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二年,正月初一,神都洛阳。
    早晨,千家万户的院内立起长长的竹木竿,深扎泥土之中。竿上悬着用布或纸做成的长旗,迎风飘舞。此乃“幡子”,是唐代过年的特有习俗,据说后来传入倭国,几经改良,成了“鲤鱼飘。”
    大囗呼吸着清冷的新鲜空气,木月兄妹出了馆,漫无目的地行走于洛阳街巷中。
    勒马听风街一带的居民,都识得木月二人。开馆之初,骆氏兄妹帮他们捉妖驱邪,分文未取。
    受此恩惠的百姓,将他们拖到家中喝酒吃饭。酒饭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屠苏、椒柏二酒,颇有驱邪解毒之效;五辛盘中盛满大蒜、小蒜、韭菜、芸薹、胡荽,食之发散五脏郁气,亦可预防时疫。吃的是“汤中牢丸”,形如偃月,上撒芫荽,你猜是甚?便是水饺。
    行不到三里,骆木早饮下了几十蛊屠苏酒,微有醉意。骆月虽未饮酒,牢丸吃不少,太饱了也难受。
    如此一路走下去,还不把肚皮撑爆?二人遂出了街口,沿洛水而行。
    逢此吉日,洛阳人携妻带子,观水赏山。
    随着如梭的人流,出了定鼎门,来到了城南伊水东岸的香山,与龙门山隔水相望。
    香山西坳有一寺,建于北魏。唐垂拱三年(四年前),天竺高僧地婆诃罗(日照)葬于此,武则天去年称帝后重建此寺,勅名“香山寺”。飞阁凌云,危楼切汉,武则天动辄驾临此寺,御石楼坐朝。现如今,香火旺盛,成名副其实的香山寺。
    几年前这里还比较冷清,猛的一下热闹起来,一则因为武则天重修寺庙之故;另一原因,就是因为:薛怀义!
    本来,白马寺是洛阳百姓烧香祈福之地,自薛怀义做了寺主,便将佛门清净地弄成了淫秽肮脏所:广招猛男,剃度为僧,自称“白马银枪采花队”,个个都是淫僧恶棍,将前来进香的妇女扣住,供其凌辱。又到外面强抢,纵这些女人的丈夫亲人寻上门来,反被他们一顿爆打,轻则受伤,重即致残乃至毙命。
    一时间,不听阿弥念佛声,但闻哼啊淫荡语。百姓们躲犹不及,怎敢再入白马寺门?
    薛怀义身为武则天第一面首,恃宠而骄,连朝廷重臣、李唐宗室和武氏子侄都不放在眼里,何况这些寻常百姓?
    前往香山寺祈福之人络绎不绝。骆氏兄妹走的不疾不徐,不觉已来到寺门前。
    忽听得身后大乱,有人惊呼道:“淫僧来了,大家快跑!”人群中一阵骚乱,男女老幼纷纷向寺中涌来。
    木月循声望去,只见山下拥上一众僧人,约三四十人。
    当先一人猩红袈裟,见到有姿色的女子便揽入怀中。
    此人正是薛怀义。他身后跟着八个身着紫衣的胡僧,高鼻深目,持刀使棍。余者皆是灰衣僧人。原来,这八人来自西域昆仑山,是结义的异姓兄弟,平日里杀人越货,掳人妻女,自号“昆仑八兄弟”。
    前些日子,昆仑大侠贺兰雪召集西域武林正道人士剿杀他们,八人便一路逃窜到了中原,投奔了薛怀义,并剃度为僧,奉薛怀义为大哥,号称“西域九僧”。
    这八人棍击刀砍,将男子老妪幼童驱去,止剩些年轻女子供薛怀义挑拣。
    一入他怀的女子,便被身后的灰衣僧人捆手缚脚,置于山下马车上,运往白马寺中。
    新婚夫妻把山上,不意此刻遭分离,妻掠寺中遭凌辱,夫君流泪悔无及。妙龄少女随父母,未至山门遭厄运,掳去寺中清白丧,叫她明朝怎嫁人?
    骆木胸中怒火腾腾升起,大喝一声道:“薛怀义,住手!”
    薛怀义扭头一看,道:“你这小子,吃饱了撑的,管我闲事!”
    骆木道:“你休得猖狂!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抢人妻女,该当何罪?”
    薛怀义道:“少废话,给我打!”一挥手,八僧将木月兄妹团团围住。
    骆月道:“哥,动手吧!”骆木点了点头。
    骆月未启唇说话时,身着男装,像是个年轻公子。此刻一张口,语音清脆娇嫩,暴露了性别。
    薛怀义道:“臭小子,这是你妹啊?清纯如斯,怕还是个雏儿吧?不如跟我回寺,让我给你破瓜吧。”
    骆月怒道:“找打!”挥拳向薛怀义打来。
    薛怀义只道她是个会几手拳脚的普通女子,哪想的到她已食过火云丹竟有凡人千余载的内力修为?
    眼看拳到面前一尺处,便欲伸手抓她玉臂,不料竟落了空,同时右眼受到重重一击,成了乌黑烂青熊猫眼,痛的他喊出声来。
    薛怀义怒喊道:“给我狠狠打!把这浑小子和他这野蛮妹子给我乱棍打死,乱刀砍死!”
    薛怀义跃至一旁观战。八胡僧和木月战于一处。
    这些胡僧所使招式极为怪异下流,与中土功夫大异。不是砍臀撩阴,便是击乳戳脐。
    骆木倒不以为意,只是令骆月尴尬不已:一手护胸,一手护阴,只有防守功,全无抵抗力。
    木月二人苦在未曾携带兵刃,徒手相斗,吃亏不少。
    骆木见骆月身处窘境,心想非出绝招制敌不可。瞅准时机,朝一胡僧手腕踢去。
    只听“哐啷”声响,胡僧负痛后退,钢刀落地。
    骆木催动真气,左手虎口照地,钢刀在地上抖动起来,蓦地飞起,到了手中。右手五指弯曲,对准那僧,便似有巨大吸力一般,将胡僧吸了过来。
    骆木右手拽他胸口,左手横刀一砍,光头落地,腔中血冲天而出,四下喷溅开来。
    其余七僧连连后退,惊呼出声:“擒龙控鹤功!”
    骆木怒喝道:“不怕死的上前一战!”
    众僧怎敢向前,薛怀义也吓的脸色煞白。
    骆月恼薛怀义出语轻薄,道:“哥,结果了这淫贼性命!”
    骆木凌空一掌击去,薛怀义扭头便跑。这一掌便击了个空,余势未衰,拍在一株杨树上,杨枝应声而断,落在地上。
    骆木纵身一翻,跃至薛怀义身前站定,挥掌向他天灵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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