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对着梁非凡歉疚地笑,“……对不起,我是不小心。”
    “司机说去你是后山了?是去看你爸?”
    “嗯。”白璐点头,“……毕竟,结婚也是大事嘛,所以我就想和爸去打个招呼,谁知道下山的时候不小心,就崴到脚了,其实没事啦,医生说宝宝很好……”
    “你以为我只是在担心你的孩子么?”梁非凡两条浓眉蹙得更紧了几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凌厉,“我现在担心的是你!”
    白璐一愣,咬着唇,还是伸手抱住了他,“……对不起嘛,那我向你道歉,是我没有注意,我以后出去了肯定会很小心照顾自——”
    话音未落,病房门口又是砰一声,被人推开,白璐从梁非凡的怀里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梁无明和梁剑南。
    她的手还搭在梁非凡的肩上,两人的姿势十分暧昧,这样的画面映射在两个并不同意这门婚事的长辈眼中,仿佛更是成了一种罪恶。
    梁无明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先开的口,“阿凡,你跟我出来。”
    梁非凡蹙眉,视线不经意地扫过白璐身后的枕头,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匆忙进来,都没有察觉到这里竟然是a市一院。
    一院的创办人是梁无明的战友,现在虽然已经是子承父业,可是梁家人要是有个小病小痛的也都是往这里跑。
    梁非凡的司机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就把白璐往一院送,却不想偏偏碰到了来这里做检查的梁无明和梁剑南父子。
    撞个正着,梁无明以为是孙子有什么事,抓着司机就问,老实巴交的司机也不知道梁家的暗潮汹涌,以为那是梁非凡的妻子,肯定也就是梁家的人了,了出来。
    人都堵在门口了,梁非凡想着自己也的确是应该和爷爷好好说一下——他和白璐结婚的事情。
    “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来。”临走之前,梁非凡还体贴地帮白璐盖好被子,又怕她胡思乱想,低声叮嘱她,“别乱想,没别的事,知道么?”
    白璐沉默地点头。
    梁无明带着梁非凡出门,梁剑南也是跟在后面的,可是两人一进电梯,他就假装来了电-话,握着手机对梁无明说:“父亲,您和阿凡先下去,我接个电-话,可能是公司的事情。”
    电梯双门一关上,梁剑南就摁掉了手机的自动铃声,然后折回了病房。
    白璐刚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喝,一抬头就见到了去而复返的梁剑南,她心头微微一怔,却是没有多少意外。
    脚上打着石膏,也不能乱动,她只撑着双手在床上微微坐正了一下身子,张嘴想要叫人——可是现在,她应该叫一声梁叔叔,还是叫一声爸爸?
    后者,她是肯定叫不出口的,而且她也知道,就算自己真的叫出口了,梁剑南也必定不会认同的,她有自知之明,思来想去,还是十分慎重地叫了一声,“梁先生。”
    梁剑南不如先前见到她的那两次,浑身都是戾气的样子,这一次,他显得平和很多,只是说话的方式,依旧是没有改变。
    “白小姐,我也不和你废话什么,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我看得出来,你的母亲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你也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女人,先前我对你诸多挑剔,我的确是有私心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请你离开我儿子。”
    他开门见山的方式,说的能进能退。白璐闻言,只觉得心中苦涩,如果他像是以前那样对自己恶言相向,她或许还可以喘口气,可是他现在,如此直白地方式告诉自己——
    离开他的儿子,梁非凡,她一时间竟然无从反驳。
    “……梁先生,我其实已经和……”
    白璐斟酌了一下,尝试着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被梁剑南打断,“白小姐,既然你叫我一声梁先生,那么想必你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你知道我们梁家的人是不可能接受你的,不管阿凡和你做了什么,那也是他自己的决定。我这个当父亲的,也许没有能力阻止他任意妄为的行为,但是,你要知道,我上面还有一个长辈,那就是阿凡的爷爷。我父亲这样的人,认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白小姐,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不应该折腾在这些事情上,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算是我们梁家对不起你……”
    有钱人就是这样,说着抱歉,字里行间却没有任何歉疚的意思,不是激烈的讥讽,却是平和的嘲讽,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区别,“……你和我女儿静潇,包括向隆锦的事情,我也是私下了解过,但是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的女儿现在……也不好,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已经不想再追究,但是白小姐,我明人不说暗话,你和阿凡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们梁家,不可能承认你,阿凡的妻子只会是一个和他门当户对的女人,你如果真的是为了他好,不应该拖他的后腿诱宠,毒医太子妃。”
    白璐静静地听着,被褥底下的手无意识地拽紧了床单,她想着梁剑南应该都把话说完了,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冷不丁就问了一句,“梁先生,梁氏是不是有遇到了很大的难题?”
