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雨这个时候才发现秦樊刚身上穿着一件很是普通的t恤,倒是有些皱皱巴巴的,她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这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了,估计他这一天的时间,都陪着自己了,而且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上面还穿着秦樊刚的那件宽松的衣服,病号服都没有换,想起之前他赶到的时候,她连别人的衣服都不想要碰一下,最后还让他硬是脱掉了身上的那唯一的一件衣服……
    这些,其实显得自己有些矫情,又任性,可是有哪个女人不会因为这样的矫情和任性而更觉得自己幸福?
    秦樊刚,秦樊刚……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秦樊刚,冷歆雨才会如此的完美。
    …………
    秦樊刚刚一拉开门,果然是见到李院长就站在门口,他手中还捏着一份报告,看样子应该是歆雨的。
    “秦先生。”
    “李院长,报告出来了么?”
    虽然歆雨现在情绪基本是稳定了下来,而且也没有什么异常,不过秦樊刚还是不太放心,既然都做了化验,当然是要看到准确的报告才能真的安心下来。
    李院长点点头,“是的,秦先生,报告已经出来了,我正准备过来和您说一下。”
    “李院长请说。”
    “是这样的,秦先生,冷小姐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就如同是我之前说的那样,她就是身体有点虚弱,当然身体上有些小擦伤,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休养几天就可以了,不过昨天我们给冷小姐做了全身的检查,发现冷小姐她……”
    “樊刚——”
    李院长这头刚准备说打重点,身后忽然有一道女声插…进来,他到了嘴边那句话,就这样生生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秦樊刚只听到李院长前面的几句话,肯定的确定了歆雨没有任何的问题,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后面半句话,他还没有听清楚,就听到了熟悉的女声,他仿佛是意料之外,又好似意料之中,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朝着歆雨走来的那抹身影,他蹙眉。
    “李院长,麻烦你了,你把报告给我,晚点我再过去找你。”
    秦恵敏来了,秦樊刚其实可以猜得出来,她为什么会过来这里,就是没有想到,她来的这么的“及时”,他拿了李院长手中的报告,李院长恭敬地和他颔首,之后才离开,秦樊刚单手捏着报告,双手负背,顺手就将身后的病房门关上。
    他上前几步,“……妈,您怎么来了?”
    “你肯定是希望我不要过来。”
    秦恵敏脸色不是很好,其实她是昨天晚上的飞机,连夜飞过来的,到了之后就去了酒店,之后路世筠才让人告诉她,儿子和冷歆雨那个女人在这个医院,她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这会儿说话的时候,她视线越过了秦樊刚的肩,落在了那扇紧闭的病房门上,也不和秦樊刚打什么马虎眼,直接就问:“……冷歆雨是在这个房间里,对么?”
    秦恵敏对秦樊刚这个儿子,从来都没有不满意的时候,他懂事,有主见,做事更是有绝对的魄力,但是对于冷歆雨,她是真的一万个不满意,这个问题,哪怕不是路世筠对自己说,她也不可能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和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
    她本人并不讨厌冷歆雨,可是她已经是路家的儿媳妇了,她和樊刚在外人眼中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她怎么可以这样荼毒自己的儿子?
    “妈,有什么事,您和我说就行,您刚到b市对么?我先带您去休息一下,我……”
    “我不需要休息!”
    秦恵敏直接就打断了秦樊刚的话,她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秦樊刚有意要带她离开这里,她就越是不肯走,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樊刚,你口口声声叫着我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妈?我的话,你就是这么不愿意听是不是?”
    秦恵敏伸着手指,指着紧闭的病房门,语气不由拔高了几分,“我想知道,你还能为了这个女人,糊涂到什么地步去?我回来c市这么几天,你有几天是陪着我的,你就是因为她——因为这个女人,索性就直接带着她来b市避开我?樊刚,我28年前,含辛茹苦把你生下来,不是让你这样的,你知道她是个什么身份的女人么?你心里一清二楚,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糊涂?你从来都是妈的骄傲,可是你现在——你现在就是不肯退一步,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给活活气死了,你才能善罢甘休?”
