “无忧……”绯唇挽起,声音哽咽,似带着哭腔,“对不起……”
    靳无忧的眼眶很红,微肿,却已经哭不出眼泪了。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靳无忧咬唇,牵起唇角苦笑,“南望哥喜欢你,又不是你的错。”
    姜小鱼不言,双手紧紧的捏住医药箱,用力到指尖泛起青白。
    靳无忧沉默了下,眸光黯淡,又带着几分试探,“你也喜欢南望哥的,对不对?”
    不等姜小鱼回答,她松开手低头自言自语道:“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是喜欢他的。”
    战南望受伤,她那种惊慌失措,担心不安的神色是装不出来的。
    “原来你们一直是彼此喜欢的,我一直在自作多情。”
    “不是的,无忧……”姜小鱼掠眸,想安慰她,迎上她红肿的眼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靳无忧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这样也好,起码我可以彻底死心,不用再抱一丝期待了。”
    “无忧……”欲言又止。
    “小鱼姐,不管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南望哥等了你这么多年,犯多大的错都应该被原谅了。喜欢他就对他好一点,也是对你自己好一点。”
    姜小鱼机械般的摇头,“不,犯错的人不是他。”
    靳无忧眼底泛起一丝诧异,迎上她的悲凉的眸色时,到嘴边的好奇又咽下去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和南望哥好好的在一起,这样……”她舔了舔唇瓣,露出极浅极浅的笑,“我才能心甘情愿的放下啊。”
    姜小鱼怔住了,眼眶越发的涨红,气雾氤氲。
    这么多年被折磨被煎熬的人不止是自己和战南望,原来还有....靳无忧。
    ……
    叶微蓝合上门缝,转身轻叹了一口气,“宝贝儿,我突然发现你和靳无忧都遗传你妈的基因了。”
    靳仰止挑眉,目光询问。
    “不是吗?”她一边走向床边,一边回答,“你看你对我是一往情深,坚定不移,靳无忧单恋战南望多年不悔,多像你妈瞎眼看上靳澜这么多年,到现在也舍不得离婚。”
    郁晚晚虽然因为放放的事对靳澜心寒,彻底搬到墨园住,却只字不提离婚的事,还不是因为舍不得靳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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