    梁剑南一愣,还以为是儿子告诉了她什么,“……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的确是有很多的问题。”
    “这些问题……都是因为我么?”
    “我欣赏有自知之明的人,你都知道了,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折回来找你说了那么多,为的是什么。”
    白璐苦笑,“……那么,我离开了非凡,是不是梁氏就可以回归到正常的途径上去?”
    “这是自然。”
    白璐深吸了一口气,“他……会不会和叶怜结婚?”
    梁剑南皱了皱眉,思忖。
    之前他就已经领教过白璐的倔强,这个小丫头,骨子里有着一股不容人轻易挑衅的脾性,这也的确是他对她有所改观的地方,但是,再有个性的丫头,那也不会给自己的公司,给自己的人生,包括儿子的人生带来任何的好处,她会带过来的,只有灾难。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和阿凡在一起。
    她会毁了阿凡,毁了自己,还会毁了梁家。
    他忍下叹息的欲-望,终于还是说:“我希望你能明白,就算不是叶怜,也会是别的豪门千金。”
    白璐只觉得从脚底深处涌上一股让人难以言喻的冷意,她浑身都在打颤,却又不得不死死地忍着,忍得太辛苦,以至于让她觉得眼眶都有些发涩,所以视线就开始变得模糊……
    她不敢抬起头来,只能仓促地别开脸去,眼睛一眨不敢眨,怕是一动,就会有泪水掉下来。
    ——其实有很多事情,她一直都明白,却又从来不敢去面对,叶怜打给梁非凡的那通电-话,已经算是开启了她心中的一扇门,敲响了警钟,她还是选择无视。而现在,梁剑南的话,无疑就是最尖锐的刀子,毫不犹豫对准了她的心脏,就是致命一击。
    她不是怕全世界的人都反对她和他在一起,她只是怕,自己真的会让他彻底的从高位上摔下来。
    她爱他,可是她不能毁了他的人生。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对不起,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她什么都没有回复自己,倒是给自己下了逐客令,梁剑南面色一变,却又不得不发作,顿了顿还是说:“白小姐,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我不想伸手去干涉你的事情,当然我的确也是顾忌着我的儿子,但是如果你的存在会让梁氏遭遇那样大的灾难,我一定不会再选择袖手旁观。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来找我,只要你答应我离开阿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条件,随便你开。”
    他走到门口,动手刚拧开病房的门,身后一直都没有出声的白璐却忽然叫住了他。
    梁剑南以为自己说的话起到了作用,欣喜地站住脚,却不想白璐问的根本就不是梁非凡的事情。
    “梁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您,您是不是认识我的父亲?”
    白璐抿着唇,脑海里回响起自己在老家的后山上看到的那个女人,她闭口不说,是因为知道,那就是梁非凡的母亲——李唐琳。网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李唐琳会出现在父亲的墓前?
    李唐琳难道是和父亲认识么?可是母亲又从来没有和她说起过……如果李唐琳正的认识父亲的话,那么是不是梁剑南也认识她的父亲腼?
    梁剑南眉头一蹙,“你父亲?你父亲是谁?”
    他之前私下调查过白璐,但是知道她的父亲早逝,所以并没有深入调查过她父亲是谁,现在白璐如此唐突的一问,梁剑南不免有些诧异。
    白璐看着梁剑南的确是一脸意外的样子,心下已经了然,他肯定是不认识自己的父亲,而且就算是真的认识,他又何必藏着掖着揍?
    还有就是——后山上,她听到李唐琳打电-话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可能梁剑南正的一无所知。
    “我……就是随口问问。”白璐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平静地接了一句。
    梁剑南心中不免有所迟疑,不过这个时候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倒是担心一会儿梁非凡会上来,也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离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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