    “…………”
    秦樊刚眉峰渐渐凌厉起来,秦恵敏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他倒不是怕引来医院的工作人员,只是这种地方的隔音并不会很好,他担心歆雨会听到。
    “——妈,您想说什么,我这个当儿子的都听着,不过不要站在这里说,您和我走。”
    歆雨的情绪刚刚稳定下来,他并不想再旁生枝节,秦恵敏有情绪,他当然可以理解,这是他的母亲,正如她刚刚说的,她含辛茹苦把自己生下来,于情于理,对于她来说,自己的确是做错了事。
    可是有些责任和压力,应该是由他来承担。
    “为什么要走?你怕是她会听到对不对?”秦恵敏推开秦樊刚伸过来的手,语气越来越尖锐,“我之前已经找她谈过,我以为她会是个懂事的孩子,会谅解我这个当母亲的一片苦心,可是想来,也是我太高看她了,这次有机会,我不介意我们三个人坐下来,开诚布公谈一谈。”
    在秦樊刚的印象之中,自己的母亲一贯都是一个温婉的女人,她从来不曾大声地和自己说话,更不可能给自己脸色看,不管他做的什么决定都好,秦恵敏也从来都不会过多反驳。
    但是冷歆雨这件事上,她却恨不得将这几年对他的种种支持和信任一次性给推翻了一样,是连给他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很是头疼,在这个险象环生的商业圈里,他可以胜任所有的一切,可是现在,面对着两个,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女人,他却是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边是自己的母亲,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自然是希望两全其美的。现在秦恵敏如此反激,他能够谅解,所以只想多争取一点时间,最起码的是——事到如今,也应该让母亲好好的去了解一下歆雨。
    “——妈,这里是医院,我知道您现在心情不好,但是不管怎么样,您觉得您现在这样和我站在这里大声嚷嚷合适么?”
    知道秦恵敏是非常注重仪态的女人,秦樊刚当机立断,也只能选择找准了她的软肋刺下去。
    果然,秦恵敏闻言,脸色就稍稍起了点变化,不再像是刚刚那样的咄咄逼人,她轻咳了一声,环顾了一圈四周,大概是发现周围也没有什么人,这才压低了一点嗓音,继续道:“……你别总是想着护着她。樊刚,妈让你回来是让你做什么的?你要谈恋爱,你要找喜欢的女人,妈一句话都不会说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体谅我这个当母亲的心,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和她这样下去,你觉得有可能么?我已经和她说得很清楚了,你们的事情,别指望我同意!我知道你在医院陪了她一天,我进来的时候都已经问过了,她现在是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你就恨不得贴身照顾,樊刚,妈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这么作孽,气我的么?”
    “…………”
    秦樊刚蹙着眉峰,没有选择反驳出声,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女人可以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而他不会拿着自己身上的戾气去压制对方。
    他轻叹了一口气,上前,伸手一把抓住了秦恵敏,“行了,妈,有什么事,您和我去那边说。”
    边上就有一个病房,是李院长之前为了照顾秦樊刚特地给他腾出来的,不过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歆雨的房间,现在虽然秦恵敏突然赶到,但是这个时候他离开医院,还是不放心歆雨,索性就将秦恵敏带到了隔壁。
    有些问题,他之前是打算把手头一些棘手的事情先处理一下,再带着歆雨和自己的母亲好好沟通一下,不过现在秦恵敏都已经追着上来了,他也不能一味的逃避。
    他秦樊刚的女人,不管是站在哪里,母亲的面前,还是世人的面前,都不应该是畏首畏尾的。
    歆雨贴着门板,身体却一直都在发抖。
    她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手足冰凉,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双臂,却还是站不住,最后终于顺着门板慢慢地滑落在地上。
    歆雨伸手捧着自己的脸颊,将脸埋藏在了自己的膝盖之中,她并没有哭,但是胸口沉闷的无法喘息。
    刚刚门口他们母子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这里的病房,隔音不会好到哪里去,何况秦恵敏的声音并不小,她就算是想要装成没有听到都难。
    其实她真不想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因为秦恵敏这座大山,她已经知道自己有多难翻越,她想要去努力争取,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秦樊刚。
    她也相信秦樊刚,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可是听到他们母亲这样,为了自己,争论不休,听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傲然男人,为了自己,在他尊重的母亲面前,低声下气,忍气吞声……
    她是真的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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